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興忙了好幾個日夜了,霄歸驊總是抨擊他,攻擊他,嘲諷他,說他卑鄙,惡心,吃人,低俗,令人作嘔等……


    這些話,他表麵上沒有跟霄歸驊爭執過,可是,他想要證明給她看——


    他是有藝術水準的。


    證明的方式就是一具具,與眾不同的屍。


    琥珀琉璃裹屍皮,是他想了很久的開胃菜。


    那位皇子說,要他多殺幾個人也沒關係,那玩就要玩個大的,玩個與眾不同的!


    木頭的原理他不清楚,但是膠可以很多天維持內部熱量,必死無疑,保準成功。


    記得入長安後,他被人宴請去看了一迴,腦子裏就有了念頭——


    如果雲端飛血,落下一具血肉,多震撼!


    不止如此,還要留下更鮮豔的,比汝川的人皮還要高出一個層次的,活人蝴蝶案。


    殺人有什麽意思,殺出高雅的畫作,才精彩。


    一想到人們都會被飛天的舞蹈所陶醉,直到血淋淋的肉塊,炸開在眾人眼前。


    走出南曲班子門時,他還想,若是霄歸驊看到就好了,能目睹這樣一場飛天舞,才是精彩。


    不過,更精彩的還在這……


    活人蝴蝶……


    早立秋了。


    秋冬,蝴蝶就沒了,但周興早想好了人形蝴蝶,就立於長安的——


    城南,城北,城東,城西……


    “嗚嗚嗚!”


    扭動的少女,皮膚纖細,周興從大街上選人是很有技巧的,要挑選那種家裏丟了也不會找的,不過隻是稍微給了碎銀幾兩,讓她上門做活,就來了。


    太蠢。


    刀,先從女子的後脖頸落下,女子鼻孔裏發出驚叫,隻會讓周興更加興奮。


    刀尖,順溜得從脊背往下到尾巴骨……一道筆直的縫,從中間抓住,直接——


    把皮膚往兩側撕!


    裂開的皮肉,宛若展翅的蝴蝶翅膀……牽扯拉絲。


    “嗚!!!”


    少女劇烈的疼痛,來自背部,她渾身發抖,撕裂並沒有停下,一直到兩臂。


    那撕離開的肉皮還有許多黏連在一起。


    周興興奮的舔了舔臉上的血又吐掉,將左右手的皮,全部張開,像兩隻蝴蝶翅膀似的,掛在早就準備好的木架上。


    女子沒有死。


    喘息,痛苦的喘息,但是,沒有人會來救她。


    “不怕,至少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斷氣。如果幸運的話,也許有人來救你,如果不幸運……你也是一隻美麗的蝴蝶……飛啊飛……”


    少女隻覺得渾身發抖,看見惡魔,終於痛苦交織的昏死過去。


    周興則騎馬,去下個地點。


    那混賬不就是會畫幾張臭畫嗎?他也會!


    夜,很長。


    周興騎馬抵達城郊時,倪秋已經等了很久,有些不悅,“你來遲了。”


    “人在哪?”


    這邊,不是姑娘,是個男子。


    周興沒打算照蝴蝶再來,同樣的事,他不屑於第二迴,這一次設計的是,刺破受害者的背部,再一點點剔出肋骨的輪廓;接下來,要將每根肋骨與骨幹精心分離,使受害者的內髒得以充分展示。


    倪秋的手藝不用說,都做完了,已經攝入藥物昏迷的男人還沒醒,並且,心髒還在跳。


    周興滿意的看著這幅傑作,“爹,天亮,他也還能活對吧?”


    倪秋冷冷嗯了一聲,將男人的肺也拔出來,隨後,讓一對對肋骨,撐著背部的皮膚,看起來像張開的翅膀,接著,是腸子……直到把男人的五髒六腑,全部拽出來,擺成「雄鷹展翅」的形狀。


    “滿意了?”


    很多時候,倪秋對兒子有種說不出的無奈,就比如這個時候。


    他覺得不該跟他做這種事,完全是浪費時間,殺點人直接丟掉不好嗎?


    “滿意!不愧是爹!下一個!快快快……”


    不想,話沒說完,遠處一道馬車身影靠近。


    眼看到馬車前來,父子倆都拿出毒物傍身,直到看見下車的公公。


    “王公公。”倪秋收了藥瓶,俯首作揖,王伏勝點頭後,看向倪秋:“倪老前輩,陛下請您去。”再看周興,無喜怒的繼續說:“四皇子殿下也讓您去。”


    父子二人離去時,那男人還沒死,他雖然昏迷可感覺到了痛苦,痛苦的唿吸讓肺部收縮,帶動肋骨煽動……


    黑暗中,遠觀活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鷹……


    王伏勝掃了一眼,對倪秋道:“真不愧是毒門,當真好手筆,加上平康案,長安,隻怕要亂許久了。”


    ……


    周興不是頭迴來長安別院裏給李素節匯報。


    這裏別院和洛陽不同,或者說,長安的院落多是四周由高牆環繞,而牆頭設有崗哨,守衛森嚴。


    院內房間眾多,布局中機關夜眾多,這次周興能夠將機關術融入殺人,也是在這裏找到的靈感。


    整體還是和洛陽的別院沒區別,清幽古樸,雕梁畫棟,盡顯皇家氣派。


    下人帶他往裏走,四皇子李素節,仍是在園中的亭子裏問話。


    亭裏,掛著細紗,透出微弱燭光,似乎已經站了一個人。


    後側一片竹林,不斷的有風吹過,發出沙沙聲響,他聽不到裏麵的聲音,隻能低頭等待。


    他忍不住往裏看,這一看驚愕,裏麵的人居然是——


    “霄歸驊爛命一條,不值得四皇子殿下為我髒了手。不過,我若活著,卻比毒蠍更容易為您辦事。”


    霄歸驊一直知道毒門扶持的是四皇子,她從沒來過,直到,今日有人要殺她和徐有功,被她反殺以後,用毒物逼問出來位置。


    開始過來的時候,李素節有驚到,驚訝於她的悄無聲息,有些忌憚,但更欣賞她的大膽,最主要——


    敢直接闖到這來的,也是有真本事。


    “你要為本殿下辦事?”


    李素節臉上帶著微笑,眼神卻冷若冰霜。


    “是的,四皇子要殺徐有功,不用找別人,別人下毒必然會被我發現而失敗,可是我若下毒他必死。”


    李素節皺眉,頭迴在一個女流身上看到武則天的影子,他一直都是從倪秋的口中知曉有這麽個姑娘,百毒不侵,但沒怎麽太了解,不想第一次見麵就是這樣,“有意思,那你會給徐有功下毒嗎?你要是會——就不會出現在這裏!”


    最後的話冷,但李素節的手指輕輕地摩挲著手中的玉如意。


    如意上的紋路在月光下若隱若現,霄歸驊的笑容也是若隱若現,她的麵容一向清冷,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少有的笑意,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


    “我若真有不下毒的心思,就是想要保他,那方才我闖入的時候,四皇子已經死了。”


    伴隨她的手緊握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刀片,刀片在月光下閃爍著幽藍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


    旁邊有侍從要過來:“大膽!”抽刀。


    李素節抬手,竟不慌,繼續看向霄歸驊:“接著說。”


    “四皇子若真覺得,殺了我,就能殺了徐有功也是難,因為殺我,他隻會更謹慎,我的大哥死後,他就已不與人同吃同住,況且,他現在身邊還有擅長機關術的林如海。”


    李素節聽到這裏,有些不懂她:“所以……你要怎麽做?”


    “我不做什麽,我是您的秘密力量。”


    霄歸驊說的泰然自若,李素節眯著眼,“秘密力量……我如何確認你已經臣服。”


    李素節走下來,後麵侍從有些焦慮,但李素節擺擺手,走到霄歸驊麵前。


    霄歸驊夜再次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笑容,她的容貌和霄冬至一樣帶著胡族特有的眉眼深邃,鼻挺唇紅,“能不能讓我臣服不應該是我考慮的事情,而是殿下應該考慮的事。”


    李素節見過許多胡族女人,大多數胡女都這樣美麗,可霄歸驊的美不在於皮,在於並非那種嬌弱無力的美,是一種充滿力量,睿智,是男子才有的氣質,讓他想到一匹在草原奔跑的烈馬。


    他繞了一圈,走迴去道:“平日裏看你沉默寡言,沒想到和你哥一樣巧言令色,但是你也看到了你哥的下場……”


    他眼神一凜,冷峻如刀,變臉變得出神入化。


    霄歸驊還是麵不改色,這也是她的魅力所在,她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道,“我說了,我可以死,也不怕死,但能不能用得了我為您辦事,要看您怎麽對我,當然,殺了我對您無足輕重,可留著我對您絕對有用。”


    那是種對自己絕對的自信以及無畏無懼的勇氣,尋常男子都沒有的東西,李素節喉結滾滾,少有心動,但很快迴過神來,“誰能知道是不是反作用。”


    霄歸驊道:“也許,關鍵時刻我會給你線報,毒蠍並不能接近徐有功,他給不了你的,我可以。”


    李素節問:“如何知道你給的,是真是假。”他捏拳,遏製住自己那句差點說出來的,做我的女人一類的蠢話,帝王者,什麽女人沒有,不過,這女人確實有意思。


    霄歸驊麵色仍是無變化:“信任是相互的,失去也是相互的。若您不信我,失去我,我也一樣失去您。不是嗎?”


    “嘶……”有道理,真的有道理。


    某一瞬間,李素節不得不承認在霄歸驊身上甚至看到了兩軍相爭後使臣談判的場景,她太適合言官,隻可惜是個女人,而他最討厭女人掌權,不過,無論結果如何,兩軍交談都是為了最終的利益。


    “迴去吧。本殿下會好好考慮。”李素節說完,霄歸驊直接拜禮,“告退。”


    至於其他的,比如她周圍的殺手,徐有功身邊的隱患,暫時就沒有必要問了。


    霄歸驊出來看到周興,仍舊是目光冷冷,周興卻莫名滿身是汗,他一直覺得霄歸驊不露麵是好事,他怕……怕別人搶走她,隻是裏麵傳訊,他也不敢詢問,走了進去。


    而在霄歸驊那所受的氣,在毒蠍進門後,就得到了爆發。


    霄歸驊走到長亭子後,就聽到裏麵傳來一聲暴怒——


    “混賬東西,你確定你是在阻止他,不是幫助他嗎?”


    “原本他不好查,現在好了,正好借著這個案子可以查了!”


    亭子裏飛過來一本冊子,擺在周興麵前,正是武則天剛剛連夜下發的文書,讓所有人配合徐有功查案!其中還有那副牡丹圖。


    “這就是你給本王的驚喜!”


    玉如意砸碎在周興的頭上,讓他頭破血流卻不敢抬頭,“殿下,這……”


    “廢物!你跟她同出一門,你簡直是廢物!”他說的時候,腦子裏劃過霄歸驊睿智沉穩的眼眸,喉結滾了滾,竟然內心暴躁緩了緩。


    “殿下,我……我再去多做一些案子!我已經做了,與達官貴人們沒關係,保證不會出錯!”


    周興沒說完,李素節很想離開,但是,他看著長廊還是坐下道:“事情已經是這樣了!你要知道,要不是倪秋,你已經死了三次……”


    猶豫再三,李素節問:“霄歸驊,講講她的事。起來迴話!”


    ——


    徐有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趴在桌上睡著的,隻知道一覺醒來,長安的天又變了。先是林如海給他拿來了武則天的手諭,讓他徹查案件,然後是刑部的人在外麵等……跟著後麵還有許多人。


    元理特別開心,拍手叫好這下好查案了,徐有功卻看了一眼外麵,退迴來吩咐道:“從現在開始,入口的每一口食物,喝的水,還有周圍都要小心……不,還不行。”


    徐有功的凝重退縮,元理不明白,但林如海皺眉,知道徐有功在怕什麽,對元理解釋:“這案子牽扯眾多,隻怕,這麽多人,這麽多秘密,萬一……觸及眾怒,誰殺了公子,都不知道。”


    元理愣住,問:“那怎麽辦?”


    徐有功道:“得找個人保我,不僅是我,還有你們。若有人有事不想被查到,也會用你們要挾我。”


    徐有功說到這,有些痛苦。


    一個人多好,為什麽這些人都有自己的身份,他還要操心!


    “就不該管你們。”徐有功說這句,霄歸驊才迴來,她走進來,手裏提著飯菜,“飯菜這些交給我。”頓了頓,抬眸說道:“二哥,其實,我有一個人選可以推給你。用來保你。”


    “誰?”


    “當初,梁惠識被申州刺史保走,代任的申州刺史李素節,四皇子殿下,最近就在長安,或許,他可以保得住我們。”


    霄歸驊一邊說一邊把吃的放下。


    徐有功微微愣住,隨即仔細捋了下,雖然上官儀給他說過,二皇子李孝很有嫌疑,可是,四皇子也就是申州刺史李素節,這個蕭淑妃的兒子也絕不無辜。


    徐有功看向林如海,“麻煩林叔問問天後陛下,能否請四皇子保我們。”


    遠在城郊的李素節一個噴嚏,皺眉:“果真是天冷。”接著側過頭看向身旁垂釣的李孝,“二哥,你究竟何時起兵殺妖後?若兵器不夠,弟弟可以再給你想辦法。”


    “不必,二弟已經足夠幫我,武則天那妖後勢力眾多,我需再仔細規劃她的出行路線,確保萬無一失才好動手。”頓了頓,李孝放下魚竿,用力握住李素節的手,“四弟,二哥若能起勢,必不虧了你!二哥若不能……也絕不牽連你!但……我若死了,殺妖後的重任,就隻能交給你了。你要更小心……”


    “放心二哥,我們兄弟一心其利斷金,妖後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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