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他,為什麽不直接來問我?反正你已經知道他召喚的是誰了。”孟方身後響起來自地獄的聲音。


    孟方眼睛一閉,長歎了口氣,“我這不是要追求百分百證據嗎?”


    而他的對麵,是麵如死灰的路遙。“鬼,鬼,真的有鬼。”看孟方身後突然變出一個破破爛爛的人,他終於徹底崩潰了。


    一年之前,他無意中撞見劉美屏的召喚儀式,看劉美屏那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模樣,他心裏是嘲諷的,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信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兒?燒黃裱,畫圈圈……這是在演supernatural嗎?


    他壓根不信這些東西,可是不知為什麽,他鬼使神差地走進房去,半真半假的逼著劉美屏把召喚“惡魔”的方法說了出來。


    劉美屏介紹時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他無端有了自己的智商完壓對方的感覺,而劉美屏最後留下的幾句忠告,更是讓他感到可笑。


    從劉美屏那裏出來,他以為自己會很快忘掉剛才發生的一切,畢竟劉美屏說的一切都太荒唐,完全超過了他的認知,可是不知為什麽,她說的那些話,一直在他耳邊迴蕩。


    “你想讓誰消失,他就會消失……讓誰消失……”


    按開手機,滿屏都是關於陳冰的傳言,還有網絡鍵盤俠們的流言碎語。


    “看看銀河軸主唱交的這個女朋友,就知道這隊也都不是什麽好人。”


    “這支樂隊是靠女人賣x上鏡的吧。”


    “聽過他們的歌,應該是有真本事,但以後老戴著頂綠帽子,一上台就會被人想起女朋友以前做過j的事,混得能好到哪裏去?這支樂隊也真是慘得沒誰了……”


    “樂隊的其他成員也很倒黴啊,主唱戴了綠帽,他們也很無奈呀……”


    那些討論,每個字都象一束燃燒的火焰,炙烤著他的心,燒得他渾身火熱而憤恨。


    與陳冰見麵的時候,兩個人又一次吵了架,最後以陳冰含著眼淚跑掉作結束。


    坐在酒吧的一角,他呆呆看向舞台,上麵的女歌手正在賣力的跳動,她歌聲一般,長相也算不得上等,僅憑著那奔放的誘人舞姿,她在這個小城市裏暫時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可是這又怎麽樣呢?人是會老的,特別是幹這一行,也就那麽十多年的光景可以掙錢,年齡大了,就得乖乖讓出自己的位置,讓那些更年輕更漂亮更受人歡迎的蘿利正太們占據那個舞台。


    想要長期在這個圈子裏走下去,隻能讓舞台變大,再大,更大……大到二十年三十年後,還有人記得他們的聲音,大到即使再也唱不動,跳不動,也還可以上幾個娛樂節目做做評委,寫幾本無關痛癢的自傳為家人掙一碗飯錢。


    可是陳冰的往事,把這一切都毀了,他的夢想,還有整個樂隊的夢想。


    “你想讓誰消失,他就會消失……讓誰消失……”


    他喝了幾瓶小瓶白酒,跌跌撞撞地走向後台,在酒吧的雜物間,他按照劉美屏說的方法,舉行了那個不知所謂的儀式,他甚至不記得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有沒有做漏什麽,也不記得那一切是怎麽結束的……


    當火災消息傳來的時候,他正醉醺醺地在舞台上唱民謠,微醉的聲音,慵懶的聲線,憂鬱又空洞的心,那幾首民謠歌曲被他唱得別有韻味,連酒吧角落裏的那些男男女女都暫時停止了騷動,靜靜坐在圓沙發裏聆聽。


    酒吧入口處進來幾個人,其中有兩名治安人員,他們站在那裏,交頭接耳說著什麽,還不時扭頭看著他,似乎正在討論。


    從弄完那個儀式後,他老覺得心裏有一塊什麽東西,上不上,下不下,極其難受的懸在半空中,蕩啊蕩……當看到那兩名治安員,那塊東西一下落了地,再也沒有懸空感,可是,它卻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首歌唱完,他們把他叫下舞台,然後告訴他關於火災的消息。他失聲痛哭,並沒有帶任何虛偽。


    “這一切都是巧合,世界上並沒有鬼,也沒有神。”一年多的時間,路遙都是這樣告訴自己,陳冰並不是因為他的儀式才死的,那些人都是死於電線短路引起的火災,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前些日子,在祝融公園發生的那場莫名其妙的騷亂,還有事後破音男說的話,讓他心裏那些被埋藏不久的往事又被挖了出來。


    他開始不安,他去醫院探望破音男,從破音男口中得知陳冰的存在,他意外驚喜,心裏甚至想著不惜一切也要找迴陳冰,還在破音男的建議下去請法師。


    可是當他做完一切,聽說真有可能找迴陳冰,他害怕了也後悔了。自己這是在做什麽?那場火災,不是電線短路引起的意外嗎?為什麽自己還要去探究真相?查明當年的一切,可有任何好處?


    他就這樣在命運的小船中搖擺不定,既想劃向彼岸,又不想舍棄舊日的時光。


    本年度的新歌手比賽,銀河軸戰績完美,大量的記者瘋擁而至,在路遙見孟方的那天,一家極大的電視台派了記者來采訪銀河軸,看著記者手中話筒上的台標,路遙終於有了自己的決定。


    從采訪現場出來,他特意請來的“法師”成了無聊無恥的“神棍”,因為,他再也不需要“法師”了。


    路遙很清楚的告訴自己,這個世界,沒有鬼,沒有神,沒有靈異事件,陳冰真的是死於意外……


    可是,現時現今,眼前的陳冰是怎麽迴事?那個突然出現在孟方身後,全身破爛的男人是怎麽迴事?


    他在心裏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護城堡,在這個舞台上,崩塌為灰燼。這灰燼將他整個的掩埋,他再也沒有能夠爬出來。


    這一切的往事,都是龍爵出現並開口說第一句話時,路遙心中所想。


    下一秒,路遙再次昏了過去。


    “輪到咱們倆了,該算算帳了。”龍爵對孟方說。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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