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喜歡你這個樣子。在外人麵前是獨當一麵的女官,在我麵前,隻是個小女孩。」趙顯摸了摸她的臉,滿足地說。


    「你別以為我原諒你了。」她還是嘴硬。其實他掌心的溫度,早已經把她的心融化了。


    趙顯把她抱進懷裏,笑道,「那就別原諒。狠狠地怪我一輩子,這樣我便一直在你心裏了。」


    「想得美。」她依偎在他的懷裏,枕著他踏實平穩的心跳。隻要他好好地活著,比什麽都好,比什麽都重要。她仰頭看他,發現他眉心有一道溝壑,似是有惆悵尚未解開。


    「流光,你有心事?」她伸手想去撫平他眉心的褶子,他卻抓住了她的手,「沒有,我隻是擔心,他們還有法子為難你。不要緊麽?若是留在我身邊,將有許多的艱難險阻。我雖願意給你最好的,但你知道,如今的朝堂,並不是皇帝一個人說了算。」


    裴淩南不以為然,「我可是裴淩南,為官十多年,不是什麽隻會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讓他們盡管放馬過來。不過,誰說要留在你身邊了?」


    「恩?我昏迷的時候,怎麽聽一個人說,什麽什麽上天入地都要陪著我?」


    裴淩南低頭,急急否認,「你聽錯了。」


    「是嗎?那我來驗證一下真假。」趙顯忽然抬起她的下巴,迅速地吻了過去。


    裴淩南大驚,猛地瞪大眼睛,可手腳隻是僵持著,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他嫻熟地啟開她的牙關,長舌直入。像多年前一樣,熟練地掌握著她所有的敏感點。她沉溺於他的味道,甚至由於思念脹滿心房,而忍不住抱緊了他。他自兩人相貼的唇齒中,溢出一聲得逞的輕笑。


    她頓覺上當,惱羞成怒。


    「沈流光,你不要太過分!」她猛地推開他,慌忙站了起來。待整好衣服,才發現他一動不動地倒在床上,像是失去了知覺。


    「流光?流光!」她撲過去,一把把他抱進懷裏,焦急道,「你怎麽了?你別嚇我!醒醒啊,快醒醒!快來……」她剛想開口喊外麵的內官進來,嘴巴卻被捂住了。她驚詫地低頭看,懷裏的人正閉著眼睛微笑,「我沒事,別驚動他們了。」


    「好啊你,我!」裴淩南一把扯開他的手,揚手要打他。


    他不躲也不閃,仍是溫柔地笑著。


    她反而下不去手了。


    趙顯伸手,輕輕地握住她揚起的手,「今夜別走,我有許多話想對你說。你來的那兩次,一次誤認了你,一次實在是醒不過來,來日方長,我會慢慢補償你。這些年,總盼望有這麽一個時刻。因為心裏積了太多的話,太多的思念,想要全都告訴你。」


    「你啊,說什麽補償,最後隻會補償給我一堆的大麻煩。」裴淩南搖頭,隨即釋然地笑了笑,「不過,我這個人一向守承諾,既然話出口,就沒有收迴來的道理了。但是,皇帝陛下,您是不是先把您跟皇後伉儷情深這件事給我解釋一下?我莫名其妙地做了小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啊。」


    「誤會,那真的都是誤會!」


    耶律齊急急地趕去阮吟霄的府邸。阮吟霄的管家老陸,還來不及稟報,年輕的皇帝已經迫不及待地進門。


    進門之後,便在花園裏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正坐在毯子上入定。


    大的那個是阮吟霄,小的那個正是沈阡陌。


    郭承恩要開口,耶律齊瞪了他一眼,老奴才連忙噤聲。


    阮吟霄深吸了口氣,對沈阡陌說,「聽到了什麽?」


    「自然的聲音。草木,花蝶,都有他們自己的聲音。還有風……好像連身上的陽光都有聲音。」


    「小裴,你的心平靜麽?」


    「是的,幹爹。從沒有試過這樣的聽法,好像一下子舒暢了。」


    阮吟霄輕笑,「你這孩子悟性高,若是男兒,將來說不定能做到幹爹這個位置。你的成就,必定在你母親之上。當年,我讓你母親做過同樣的事情,但她坐不到一柱香,就跑路了。」


    沈阡陌也笑,那笑容淡雅,不像是一個四歲的小女孩,「母親好動,所以大裴隨他。也許,我是隨了我爹呢?」


    「你爹是帝王之才。若是能打破南朝如今一派掌權的局勢,必定是名揚千古的好皇帝。你此番迴去,必定要曆盡險阻,麵對困難之時,不要忘記了今天的心境。」


    「我知道了幹爹。皇上能有幹爹輔佐,將來也必定是個明君。」


    當事人站在長廊底下,聽那邊一大一小肆無忌憚地談論自己,忍不住咳嗽了好幾聲。他這一咳嗽,阮吟霄和沈阡陌雙雙睜開眼睛,驚得立刻起身行禮。


    耶律齊故作嚴厲,「你們如此肆無忌憚地議論朕,不怕朕治罪麽?!」


    阮吟霄作揖道,「阡陌年歲小,請皇上不要計較。」


    耶律齊一下子就笑了起來,「她年歲小?那心眼比誰都多。起吧起吧,朕隻是開個玩笑而已,丞相不用放在心上。郭承恩,你好像要找丞相聊聊?」


    郭承恩立刻會意,「是是是,老奴有件事情要向丞相請教。不知丞相可否賞光?」


    阮吟霄當然不是掃興之人,向耶律齊行了禮,就和郭承恩一同走開了。


    沈阡陌見沒有外人,輕鬆了許多,走迴毯子坐下來,笑嘻嘻地看著耶律齊,「怎麽樣,願賭服輸麽?」


    「你還敢說打賭之事?朕在郊外巡視,聽到你被母後關起來的消息,急衝衝地跑迴來救你。早該知道你這丫頭,不是坐著等人來宰的小白兔。」耶律齊也不顧君臣之禮,徑自在她身邊坐下來。她雖然隻有四歲,身上卻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氣質,說的話也往往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她要真的迴南朝去,他可要寂寞了。


    沈阡陌折下一旁的花枝,忽然問,「皇帝哥哥,在你眼裏我是妖怪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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