不愧是我的親同學,張雷一陣風卷殘雲,隻片刻,便打出了滿足的飽嗝。


    “太爽了,這是我這二十多年吃過最香的東西。”張雷感慨道。


    “跟兄弟混沒錯吧。”我打趣道。


    果然,人在饑餓的時候隻有一個煩惱,那就是如何填飽肚子。吃飽之後的張雷,隻開心了幾分鍾,便又低沉了下來。


    “不知道還有沒有希望找到我媽,我現在幾乎已經認命她和爸爸已經不在了。”


    “不會的,隻要我們不放棄,一定會找到他們。隻要沒見到屍體,我們就……”


    此話一出,我自覺有些不妥,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是張雷表示懂我的意思。現如今,敏感沒有什麽卵用,實際的困難就擺在這裏。


    沿途,沒有任何異樣,遊蕩的複活者,亂七八糟的車子。沒有人類活動的城市,仿佛迴到了原始時代。


    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我們把主路上該搜尋的地方已經搜尋完成,一無所獲。


    我給吳哲發去詢問信息,吳哲很快迴複,他們也沒有什麽發現。


    張雷也再次給董懷民發去信息,一樣石沉大海。


    這五個人就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


    “沒事,慢慢找。”張雷見我情緒低落,忙寬慰道。


    油表顯示油不多了,我和張雷打算先給車子搞點油。我們現在是在城市中,周圍都是建築物,我不喜歡這種感覺,總感覺每個窗戶後麵都有一雙盯著我的眼睛,讓我很不安。


    我把車子停到一處高牆根下,便和張雷拿著油桶和管子向周圍的車子走去。


    幾乎每輛車子都是有油的,可見我們真的隻是為數不多的幸存者。


    “快蹲下!”


    我正在聚精會神的抽油,唿聽張雷壓低聲音的一聲提示。沒有絲毫猶豫,我立馬蹲下身子,藏在車子後麵。


    “什麽情況?”蹲下來後,我壓低聲音問張雷,“是屍群嗎?”


    “好像不是,等一下。”張雷有些不確定,慢慢探出頭去向外張望。


    在這個過程中,我也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腳步聲,又像是有什麽人在竊竊私語。


    複活者不會說話,那麽一定就是活人。我心中一陣興奮,太好了,會不會是秦叔他們。高興不過三秒,我又換了一個角度,如果秦叔他們碰到其他幸存者,一定會友好對待他們嗎?他們老弱病殘,沒有補給,完全就是拖累,任何人都不會接收他們的吧。


    一陣恐懼感襲來,我的心頓時空空如無底洞。


    “嗯?”


    張雷突然發出一個疑惑的聲音。


    “怎麽了?”


    因為我藏在車子尾部,前麵空隙很小,我無法過去,隻能靠張雷幫我傳達。


    “是活人,好多個活人!”


    好多個活人?我立馬做出手勢讓張雷迴來,我自己過去看。


    張雷迴到車子尾部,換成我過去。


    待我悄悄探出頭去,眼前的一幕著實讓我震驚不小,怪不得連話癆張雷都語塞。


    隻見遠處向我走來的,是一列整齊的隊伍,都是男性,排成整齊的一列,甚至連每個人之間的距離都一樣。再近一些,我看清了,原來他們身上都穿著出家人的藍色粗布衣服,身上背著布袋子還有草席。


    這樣的情景我隻在電視中看過,虔誠的修行者,心無旁騖的朝著他們的目的地前行。風餐露宿,風吹雨打,受盡肉體苦楚,隻為代替世人承擔這世上的苦難。


    他們就這樣目不斜視的向前走著,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身上的衣服,腳上的鞋子已經破爛不堪。而他們的臉上卻無比的舒展平靜,磊落到光是看上一眼,我就羞愧到不能自已。


    他們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是在念經,還是在為死去的人超度,亦或是為活著的人祈福。


    我們碰到了苦行僧。


    有那麽一刻,我真的很想衝動的衝出來,就這樣跟他們走,不管目的地在哪裏,不管我會死在哪裏,至少,我不用再受到人世間的煎熬,我的心中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奉獻。


    想到這裏,我覺得自己還是太俗氣,看起來像是修行,實際隻不過是想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想被凡事所擾,暫時的逃避罷了。


    張雷見我失了神,趕忙喊我:“怎麽了你?”


    “沒什麽,有點震撼。”我壓低聲音,如實說道。


    張雷get到了我的想法,不再做聲。


    我繼續半蹲在車前,看著一列苦行僧向遠方走去。


    然而,不和諧的一幕出現了,幾隻搖搖晃晃的複活者從旁邊的小區出來,它們發現了一眾僧人。


    我頓時急了,我知道出家人是不殺生的,哪怕是另外一種意義的“生”。


    僧人們也聽見了逐漸變大的嘶吼聲,他們沒有四散奔逃,而是加快了腳步,口中的經文也加快了,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其他的舉動。


    修行的人,講究一個順應。但是我做不到,見此情景,我再也忍不住。我站起身,敏捷的從車頭處跳過去,直奔僧人跑去。


    本來,我腳步很輕,想偷偷的給複活者來個突然襲擊。但是關鍵時刻,我突然意識到,我現在殺了複活者,不是給苦行僧增加了業障?“人”因他們而死,這便是罪過。


    打定主意,我便故意製造噪音,一邊用槍頭敲擊路旁的車輛,一邊大聲喊道:“嘿,過來啊!”


    果然,沒腦子的複活者更容易被聲音吸引,它們頓時轉了向,朝我撲來。


    張雷見狀,也立馬跑出來跟我一起應戰。


    隻幾個迴合,天地間都安靜了,四具複活者屍體躺在地上,沒了生息。


    僧人們早已停下來,卻都低頭默念,並沒有想跟我搭話的意思。


    我走上前去,雙手合十,拜了拜。


    眾僧人迴禮,然後又繼續排成一列,向前走去。


    我們之間什麽都沒說,卻又好像說了很多。


    我不知道他們是否會走到心中的目的地,但是我知道,它們一定不會在意這個。


    目送他們遠去,我對張雷說道:“走,繼續找人!”


    太陽西斜,我們慢慢的開車搜尋,隻要去做,一切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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