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雨下了足足幾個小時,氣勢磅礴的雨聲伴著周圍同伴的竊竊私語,氛圍感直接拉滿。


    這種感覺特別像小時候,除夕夜,一大家子人在一起過年。到了午夜的時候,明明已經很困,卻又不舍得睡著,躺在一邊聽著外麵的爆竹聲還有大人聊天的聲音,安全感十足。


    眾人安排我和吳哲去睡覺,他們則一邊整理我們背迴來的東西,一邊繼續愉快的聊天。此刻,便利店外的事情,跟我們又有什麽關係呢?


    我沉沉的睡去,心無旁騖,我知道,即使有突發事件,也會有人盡力護我周全,我隻需睡覺充電就好。


    不知道過去多久,我睡得飽飽的,此時雨已經變小,卻沒有停,淅淅瀝瀝的下著,偶爾還隨著風向,拍打著門窗。


    我睡眼惺忪的坐起來,吳哲還沒有醒,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特別安逸。我貪戀的看著這一切,心裏不禁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見我醒了,董田拉著小天跑過來。


    “小成叔叔,你當醫生了嗎?”小天天真的問道。


    我一低頭,才發現身上穿的還是在按摩店裏找到的白大褂,白大褂上還滿是血汙。


    “對呀,小成叔叔其實是個醫生哦,專門給小朋友治病的。”我想嚇唬一下小天,果然,她撅著嘴,扭頭就跑開了。


    “小成哥,外麵,很危險是不是?其實我也想出去看看,我不能總是呆在這裏啊,我也長大了。”


    看著眼前的這個稚氣未脫的少年,我能明白他的心。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會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可以掌控世界,可以保護別人了。但是外麵的兇險,何止是那麽簡單啊。


    我不想拒絕他,隻能對他說道:“那是自然,有機會肯定是要帶你出去的呀。你又這麽聰明,可以做我們的軍師。”


    董田立馬開心了,坐在我的旁邊,嘰嘰喳喳的講述我們離開發生的事情。我突然想到小晴的事,趕緊問他這一晚上,有沒有什麽異常。董田歪著頭想了一會說道:“我昨晚睡著了,不是我值班,我去問我爸。”


    我攔住他,從床鋪上站起來,來到正在庫房整理東西的四哥和董懷民身邊。


    見我走過來,二人都停下了手裏的活,開始對我噓寒問暖。我對這種關心有點窩心,他們認為我和吳哲是功臣,看我們的眼神都不一樣,覺得是我們給了他們安慰,卻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重大作用。


    見我欲言又止,四哥問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於是,我壓低聲音把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下。四哥和董懷民聽完麵色凝重,他們也都知道小晴的厲害。


    “這個女的怎麽就是死不了呢?”四哥憤憤的說道。


    聲音有些大,引得眾人側目。


    這時候吳哲也醒了,坐在那裏緩神呢。


    正在這時,我聽到秦叔喊大家都去他那裏。


    秦叔清減了不少,因為肋骨受傷,說話震動會引起疼痛,所以他的聲音很小。小陳醫生坐在秦叔旁邊,全程照顧。我有點欣慰,這步棋算是走對了。


    “小成和吳哲這兩天辛苦了,小陳醫生跟我講了你們在醫院的事,為了大家你們受苦了。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別殺人,僥幸活下來的人太少,不能再自相殘殺……”


    我和吳哲幾乎同時抬起頭看向秦叔,滿臉的不解。秦叔是在責備我們不應該殺人?可是那種情況,我們不殺人,死的就是我們啊,難道要一直聖母心最後把自己的命搭進去。


    一瞬間,委屈,憤怒,全都湧上心頭。先前的歲月靜好,對比現在的無端指責,冰火兩重天,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我扭頭去看吳哲,吳哲的腮幫子繃得緊緊的,卻沒有說話。


    “秦叔,您老人家這是糊塗了,這什麽年月了,還講什麽規則啊。小成不殺人,人就要殺他了,難不成還非要等被殺的時候才能出手?”四哥有些看不過去。


    秦叔不說話,隻低著頭。


    剩下的人也非常不解,都很疑惑的看著秦叔。


    我突然覺得秦叔像變了一個人,難道就因為受傷了,人就變得脆弱了?他在我心裏一直是一個明事理,很客觀的人啊。或者,可能我根本就不了解他吧。


    “秦叔,我認為我和小成的決定沒有一點錯誤,我們九死一生活下來,不是靠善良,靠的是命,我們拿命拚出來一條路,給大家找補給,找醫生……”吳哲突然住了口。


    他的尾音落在“醫生”二字上,也同時引起了我的注意。怎麽忘了他,秦叔的不滿,完全來自於小陳醫生的轉述,那麽這個過程中,他到底是怎麽說的呢?


    見我和吳哲都把目光投向他,小陳醫生立馬緊張起來。


    “秦叔問我細節,我隻能說了。”小陳醫生解釋道。


    “那你覺得,我們在醫院的時候,做的對不對?”我逼問道。


    小陳醫生明顯有些慌了,他看著我們,又看看秦叔,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很顯然,在他跟秦叔傳達的過程中,夾雜了不少自己的主觀想法。


    “小陳,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難受?”秦叔突然話鋒一轉。


    小陳錯愕的抬頭看向秦叔,我也有些迷惑,不知道秦叔什麽意思。


    “一個集體,必須隻有一條心才能長久,有任何質疑都會讓這個集體不夠穩固。不管什麽時候,你要知道大家都隻有一個目的。”


    “你救了我,同樣他們兩個也救了你,如果你一直用這種心態跟我們一起生活,對你對我們都不好。你昨天跟我說那麽多,無非就是想讓我們產生嫌隙,對你有什麽好處?”


    秦叔一下子就恢複了正常,我就說,他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就被人蠱惑。雖然他正直善良又執拗,但是也是一個足智多謀的老頭啊。


    我提著的心放下了,心頭的陰霾也消散了。


    小陳猛地抬起頭,帶著哭腔對眾人說道:“你們會殺了我嗎?”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小陳醫生,我們是兇神惡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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