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衡宗,藏經閣、寶器閣、藥閣、丹房都需要使用貢獻點,因為作弊被收走了一半貢獻點,又最近才解除禁閉的徐杏河隻能趕緊去梅香樓領取宗門任務。


    梅香樓之名取自“梅花香自苦寒來”,梅花和太衡宗常年飄雪的地理環境十分適配,太衡宗宗主便希望這些弟子們如梅花般堅韌。


    徐杏河一路小跑到了梅香樓,人還未進門就惹得許多人矚目,之前梁嘉樂與徐杏河聯手欺詐同門之事的熱度高居不下,即使是過了半年也沒磨滅他在眾人心中的惡劣印象。


    “心眼多”,“騙子”,“作弊”,“厚臉皮”等詞匯如烙印般刻在他的身上,人言可畏,幾乎沒有什麽人再願意跟他交流往來。


    “他怎麽也來接任務了?不會又搞作弊那一套吧?”


    “如果是找靈草,他肯定會別人假的吧?”


    “能不能別讓他接任務啊,萬一接到我的委托怎麽辦!”


    徐杏河將他們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他忍不住感到羞恥,即使禁閉了半年,他還是每日都在後悔當時做的決定。他從一開始就不該吹噓自己多麽厲害。


    書上明明寫過,書教院的執事也教過人外有人這個道理,他卻完全沒有聽進心裏。


    雙拳緊握,徐杏河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嚐試盡量不去在意那些人的目光,眼睛直直盯著梅香樓內的委托木牌。


    梅香樓大廳的牆壁上掛著許多木牌,每一個牌子上都寫著一個委托,在木牌最下方有不同顏色,而不同的顏色代表不同的難度。


    紅色最難,橙色次之,再是黃色、藍色,最次為綠色。


    徐杏河為水土雙靈根,法修為主,劍修為輔,又是柳溪的親傳弟子,一直實力不俗,他也有自信能獨自處理一些較難的委托。


    他的視線在木牌之間不斷滑過,最終停在了一個黃色標記的木牌上。


    委托是:擊殺武儀鎮附近作亂的石臂黑猿,一百二十貢獻點。


    石臂黑猿,在妖獸譜中排行中下,力大靈活又及其易怒,智力超過同階妖獸,肉身兇悍,並不是很好對付。而且地點在武儀鎮,路上需要時間,引出鎮子周邊也需要時間。


    徐杏河剛要拿下木牌,一隻纏繞繃帶的手掌快了他一步將木牌摘下。


    “原來是徐哥,還以為是哪位外門師弟,真不好意思。”


    這“徐哥”二字咬得極重,徐杏河側首朝身旁看去,梁嘉樂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眼眸再沒有之前看起來平和爽朗,多了幾分戾氣和躁動。


    “怎麽,徐哥現在不認識我了嗎?”


    半年未見,他為何變成如此模樣?梁嘉樂消瘦了許多,眼眶有些凹陷,配上現在陰陽怪氣的語調讓徐杏河如芒在背,忍不住退了半步。


    “你拿走吧,我換一個就是了。”


    徐杏河垂下眼眸,與梁嘉樂拉開距離,他心中忍不住發問,他們明明之前還是摯交,為何現在變得如此難堪?


    梁嘉樂置若罔聞,他上前一步擋住了徐杏河的道,慢悠悠地輕聲說道:“我如今這樣,還是拜你所賜,哦不對,是有你一份功勞,這樣說更準確。”


    徐杏河瞥了梁嘉樂一眼,周圍人有意無意的觀望,他還是選擇隱忍,在梅香樓吵起來或者打起來並沒有什麽好處。


    “當初之事本就是我們錯了,這些是我們該受的懲罰。”


    梁嘉樂冷笑一聲,手臂一直蔓延到手背上的傷還隱隱作痛,宋正信造成的創傷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恢複,傷口不斷地腐蝕破裂難以愈合。


    “你知道我師傅是怎麽對我的嗎?你知道現在那些人是怎麽看我的嗎?你現在裝什麽浪子迴頭,大義凜然?”


    梁嘉樂雙目赤紅,眼中的血色逐漸蔓延,眉頭緊鎖,牙關緊閉。他完全無法接受現在的狀態和環境,那些目光和那些視線,他無法接受他失去的那些名譽和光環,還有金錢。


    從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


    對於他來說,他生命之中金錢靈石沒有什麽能替代,這是他所有安全感的來源。他為什麽能當上丹羽真人的親傳?真的是因為他有與眾不同的煉器天賦嗎?他想並不是的,丹羽早就知道他家富庶,也看中了他不擇手段的斂財能力,以及那源源不斷的靈石進賬,就是為了可以無限製的購買。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在修仙界同樣適用。


    丹羽真人為什麽敢在清玄子大長老眼皮子底下把他撈出來,是因為兩人利益捆綁,他手裏可是還有兩個交易妖奴的鋪子和一個礦場,為了這些丹羽真人怎麽會不不救他呢?


    但與此同時,他也失去了這些地方的全權掌控權,他失去了一大半的靈石進賬。


    這讓他無比恐慌,看著賬上越來越少的靈石,日漸消失的貢獻點,和不斷“上供”的寶器,他日益崩潰。


    沒人理解他,連徐杏河都不理解他!埋怨他!


    “梁嘉樂,我還以為在天律院的兩個月你有真的悔改,看樣子還在執迷不悟。”徐杏河不知道梁嘉樂在發什麽瘋,心頭逐漸燒出火氣,他受了罰遭了罪,梁嘉樂毫發無損,還有什麽好不滿的。


    柳溪最近不在宗門,他在宗門試煉後就去了瘋蝶林,為了找百年一開的瘋蝶花。也許柳溪在宗門他能少受一點責罰,卻不會像梁嘉樂那樣毫發無損。


    “我被關了半年禁閉,罰了一半的奉獻點,你呢?毫發無損,還跑來耀武揚威?”徐杏河忍無可忍,一把推開擋道的梁嘉樂,隨手撤下了一個藍色的木牌。


    他現在主要目的是獲取貢獻點,提早準備結丹的材料,而不是和梁嘉樂在梅香樓生氣鬥嘴。


    梁嘉樂忍不住嗤笑,一拳打打在了梅香樓的牆上,包著繃帶的手再一次透出猩紅的血液。


    果然,徐杏河這個懦弱又膽小的家夥,他還指望什麽呢?


    他看著徐杏河越走越遠的背影,目光越來越黑沉,他掃視了一圈圍觀的群眾,露出令人發怵的兇相。


    梁嘉樂來宗門從未做過委托,他所有的貢獻點都是由靈石兌換,他寧願花錢也不願花時間,他覺得他的時間應該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而如今,他卻不得不一次次來到梅香樓尋找合適的委托任務,艱難地苟活。


    他神色黯淡地將木牌收進儲物袋中,朝著徐杏河消失的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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