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早,我讓崍邾將軍送你迴去吧。”


    玄履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


    “你……你就這麽想讓我走麽?”


    扈璃抬起頭,望著玄履,眼中淚光閃爍。


    “我很招人煩,是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你一直待在這裏,確實太危險了。索性崍邾將軍知道了你的身份,這不是正好……”


    扈璃突然上前幾步,一下子緊緊地抱住了玄履。


    “扈璃,你!”


    “我……我不想走,我舍不得離開你……”


    玄履心中狂跳了幾拍。


    這丫頭,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失蹤這幾天,我每天都好後悔,好害怕,找你也不是,不找你也不是,生怕哪天突然看見你的屍體。”


    “我……”


    “阿履,算我求求你,別趕我走,好麽?”


    扈璃揚起頭來,可憐巴巴地望著玄履,那嬌俏動人的臉頰上還帶有點點淚痕,看著更是惹人憐愛。


    “不行,你留在這裏太危險了。再說,我和崍邾將軍,還有其他的計劃,你留在這裏,指不定要出什麽岔子。明天一早必須走。”


    玄履語氣堅決,不容置疑。


    “阿履!你迴來了!”


    帳外傳來仲迴的聲音。


    “阿履,你……”


    仲迴走入帳中,興高采烈地看著玄履,卻又在瞥見扈璃之後,神情一下子黯淡下來。


    “呃……真不巧,打攪你們說話了,我等會兒再來……”


    “不用等會兒,她馬上要走了。”


    玄履拉住仲迴,又轉頭望向扈璃。


    “時候不早了,你先迴去吧,我和仲迴說會兒話。”


    “你……”


    扈璃似乎還有什麽話,要對玄履說,可見玄履已經下了逐客令,隻能不情不願地離開了軍帳。


    “阿履,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軍中議論紛紛,都說你背叛角扈了。”


    “別聽他們瞎吹,我不過是出去找人,結果在山穀裏迷了路,盜驪也被我弄丟了。”


    仲迴遲疑了片刻,再度開口。


    “阿履,剛剛你軍帳中那名軍士,我越看她越眼熟,我……我好像想起來,她是誰了。”


    “嗯?誰?”


    玄履心中一動,仲迴還是認出扈璃了麽?


    “她……她似乎是角扈王的女兒,扈璃王女。我以前陪著父親進宮運送武器,見過她幾次。”


    玄履心中一沉。


    沒想到,還真是被他給認出來了。


    “仲迴,處死你父母的是角扈王。她雖然是角扈王的女兒,可到底是無辜的,你……”


    玄履擔心仲迴因為心懷仇恨,而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


    “我……我知道……可是……唉……”


    仲迴臉上頗有些難過,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


    “算了,不說她了。阿履,你不在的時候,白狄又來侵襲渠原了。我看那個雍王子,就是個隻會發脾氣的草包。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嗯,我和崍邾將軍商議了個計策,不過具體情況,我暫時不能告訴你,你隻要記得,到時候跟在我身邊,就行了。”


    “好。阿履,你說,咱們能打敗白狄麽?”


    “當然能。”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放心了。”


    玄履又寬慰仲迴一陣,目送著他離開了軍帳,便翻身躺到了床榻上。


    合黎,白狄的王城。


    阿莘現在,應該已經迴去了吧?


    沒想到這麽快,又要兵戎相見了。


    若是在戰場上再次相遇,又該對她說些什麽呢?


    唉……


    翌日一早,玄履走出軍帳,卻看到前方不遠處,圍攏了許多軍士,正在議論紛紛。


    “崍邾將軍現在要撤迴壑市?”


    “大敵當前,白狄人還在渠原邊境駐紮著呢,崍邾將軍怎麽現在撤軍?”


    “難道將軍也覺得,此戰並無勝算?”


    “這……沒想到跟著將軍打了這麽久的仗,這下卻要臨陣退縮。”


    “不管怎麽說,軍令如山,我等也隻有聽從號令的份兒。”


    “噓,小點兒聲,雍王子來了。”


    玄履走到崍邾軍帳裏麵,見他正用粗布擦拭著武器。


    “軍中那些議論,你都聽到了?”


    “嗯。”


    “這撤軍的消息一傳下去,便鬧得人心惶惶。”


    “越是這樣,才越能讓白狄對我們撤軍一事,堅信不移。”


    玄履話音剛落,隻見扈雍臉色陰沉,走到崍邾麵前,大聲質問。


    “大敵當前,將軍何故要突然撤軍?”


    崍邾放下擦拭武器的粗布,輕輕一笑。


    “還請雍王子稍安勿躁。”


    接下來,崍邾便將前一晚與玄履商議的計策,告訴了扈雍。


    “不行,這樣太冒進了。說不定我軍還未行進到合黎,便被白狄人前後夾擊。”


    扈雍立刻提出了反對意見,又一手指向玄履。


    “再說了,我信不過這家夥。沒準兒他就是要趁著這個機會,將我軍引到北漠境,好讓白狄人對付我們!”


    “既然雍王子與我有分歧,那便請雍王子留守渠原,我與玄履仍舊依計行事。”


    “將軍要走便走,本王子會繼續留守在渠原,與白狄廝殺到底。”


    扈雍恨恨地說著,目光又落在了玄履身上。


    “五日之期,你可記好了。”


    玄履眼見扈雍憤恨地離開了軍帳,又望向崍邾。


    “將軍,我們現在便出發麽?”


    “嗯,越早越好。”


    “將軍,璃王女留在這裏太危險了,不如先將她送迴壑市……”


    “嗯,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正要派人送她迴去呢。之前她總說放心不下你,這下見你活著迴來,她也應該安心了吧。”


    崍邾說罷,又特意笑著看向玄履。


    “我看璃王女,對你可是青睞有加啊。”


    “將軍說笑了。”


    玄履不自在地低下頭去。


    一名軍士走入軍帳之中。


    “啟稟將軍,車駕已經準備妥當。”


    “好,退下吧。”


    崍邾又望向玄履。


    “去和璃王女告個別吧。”


    “是。”


    玄履走到營地外麵,果然看見門口處停著一輛裝飾華麗的車駕,還有幾名角扈軍士護衛在一旁。


    那車駕的簾子忽然被掀開,扈璃苦著一張臉,探出頭來。


    “阿履。”


    玄履走到車駕旁邊,看著愁眉苦臉的扈璃,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想了半天,憋出四個字。


    “路上小心。”


    扈璃聞言,苦澀一笑。


    “你……就跟我說這個。”


    “嗯。”


    “再沒別的要說了。”


    “沒了。”


    兩人隔著車駕,就這麽尷尬地沉默著。


    “沒別的事,我就迴去了。崍邾將軍還在等著我。”


    玄履匆匆撂下這句話,就要轉身離開。


    “等等。”


    扈璃卻開口喚住了玄履。


    “嗯?你還有什麽事麽?”


    玄履不明所以。


    “我……我還有話對你說,你再過來一點兒。”


    “哦。”


    玄履又向前走了幾步,身體緊貼著車駕。


    “你……你將頭低下來點兒。”


    “哦。”


    玄履不疑有他,乖乖將頭往下低去。


    這丫頭,怎麽神神秘秘的,都臨走了,還說悄悄話呢?


    下一刻,溫熱的唇舌纏了上來。


    “唔!”


    玄履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隻覺得口中滿是少女清新的芳澤。


    那吻柔軟纏綿,帶著些離別的苦澀,還有少女初顯情意的甜蜜。


    玄履一時有些暈頭轉向,呆呆地不知該如何迴應這熱切的吻。


    等到玄履迴過神來,隻見扈璃白皙的雙頰浮上一層薄紅,輕咬著嬌豔欲滴的朱唇,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我……我在壑市城,等你的好消息。”


    簾子被輕輕地放下,鞭子重重一揮,車輪便轆轆向前。


    遠處的噴薄而出的朝陽,將雲層鑲嵌出一道瑰麗的金色邊緣。


    玄履愣愣地站在那裏,目送著車駕漸漸遠去。


    扈璃這丫頭……還真的喜歡上自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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