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大雪封天。


    皚皚白雪如鵝毛一般,洋洋灑灑,籠罩了天地,讓天地一色。


    那無邊無際的白色,淒涼而悲切,寒風凜冽,唿嘯著席卷過每一個角落,讓人無處躲藏。


    陽城十幾裏外。


    一群因饑荒戰亂而逃難的難民,在這片風雪中艱難地跋涉著。


    他們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眼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和無助。


    大雪唿嘯之聲宛如催命的毒咒,不時有人倒地。


    隊伍寂靜無聲,饑餓和寒冷讓他們舍不得張嘴跑出的那一縷熱氣。


    隻是別人可以不說話,作為這一支逃難隊伍中的隊長,江貴必須要開口。


    “大家堅持一下,快到了快到了。”


    “前麵十幾裏就是陽城,到了陽城就能活下去,到了陽城就能活下去。”


    話音落下去許久,身後一個骨瘦如柴的漢子猶猶豫豫,艱難開口,問出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老大,到了陽城真的能活嗎?”


    “能,肯定能!”江貴斬釘截鐵。


    “這可是新河郡老爺們說的,他們說陽城是附近郡縣最富裕的縣城。


    張家張老爺人稱百善公,積德行善,已經救助數千難民,隻要我們去了,肯定會給我們一條活路的。”


    眾人聞言,所有人都用期許的目光,透過漫天大雪,看向陽城方向。


    大雪漫天。


    江貴一行逃難隊伍幾十人互相扶持艱難前行。


    但饑餓和寒冷籠罩整個隊伍。


    即使有江貴的打氣,十幾裏路走下來,仍然有五六個人,永遠停留在白雪籠罩的世界中。


    而帶著那些人的祝福,陽城到了。


    陽城外。


    蜀地難民最近月餘時間,會來到陽城一事,張家早就知道,也早就安排好應對策略。


    所以,如今陽城外,時刻有張家人手留守,管理處理這件事。


    在江貴一行人,未靠近陽城,隻是在風雪中隱隱約約看到陽城火光時。


    張家安排,專門負責難民一事的管事,搶先一步,已經來到江貴一行人麵前。


    “新來的難民是吧?跟我走。”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江貴無比驚喜,他不怕有人管,就怕沒人管,讓他們一行人在冰天雪地裏凍死,餓死。


    “跟我來,跟上了。”


    管事麵無表情,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引導工作,對江貴等一行人的磕頭感謝,沒有任何心裏波動。


    “是大人,是大人。”


    管事在前麵走,一行人後麵跟。


    一路疾行,來到陽城外某地。


    陽城外某地,一片專門開辟出的營地中。


    這營地中有密密麻麻,幾十個土石堆砌而成的房屋。


    房屋不大,占地幾十平,擠擠,暫時進去幾十個難民不成問題。


    “多謝大哥,多謝大哥。”


    一行人被領進一個屋子中,隨著火堆升起,管事差人送來稀粥,眾人稀粥進肚。


    腹中饑餓稍緩,渾身緊張的情緒無不放鬆了下來。


    剛剛來到陽城,就被帶入溫暖的屋子,有火源取暖,稀粥充饑,眾人無不對張家感恩戴德,紛紛說著吉祥話,為張家老爺祈福。


    這時,帶江貴一行人來到營地的管事重新返迴,看著眾人說道。


    “除了老弱病殘外,我陽城張家不養閑人。


    一會會有人來統計你們會什麽,做過什麽,有什麽特長。”


    “我張家會按照你們各自的情況,安排工作。”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江貴一行人聞言,驚喜萬分,


    此刻對張家,對管事感激涕零。


    身為無家可歸,無處可去,身無分文的難民。


    有安排就意味著張家不會不管他們,看著他們凍死餓死。


    這對難民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


    “嗯,不用謝我,要謝就謝我張家老爺!”


    “老爺的大恩大德我們永生難忘,來生必做牛做馬報答。”


    “哎哎哎,好了好了。”


    管事抬手,製止住眾人的感謝。


    “還有一件事,我張家現在招收試藥人,隻要成為試藥人,立刻就有五兩銀子安家費,且我張家保證會安排他的家人有一份工作。”


    話音落下,眾人剛才的興奮齊齊退去,彼此對視,眼中被莫名神色覆蓋。


    “大人,我.....我.....我們要考慮一下。”


    “嗯,可以,你們今天就在這休息一晚,明早在給我答複即可。”


    說完,管家直接離去,房屋中隻剩下他們一路逃難的幾十人。


    “老大,你怎麽看?我們要去當那什麽試藥人嗎?”


    “試藥人,試藥人,這名字一聽就有來無迴啊。”


    江貴有些沉默。


    或者說不止江貴沉默,幾十人隊伍中,有相當一部分人沉默。


    因為這些人都有家眷妻兒老母等。


    那管事看似隻是詢問一句,誰願意當試藥人。


    但後半句:張家保證會安排他的家人有一份工作。


    是什麽意思,眾人怎麽會不明白?


    願意當試藥人的,家屬親眷優先安排。


    不願意,那就等吧。


    等到何時,等到猴年馬月誰也不知道。


    可是等......他們等的起嗎?


    從蜀地來陽城,一路數千裏之遙,出發時千餘人,如今走散的走散,死亡的死亡,隻剩幾十人。


    其中貧寒疾苦早就受夠了。


    哪怕隻為了一句承諾,足矣!


    “小丁,我準備去。”


    江貴一臉嚴肅,而後看向眾人抱拳道。


    “諸位,我江貴能將諸位帶到陽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


    如同一股氣,在逃難這一路上江貴一直在強撐。


    如今終於到陽城,這一股氣泄了,一瀉千裏。


    “能將諸位帶到陽城,我江貴此生無憾,就是去了陰曹地府也是我江貴吹噓的資本。


    所以我準備去當一當那什麽試藥人。”


    “我沒有家屬親眷,那5兩銀子安家費我自己拿,無論他張家想幹什麽,在死之前5兩銀子也能瀟灑瀟灑。”


    “這世間太苦,我......”


    眾人聞言,低頭不語,心中情緒交雜,猶豫不決。


    但隻是幾個唿吸間,隊伍中又有幾名漢子看了看身旁,骨瘦如柴的親屬家眷,咬牙作出決定。


    “江老大,我們和你一起去。”


    “但願......但願張家會履行承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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