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後廈王登上朝堂,當即召來甘辛與龍逢。


    “本王有意征討施韋,不知兩位愛卿,意下如何?”


    甘辛聞言,略微有些吃驚,悄悄觀察著後廈王的神情,揣摩著他的用意。


    難道是施媚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惹得後廈王不高興了?


    那也不至於,突然要征討施韋一族吧?


    難道說是因為別的原因,導致後廈王有了征討施韋的心思?


    甘辛左思右想,終究是不得其解,便猶豫著不願開口。


    “王上,末將認為,此事不妥。”


    龍逢沒有甘辛這樣彎彎繞繞的心思,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說說看。有何不妥?”


    “施韋協助我們,解了陽翟之圍,攻入毫城的也是他們。有了施韋一族相助,後廈才得以不費一兵一卒,成功滅掉玄熵,可如今王上卻要對施韋下手,難保不會惹人非議。”


    “惹人非議?人們會說本王什麽?過河拆橋?鳥盡弓藏?”


    後廈王微微眯起雙眼。


    “王上,還是不要落人口實的好。施韋一族向來對我們忠心耿耿,又何必自斷手足。”


    “嗬,你倒是很為施韋說話嘛。”


    後廈王不冷不淡地說著。


    甘辛見情況不對,連忙衝著龍逢使了個眼色。


    “王上,龍逢將軍也是為著我後廈一族考慮,隻是這話說得直接了些。”


    “那依你之見,本王也不該征討施韋?”


    甘辛聞言,臉上又堆起諂媚的笑。


    “王上說笑了,施韋一族如今占據上塗境和右林境,雖說嘴上臣服於王上,也難保不會生出什麽別的心思,倒不如趁著現在,將上塗境和右林境一同拿下。”


    “嗯,甘辛大人的想法,倒是和本王不謀而合。”


    龍逢見狀,還想要說什麽,卻被甘辛拉住袖子,隻得作罷。


    “好了,這事就這麽定了。龍逢將軍,此事還要多多倚仗你了。”


    “……是。”


    龍逢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下來。


    後廈王揮了揮衣袖,甘辛便和龍逢一起退出了朝堂。


    “龍逢將軍,不是我說你,王上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勸阻王上,那話語好歹說得和軟些。”


    甘辛輕聲說著。


    “哼,我可不是你這等諂媚小人,隻知道拍馬逢迎。”


    龍逢冷哼一聲,將甘辛遠遠甩在身後。


    “怎麽還不聽勸呢?”


    甘辛無奈地搖了搖頭,看著眼前這年輕氣盛的將軍,身影漸漸消失在前方。


    龍逢縱然有諸多不願,但後廈王畢竟下了令,隻能整頓兵馬,兵分兩路,自己親率一支隊伍前往施韋王城砥石,另一支隊伍則由其他將領率領,趕赴毫城。


    龍逢騎在馬上,一襲金色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後廈軍隊一路疾行,來到上塗邊境。


    哨塔上的施韋軍士,很快察覺出不對勁來。


    “咦,前方有軍隊出現?”


    “保持戒備!”


    “快點火,通報消息!”


    “等等,那似乎……是後廈的軍隊?”


    施韋軍士又凝神細看。


    “讓我看看……領頭的似乎是龍逢將軍。”


    眾人虛驚一場,見龍逢已率軍來到了圍城下,慌忙跑下了哨塔,跪拜在龍逢馬下。


    “龍逢將軍此次率軍前來,所為何事?”


    龍逢看著眼前的軍士,實在無法將征戰之事宣之於口。


    “王上有要緊事,特吩咐我前來,當麵與施韋王商議。”


    施韋軍士看著龍逢身後嚴陣以待的後廈軍隊,心中也滿是疑慮。


    “這……可有後廈王的文書信牘之類,還請龍逢將軍交與屬下一看?”


    “此乃王上口諭親傳,並未文書簡牘。”


    “這……”


    施韋軍士麵有難色。


    龍逢見他為難,便淡淡開口。


    “你若是擔心壞了規矩,我便駐軍在此,等你去砥石通報之後,再決定是否放行。”


    施韋軍士聽到龍逢這樣說,反而有些心下難安。


    “將軍這話,叫屬下怎麽擔待得起?屬下也並非不相信將軍所言。”


    施韋軍士當即便開了門,放龍逢等人通行。


    龍逢率軍一路行進,很快來到砥石城下。


    城樓上的軍士發現了來勢洶洶的後廈軍隊,慌忙向施析稟報。


    “析王子,龍逢將軍率軍前來,此時就在砥石城外。”


    施析聞言,眉頭一動,連忙跟著軍士,來到城牆之上,果然見到龍逢身披一身戰甲,騎在馬上,抬頭與自己遙遙相望。


    “他來做什麽?”


    施析心中疑惑,隻見龍逢徑直下了馬,又將頭盔取下,走到城門前。


    “開門,我下去看看情況。”


    施析沉默片刻,下了命令。


    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施析出現在城門後麵。


    “龍逢將軍,為何不遠萬裏,率軍前來砥石?”


    施析開口問道。


    龍逢徑直走入了城中。


    “去宮裏說吧,我想見見你父王。”


    施析心中滿是疑惑,又看了一眼城外嚴陣以待的後廈軍隊,莫名生出些不安的感覺。


    當即又吩咐軍士關好城門,並吩咐人入宮通傳消息,這才帶著龍逢,來到砥石宮殿。


    施韋王端坐於王座之上,看著龍逢前來,笑逐顏開。


    “龍逢將軍何以蒞臨砥石,可是後廈王有何口諭通傳?”


    龍逢環顧四周,臉色凝重。


    施韋王會意,示意殿中眾臣紛紛退下。


    空蕩蕩的大殿之上,隻剩施韋王、施析和龍逢三人。


    “王上遣我來此,要向施韋王借一樣物事。”


    龍逢淡淡開口。


    “哦?什麽物事?若是施韋有的,一定毫不吝惜,雙手奉上。”


    施韋王大惑不解。


    龍逢抬頭,迎上施韋王的目光。


    “王上要我,借施韋王項上人頭一用。”


    “什麽?你!”


    施韋王聞言,登時嚇得魂飛天外,隻是木木地呆坐在王座之上,瞠目結舌。


    施析一下子反應過來,連忙拔劍出鞘,幾步上前,擋在施韋王麵前。


    “龍逢將軍,何以要如此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


    龍逢看向施析,聲音沉穩。


    “王上命我征討施韋,後廈軍士和烈陽弩,如今就在城外。另一路軍隊,此時應該已經到毫城了。”


    施析看著龍逢不像是在開玩笑,又想到剛才城門所見,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涼之感。


    “為什麽……為什麽……”


    施韋手中緊握的銅劍有些顫抖。


    他想到了毫城之戰中,戰死的盾甲軍,還有施媚被後廈王帶入宮中時,留下的落寞的身影。


    可到頭來,這一切都是沒有用的,沒想到繼玄熵之後,這麽快竟輪到了施韋……


    “龍逢將軍,莫不是……有什麽誤會?施韋可是對後廈忠心耿耿啊。”


    施韋王臉上血色全無,艱難地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


    “誤會?王命如此,我等奉命行事,沒什麽誤不誤會的。”


    龍逢一邊說著,一邊拔出銅劍。


    “休想動我父王!”


    施析低聲怒喝。


    龍逢看著施析,目光中帶著些悲憫。


    “如今軍隊就在城外,要麽,你們乖乖投降,我給你父王一個痛快的死法,城中百姓也可避免戰火波及。要麽,等著後廈的烈陽弩攻破砥石。”


    龍逢頓了一頓,又看著施韋王說道。


    “不管你們選哪一種,結局都是差不多的。”


    “要戰便戰,何須多言?”


    施析的銅劍閃著冷光,橫亙在身前。


    龍逢又冷冷地瞥了施析一眼。


    “你覺得,施韋和後廈交戰,勝算能有幾分?烈陽弩射入城中,火光四起,再圍上幾日,城中糧草斷絕,你怎麽和我打?”


    “我……”


    “承認吧,施析,你固然很有謀略,可此戰必敗,又何必徒勞掙紮?”


    龍逢悠悠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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