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的身體微微顫抖,目光變得遊移。


    徐有功則放緩語氣繼續道:“張良,我知道你並非十惡不赦之徒。告訴我,真相究竟如何?也許,我能幫你找到一條救贖之路……免你死罪,這樣你的家中也……”


    “不!我無罪!”張良咬牙,還是不肯,徐有功歎氣,徹底累了,“那就這樣吧,可惜了……我本以為你不會是第二個梁惠識。”


    他是真不想要在看到梁惠識的案子發生,明明背後主使還逍遙自在,但這些實在不方便大堂說了,徐有功揮揮手,“先帶下去。”


    他有些疲了,需要休息。


    主要是深知,這起案件背後隱藏著更深的陰謀,他還沒想到是哪邊勢力,但是他看著被拖下去的張良,明顯已經沒有了反抗之力。


    這就說明,他說的都是對的。


    元理和縣丞也看出來徐有功藏著什麽沒說,但徐有功太弱,他們一起攙扶著他再次起身,聽徐有功疲憊地吩咐:“將張良收押入獄後你們這樣……”


    隨著所有人都離開,公堂再度陷入了沉寂。


    徐有功吩咐完縣丞就自己獨坐案前,吃了東西後,恢複些力氣,也似乎想到了真正的幕後黑手……是誰又想要做鐵血水?畢竟一路走來所經曆的案子中,隻有嬰兒案是融合鐵水,血水,雖然眼前是人肉,可是道理是差不多的。


    若真是如此,徐有功猛然心驚,那犯人就在群眾之中,他剛才吩咐縣丞做的可就有危險了!


    徐有功再仔細琢磨,突然想到什麽,猛得拍案,“快來人!”結果忘了自己還弱著,又摔地上,元理這邊剛端著藥進來,趕緊放下跑過來扶起他,徐有功本來是吩咐讓他們假扮惡人去裝作殺死張良。


    可眼下想到更深一層,他怕了。


    在緊張的氣氛中,徐有功雙手緊緊地抓住元理的肩膀,眼神堅定而急切道:“一旦發現任何行為可疑的人,尤其是那些看到官兵就逃跑的人,立刻將他們抓捕歸案!寧可錯抓,不要放過,咳咳咳!”


    元理被徐有功的話語弄得有些糊塗,他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道:“這是什麽意思?我們的原計劃不是已經安排好了嗎?為什麽突然改變了?”


    徐有功痛苦而簡短地答道:“是計劃有變快去啊!”


    元理雖有困惑,但他知道徐有功的決定總是明智而果斷的。


    他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迴答道:“好,我明白了。我會立刻去安排!”轉身就要離去又想到什麽,迴頭叮囑道:“但是你的身體也很重要。別忘了喝藥!”


    徐有功急切眼中閃過一絲溫暖:“放心,快走。”


    目送元理轉身迅速離去,徐有功才是艱難地爬起,喝完藥就坐在昏暗房中,眉頭緊鎖。


    眼前的案件越來越撲朔迷離。


    或者說,從他踏入大哥的計謀開始就一直看不清楚。


    原本清晰的案件,逐漸變成一團亂麻,無法理清任何。


    但是徐有功腦裏有個猜想,那個猜想讓他痛苦的努力的迴想一切——


    從自己最初接觸這個案子的情景。


    到前案,再前案,再前……一直到汝陽東婆。


    事實上,除了汝陽東婆,其他案件幾乎都是大哥設計的,也正因為如此,他一直以為這隻是一起簡單的嬰兒失蹤案,背後隱藏著的隻是謀反,所以,鐵匠製造兵器的那件事,他自然而然的歸類給了李素節那個畜生。


    可隨著眼前調查的深入,他漸漸發現,也許,當時的事情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就和眼前一樣——


    “單純融合牙套,這事不可能鬧得這麽大。”


    徐有功喃喃自語,手指在書桌上輕輕敲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他的思緒繼續飄遠,盡管因為毒很痛,可他不得不提起筆來,努力迴想起自己曾經處理過的所有案子,並試圖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然而,無論他怎麽努力,腦海中卻始終沒有出現什麽有用的信息。


    直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起頭,看到是元理站在門外。


    “徐大人,休息麽?”元理問完,主動匯報:“哦對,吩咐的事兒辦好了。”


    徐有功抬頭,眼中閃過疑惑,“我可能需要幫助,因為他也不確定自己的思路是不是對的。元理,你覺得這起案子有沒有可能涉及到邪術?”徐有功說到這個可能的方向,自己都有些不自信,畢竟從開始辦案到如今,哪怕是當初在汝川遇到貓妖傳說他都沒有這麽不自信過,可眼下,他隱約覺得是有人在裝神弄鬼玩邪術,不然無法解釋……


    元理微愣,顯然沒有料到徐有功會提出這樣的可能性,“邪術?”他重複了一遍,眉頭緊皺,“為什麽會這麽想?”


    徐有功沒有立即迴答,有些虛弱的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我也說不清,隻是一種直覺。這起案子和之前的案子中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而且,我一直覺得有些細節被忽略了。也許,這背後隱藏著某種邪術力量……”


    “雖然你這個想法很大膽,不過如果能夠找到一些證據來證明這個假設,也許就能夠找到案子的突破口。你那麽聰明,肯定是能想到的……”


    元理說完,有些崇拜的看著徐有功,“你是怎麽想到融合牙套的啊,這麽一說我的數就全部通了……”


    徐有功沒說話隻是沉思,稍遲,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你說得對,是需要找到證據,所以,從現在開始,要重新梳理這起案子,從頭到尾,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近來嫌疑人抓起來不用通報,我仔細捋捋……”


    “好!”


    隨著這邊開捋,那邊,武則天和李治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


    一方麵是武則天懷有身孕數載,近日就可能要生產,一方麵是李治根本對她的懷有身孕一無所知。


    事實上,武則天也沒想過自己是懷有身孕,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大夫,更沒有想過自己長時間不曾見紅是因為懷孕,她隻當自己是太累了,畢竟,之前她在先皇沒有臨幸她的一段時間裏,因為長期勞作太過勞累,也不曾來過月紅。


    後來接觸醫術理論才知道,月紅是隻有氣血充足的女子才配有的,當人的氣血不足以月紅時,身體會啟動保護,不會見紅。


    所以,這段時間,她從被李治安排接手朝綱到不得不接朝綱統治天下,她累的全然沒有自己的一絲時間,就是腹部微微隆起,因為吃的甚少,也不曾想過是懷孕,隻當是壓力大,吃得多,也是前段時間,太醫過年請脈,她才得知自己懷孕且即將產子……


    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李治跟她鬧起來,不僅大肆的選了一些女子入宮,更是從未來過她這邊,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武則天心痛,卻腦子裏莫名想起了霄歸驊給她講的那句——


    “陛下也是時候為自己打算了。”


    看來那小妮子是早就猜到了今日的局麵,他們胡人的睿智還真是令人發指。


    不過武則天也沒有決定真去做什麽,眼下安心養胎是她的首選。


    什麽也抵不過她和李治的孩兒……


    不知道這是男子還是女子,又會是像誰。


    但是霄歸驊其實也沒有全部算到,至少她不知道武則天會懷孕,離開徐有功的痛苦糾結和煎熬讓她每每遠遠看著徐有功,都不願意離開,一整夜,徐有功皺緊眉頭,她在遠處幾乎立身成一尊雕塑……


    如今徐有功瘦弱下來的身影和當年她見到的徐有功,幾乎沒有相似的地方了,那年她初見徐有功,是霄冬至拉著她的手站在角落。


    那時候她也是偷看的徐有功,霄冬至指著豐神俊秀,氣質郎朗的徐有功說——


    “看到那位賑災施粥,掩埋屍體的徐公子了嗎?你我都要用一生去保護他。”


    霄歸驊皺眉問:“為什麽?”


    霄冬至說:“為天下。”


    霄歸驊不明白:“為什麽為天下,他就能?他憑什麽?他是皇子嗎?”


    霄冬至道:“他不是皇子,但是,是必不可少的一步棋。”


    當時她不懂,但是再後來,也不用懂了,徐公子救了她。


    ……


    月色下,徐有功身影逐漸暗下去,霄歸驊過去給他添衣,汝川距離汝陽不遠,她想到最近的天子動向,決定去一趟皇宮。


    武則天在後宮得知霄歸驊前來有些意外,但是又有些期待,眼下能願意找她的,寥寥無幾了,當然後宮她自己培養的勢力不算,事實上,雖然她人在這裏,可是遠到長安甚至更遠的邊疆依舊有人把消息給她,更別說皇宮了,就連李治跟宮女誰說了什麽樣的話,她都看得到。


    不過,高興了看一眼,不高興就讓她的貼身宮女或者崔玄看,最後把最重要的消息給她就是。


    霄歸驊來的時候,武則天也沒有避開她,反而直接用起來她,“你把這些整理好給我。”


    自己小心翼翼的坐下。


    這次的她,才終於被看出是懷孕的。不過,霄歸驊沒有戳穿。


    徐有功這才開始低頭,發現自己早就維持凍僵了的姿勢,接著就是跟隨他們迴到山洞裏。


    許是洞內的一切讓他想起了不好的迴憶,問:“那鐵匠可不是農戶,也不是……”


    “大人看冊子就全明白了。”有人再次說。


    徐有功就聽話打開。


    他們開始整理林如海的遺體,徐有功也想去,但是霄歸驊說讓他盡快了解真相,盡快跟上下一步的計劃,他就不得不壓下一切,先看!


    ——


    [貞觀十一年,太宗令,民間多發展農業,提農耕術。


    十一年二月,除京師外,全國各州縣都置勸農使一員。吾任職。


    太宗推行均田製和租庸調製,輕徭薄賦,崇尚節儉,遣散宮女三千多人,下令免去四方珍貢,農業及民生欣欣向榮。


    太宗招撫流亡迴鄉,授田給予耕作以安定民生。


    五月二十六日,太宗駕鶴離去與翠微宮含風殿……太宗,千古。]


    這是第一頁,寫的是李世民與農業。


    [貞觀二十三年,八月,河東道地震,晉州地震,累計死五千餘人,新皇登基前便為晉王,群臣議論。


    又三日,第二次地震,還是晉州。新皇免除二年的賦稅徭役,又給宗室、元老功臣們加官進爵,以穩定人心,可這並非良策…


    貞觀二十三年,十一月,晉州三次地震。冬無雪,半年震三次。唐,危!]


    這是第二頁……而在徐有功翻閱林如海的記錄時,李治也在同樣翻看那些年的卷宗,似乎登基時的一切,就是昨日。


    當年李治才上任,便是接連的天災人禍,冬天甚至沒有雪…還接連地震,好容易挨到改元永徽,不想晉州,他的封地…繼續地震。


    他雖為皇帝,卻也隻是二十歲的少年,隻能對大臣們承認錯誤說:“朕登上大位之後,定是賞罰不公、政教不明,導致晉州等地多次發生地震。諸位愛卿,要上書,評論朕的過錯,讓朕及時整改。以祈求風調雨順……”


    可這,根本轉變不了什麽局麵,晉州第五次地震。


    災害多,不是重點,重點是,能不能及時的解決,


    他也想要盡快解決!然而……天災人心齊可解,人不齊就難了。


    一些畜生橫生枝節,收斂兼並土地,讓這天災擴大了災難。


    而早在太宗時期就已歸附的瑤池都督阿史那賀魯,在這時,也反叛大唐,自稱可汗。


    同年,雍州、絳州、同州等九州發生幹旱蝗蟲災害……齊州、定州等十六州爆發洪水……


    直到永徽二年,半年沒災沒害,李治終於有了喘息機會,想要解決內憂外患,然而……沒準備好,地震又來了。


    晉州第六震時,李治都以為或許老天爺真在警示於他,警示他與……原本是庶母的武則天…動了情!


    照規定,新皇必須要在先皇死後,前往感業寺燒香,所有人都欺負他孤家寡人,甚至他年紀輕輕就要被長孫無忌強迫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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