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是,這種方式解決的,隻是行動者自己認為的問題。


    或許這個問題跟困擾對方的問題相同,但這也隻是單純地運氣好罷了。


    無法認識到事件的全貌時,該怎麽做?


    當然是去認清事件的全貌。


    可以通過人問清事情全貌,那就開口去問。


    隻有在無法通過詢問人得到正確答案時,才需要收集信息、推演事件全貌。


    對於普通人來說,判斷得到的答案是否為“真”便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


    因為你無法確認對方的認知是否全麵,對方的描述是否有缺失,對方會不會因為涉及自身利益而隱瞞一些細節。


    但對於超凡境的人,尤其是對於天下無敵的聖人來說,如果有條件的話,直接詢問對方才是最優解。


    修煉這麽多年為的是什麽?為的不就是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如果修煉到最高境界,還要受到愚者之間互相爾虞我詐的算計,那麽人這一輩子到底修了個什麽?


    聖人坦蕩蕩,但聖人並不是不會使用陰謀,隻是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是不會去用陰謀詭計的。


    明知道自己是對的,對方是錯的,那需要陰謀嗎?把一切信息鋪開來說,麵對麵辯論就足夠了。


    明知道自己是錯的,對方是對的,那還需要陰謀嗎?也不需要,承認對方的理論是對的就好了。


    無論自己是對是錯,聖人都不會因此產生分歧、施展陰謀。唯有在麵對一個始終處於發展變化中的事物時,聖人們才會持有不同的觀點,並且誰都無法說服誰。


    也就是說,隻有在涉及凡境的問題上,聖人們才會存在分歧、使用陰謀。


    涉及凡境的問題上,不能說每個聖人的觀點不存在對錯。隻是因為事件是不斷發展變化的,所以聖人觀點的對錯也是動態的,是隨諸多因素不斷變化的。


    如果一個聖人能夠無需優化自身的方案,一次性就將所有凡境眾生安排好,那他的方案中一定存在著某種霸權或者強製洗腦。


    因為愚者是可以被理解但是無法被預測的存在。


    要麽是利用權力壓迫,使人不敢言而敢怒;要麽是利用洗腦,人為操控愚者的欲望。


    前麵已經說明過很多次了,普通人的欲望是雜亂的、自己都難以理清的。


    欲望越清晰、越深重的普通人,就越容易被算計、指引。


    欲望要是繁雜,就算是聖人也完全無法推演,隻能通過強行催動某方麵欲望的方式進行誘導。


    有人或許會覺得,不管微觀層麵的博弈,從宏觀層麵上來引導不就好了嗎?


    就像湍急的水流,沒有人能夠精準測算出每一滴、每一分支的水流的具體流向,但依然可以預測到水流宏觀上的方向和範圍。


    這當然是可行的,對於經濟層麵來說。


    經濟方麵,想要讓經濟發展得越來越好,確實可以用類似的大數據總結一套複雜的數學模型作為規律。


    但涉及眾生欲望的並不隻有經濟。


    如果人類還是以生物本能為主的低智商動物,那宏觀經濟模型確實可以解決絕大多數問題。


    可問題是,人類除了追求物質滿足之外,還是要追求精神滿足的。即便是很低級的精神滿足,有和沒有,完全是兩種概念。


    所以才會存在政治、法律、媒體、秩序。


    在博弈之中,為什麽混亂時人們會尋求秩序,秩序時尋求混亂?


    用利益最大化來解釋還不夠透徹。


    本質核心就是,精神富足時,希望用“廉價”的精神付出換取低價卻“昂貴”的物質滿足。


    物質富足時,希望用“廉價”的物質付出換取尋常但“昂貴”的精神滿足。


    在混亂中尋求秩序,在秩序中打破秩序。


    可以說這是生物的驅利本能,但王遙認為,這是獨屬於高等智慧生命的“實時價值判斷”。


    逍遙侯的判斷沒有錯,王遙確實跟他是同一類人。


    他們兩個都是懶人,懶得去菜、懶得去推演。能夠直接查答案的東西,為什麽要冒著犯錯的風險去自己推演呢?


    “關於仁民會長離去的線索,珷皇這裏隻知道一條。仁民會長離去之前覆蓋了整個東州的這道術法,其名字叫‘天地無用’。”


    姬一人看著王遙,將自己所知的全部信息都如實說了出來。


    其實珷皇並沒有要求她做什麽,她也不需要為誰或者為找迴派考核王遙。她隻是想聽聽王遙麵對四象世界,這個她生長了兩千年的世界時是怎樣的立場。


    她是珷皇的孫女,但她沒有大夏朝廷的官職,也沒有接受家裏的物質支持,她來到東州也隻是因為她想來看看六天之後這裏會發生什麽。


    姬一人是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一個常年在外遊曆的普通仙人。就連她提供給王遙的這些信息都不是從家裏得到的,而是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的。


    王遙不清楚姬一人的信息來源並非來自珷皇,所以他也在疑惑,珷皇所知的信息怎麽這麽少?連“天地無用”這個術法的具體內容都沒有詳細解釋說明嗎?


    “你對這個‘天地無用’了解多少?”


    “超凡境以上的外來人,在東州內最多隻能保留作為一個普通人的影響力,無論是經濟方麵還是政治方麵。超凡境以上的本地人,在東州內隻能保留原本社交圈的範圍,超出這個範圍,影響力等同於普通人。”


    “這些限製依靠什麽來實現?有自主檢測、自主判定的功能嗎?為什麽我作為異界聖人沒有感覺到身上存在限製?”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你們身上還是存在限製的。”


    “哪裏?”


    “逍遙侯把這些限製轉化成‘遊戲設置’套在了你們身上,你們應該也有很多操作無法進行才對。”


    “原來如此。”


    怪不得逍遙侯請他們過來還非要搞一套遊戲設定,原來是將仁民會長留下的束縛轉化成了遊戲。


    嗯,這麽看來,逍遙侯跟仁民會長的交情似乎要比之前想的還要深得多。


    雖然“天地無用”也限製了逍遙侯,但是仁民會長應該是給予了逍遙侯管理員權限。除了一些基礎設置不能動以外,很多方麵的限製設置都可以自主調控增減。


    仔細想想,逍遙侯主動公開自己擁有“天地無用”的管理員權限倒是也沒什麽問題。


    一方麵,體現出仁民會長對逍遙侯的深度信任,也解釋了逍遙侯為什麽急迫地想要將仁民會長找迴;另一方麵,逍遙侯也算是間接證明了自己真的沒有辦法處理農協相關的問題。


    現在還不知道仁民會長留下的錨定物是什麽、在哪,也不知道解決什麽問題才能找迴仁民會長。


    六天之後,仁民會長留下的檢測機製就會啟動。如果農協沒有通過這次的檢測,那麽整個逍遙城都會被封印一百年,任何人都無法強行破開這種概念級的手段。


    仁民會長就最少還要等一百年才能迴來,這是幾乎所有聖人都無法接受的事。


    所以,無論是想要先解決問題再找迴仁民會長的聖人,還是想要直接找迴仁民會長的聖人,都必須要在最後期限之前找到仁民會長的錨定物。


    而這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通常來說,聖人化道不會留下任何錨定物,因為他們本就沒打算再迴來,就像屈原和張角兩位開創修煉體係的聖人。


    但仁民會長化道隻是一時的,他留下的錨定物應該就是他的肉身,就像鍾靈和李詩寒留下肉身去往夢境世界那樣。


    區別在於,鍾靈這種仙人必須要留有活躍的身體組織才能迴來,李詩寒這種凡人必須要身體完整並且維持正常運轉才能被接引迴來。


    而仁民會長這種無敵聖人隻要留有骨殖,就能在骨殖被聖人激發之後有所感應,直接迴歸。


    可是已經四十多年了,仁民會長的遺體或者骨殖都還沒有被逍遙侯發現並取出,這絕對是超出普通人能力範疇的難題。


    隻要能取走仁民會長的錨定物,逍遙城被封印一萬年也不會有人在意。


    況且,在仁民會長已經迴歸的前提下,解封逍遙城也就是仁民會長揮揮手的事。


    “說起來,這個‘天地無用’我好像有點印象,是不是地球有個動畫片就叫天地無用?”


    王遙思索了一會兒之後,開口詢問陳曦。


    “這是日語‘請勿倒置’或‘不可顛倒’的漢字拚寫吧,雖然我沒聽說過這個動畫片,但這個詞應該挺常見的非正規說法。”


    “‘請勿倒置、不可顛倒’嗎?我倒是想到了列子的‘天地無全功,聖人無全能,萬物無全用’。”


    陳曦點了點頭:“就是那個被稱為衝虛真人,提出太易、太初、太始、太素這個宇宙發展觀的古代哲學家,我有印象。”


    “天地無全功,指的是虛之六麵失衡;聖人無全能,指的是聖人想維護虛之六麵平衡也要付出沉痛的代價,甚至可能是生命的代價。可萬物無全用指的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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