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傳送小路,是一堵牆,很普通的水泥牆,沒有用石灰粉過,灰色的水泥牆麵上殘留著一些很可疑的汙漬。


    牆的左邊,上麵有個紅色墨水畫的圈,圈了個紅色的“男”字,牆的右邊,上麵也用紅墨水畫了個圈,圈了個紅色的“女”字。


    孟方和呂思思站在牆前陷入了哲學沉思狀態。楊柳似笑非笑地瞅著他們,莫笑還是熟悉的淡定表情。


    “這條陰陽傳送之路修建得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孟方木著一張臉,望著右邊那個大大的紅色“女”字,“那我們是從左邊走呢還是從右邊走呢?”


    “我們確定要從這裏走嗎?”呂思思驚恐地往後退了兩步,“確定沒有別的路了嗎?”


    “把路修在這裏到底是誰出的主意?我們需要進去後往下走麽?如果是從這裏一直往下……”孟方說著皺眉用空出的左手捂住了口鼻,“我得考慮一下。”


    “本市傳送小道的門一直都固定在這裏,因為空間扭曲,路過這裏的活人往往受到影響,會偶發性的暫時能視鬼。”莫笑解釋。


    楊柳接過他的話,“這裏是傳送區,所以來往的鬼魂肯定也要比別處更多一些。”


    孟方麵暴青筋地狂吼,“可是你們說的這些跟特麽廁所有什麽關係呀?”那模樣活似某位90年代大紅的咆哮教主。


    楊柳保持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把雙手一攤,“因為有些陰陽先生認為,汙穢物能驅鬼,所以當地人在這裏修了個老式公共廁所,用來鎮壓我們。”


    “老天!”孟方用拿著匕首的右手手背敲了敲額頭,“我們進去是直接就傳送了,還是要從……下麵走?地府,是非要走地下嗎?”


    “你猜!”楊柳衝著他笑笑,朝他走近了一步,孟方頓感不妙,想拔腿跑開,楊柳已伸出手把他往牆上推去,小新人孟方哪裏是百年老鬼楊柳的對手?直接就被推倒,穿過牆跌進廁所裏。


    “我靠。”孟方下意識罵了句,腳下落空,他忙用手捂住口鼻,雙眼緊閉,隻恨出娘胎的時候沒多帶兩隻手好把耳朵眼也堵上。捂了兩秒,又忍不住偷偷睜開其中一隻眼看看,周圍全是灰霧蒙蒙,除此外別無它物。發現並沒有他害怕的五穀輪迴物,孟方放心鬆開手,往四周好奇張望,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上下左右,整個人就象浮在虛空中。


    突然腳下一實,視線清晰,眼前是長滿荊棘的荒野。


    不等他看清周圍環境,係統自動彈出兩條消息:


    【已檢測到你正處於冥空間,緊急任務完成度倒計時已停止,離開冥空間後,將自動結束離魂狀態,如有未完成任務,係統會重新發送通知】。


    【你已進入冥空間,係統中部分功能會限製使用】


    孟方正在研究通知,身後響起呂思思帶著哭腔的聲音,“不要啊。”


    孟方迴頭瞧瞧,不禁噗哧笑起來,楊柳和莫笑左右各一方架著眼睛緊閉,驚慌失措的呂思思,看樣子是強拖著她進來的。


    “到地方了,我們已經穿過屎區了,剛才你沒睜眼好好觀賞嗎,好一片壯觀的米田共啊。”孟方忍笑逗著她。楊柳和莫笑鬆開呂思思,呂思思小心睜開眼,看看周圍,又細心察看自己的身上。


    從“穿屎驚魂”中迴過神,孟方把目光從呂思思身上移開,投向周圍,用心觀察這個世外冥界。


    安靜——這是孟方的最初感覺,沒有傳說中的鬼哭狼嚎與哀聲遍野,沒有蟲鳴鳥叫,甚至連風聲都沒有。眼前所見的,也沒有孟方想象中的火熱岩漿或淒風慘雨,更沒有遍地骷髏,天空中不知哪裏來的光,混混沌沌地灑向這個世界,象人界極普通的陰天,淡灰色的天空,飄著一些靜止不動的深灰色雲朵。不太遠的地方,一座迷迷蒙蒙的城郭隱藏在氤氳中,往遠方望去,鉛灰色塗隱了一切,城郭之外,盡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枯色荊棘,在極遠處,那枯色與灰色漸融為一體。


    “那是什麽地方?”孟方看著城郭左麵,在目光能及之處,隱隱一根紫色通天長柱屹立在那裏,給這單調的灰色世界塗抹著一絲異樣。


    莫笑極鄭重地迴答他,“那裏就是前往彼岸的必經之地,六道輪迴台。”


    “原來所謂的彼岸,就是轉世輪迴?”


    “不是,轉世輪迴在另一個地方,”楊柳指指城右,“冥城右邊,有忘川河與奈何橋,過了奈何橋,就是轉世司,要轉世的鬼魂,都是去那裏。”


    “可是傳說中,人轉世不都是走六道輪迴台嗎?”呂思思謹慎察看完身上,確定沒有沾任何不該沾的東西後,也加入到談論之中。


    “千萬別信傳說,小妹妹,要是沒有那些汙七八糟的傳說,我們今天就不用穿廁所牆麵了。”楊柳說著牽起呂思思的手,“跟我來吧,小心別碰到旁邊那些荊棘。”


    “那彼岸究竟是哪裏?”孟方腳下隨著莫笑的步伐,眼睛還死死眺望著那根通天柱。


    莫笑腳步停了停,又繼續帶路,“沒有誰知道。達到標準的鬼魂,都會通過輪迴台傳送往彼岸,傳說彼岸有永久的安寧與幸福,但從古至今,鬼魂們都是有去無迴,所以沒有誰知道彼岸究竟是什麽樣。”


    “既然沒有人知道彼岸是哪裏,那為什麽要修這條傳送柱?誰建議的?誰規定的?誰允許的?一個傳說就信了?難道都沒鬼覺得這可笑又扯淡嗎……”


    孟方望著通天柱,隨心所發地絮絮叨叨說個沒完,莫笑和楊柳停下腳步凝視著他,被楊柳拉著手的呂思思都開始感到些隱隱壓迫感,她拿手指捅捅孟方,孟方終於發現不對勁也停下來,“都看著我做什麽?我說錯了嗎?我隻是隨口問問,難道踩雷了?”


    “沒有,隻是嫌你嘮叨。”楊柳疑疑惑惑地看看四周,拉著呂思思接著趕路。莫笑深深看了孟方一眼,“雖然沒有踩雷這種說法,但我還是勸你,進城後不要亂問這些奇怪地問題。”


    在莫笑的帶領下,幾個人走在荊棘叢中的小路上向著鬼門關進發,隨著關隘臨近,路漸漸寬敞,荊棘叢也越來越少,路上能不時看到零散的鬼魂。


    “這些鬼魂都是未入庫鬼魂?”孟方盯著前麵幾個目光呆滯,表情木然,垂了手毫無目地走來走去的鬼魂問。


    “不用管他們。這都是些執拗於紅塵的的鬼魂,心裏不願放棄塵世的念想,既不肯去彼岸,又不肯轉世,也沒有能力加強自己的能量場,就隻能被放逐到這城外做遊魂。天長日久,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是誰,為什麽而執著,連思維都開始變得空白,當思維徹底空白的時候,能量場會崩塌,他們就會自己消散。”楊柳說到這裏,用目光示意,“你們看,前麵就是望鄉台與鬼門關了。”


    在孟方和呂思思眼前展現的,是道恢弘的關隘,黑色的城牆高聳,於一片延綿的丘陵上拔地而起,高大的城門孤獨地矗立著,上麵浮雕著繁體的“鬼門關”三個字,在關口左前方不遠處,修著一座梯型土石台,不過十數米高,兩條陡峭近乎直上直下的階梯嵌在土石台兩邊,正麵刻著三個鬥大的字,“望鄉台”。


    “可以上去看看嗎?”呂思思好奇的問。


    楊柳迴答道,“當然可以,不過真的望鄉台不在這裏,這座關口前幾年改建,望鄉台已經被拆掉修成城牆了,這個隻是紀念品,而且並非仿原來的建造,是一位亡靈建築大師設計的新造型,供新來的鬼魂參觀什麽滴……”


    “望鄉台不是供鬼魂們思念家鄉時眺望用的嗎,拆了沒鬼反對?”


    “你又逗比了,我們連係統這種高端的東西都研究出來了,視頻之類的東西,會缺少嗎?”


    ……


    既然隻是紀念品,當然不用看了,這類四不象的仿古建築人界就有無數,不值得在這裏多花時間,四個魂直接從“望鄉台”旁經過,繼續朝著鬼門關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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