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微子湖邊的小鎮再次登船，胡越一行順著當年世家大族逃難的河道一路南歸，不出五日便已抵達金陵地界。
艄公還是那位艄公，但去時和歸時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若單單隻是見識了微子山上那劍柳山莊的一場大火，這位曆經多年風雨的艄公或許隻會感歎世事無常。
畢竟勝敗不定，禍福無門。
江湖勢力的興衰比起王朝的交替更為兀然。
可那一夜親眼看到那如同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四人，夜風中飄來的焦臭腥風讓他至今仍舊難以忘卻。
而且最糟糕的還不是這點作嘔迴憶。
幾人歸來後，船上的氛圍壓抑得令人窒息。
就連平日裏最為活泛的胡洛在聽完胡越大致講完當夜山莊的慘狀之後，心中也不免凜然。
可在真正意識到危險發生在身邊後，胡洛卻一改平日裏的懶散，每天夜裏甚至都主動與胡越、顏輕雪二人輪番值夜。
......
夜色中，一行人露宿河岸。
胡洛守著篝火，烤著饅頭。
看著胡越抱著幹柴迴來，想到明天就要過南江抵達金陵，望著月光下漆黑的河水，胡洛還是道出了憋在心中數日的顧慮。
“哥，你真打算讓我迴去報信嗎？”
胡越答道：“嗯，雖然你現在還隻是記名弟子，按規矩本該是由我或柴玨其中一人迴閣報信才是，但二人突遭變故，需要時間平複心緒。再說，你跟著也沒什麽用處。”
“哥，你這話我就有失偏頗了！怎麽叫我沒用！”
胡洛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服不忿。
“柴玨這小子我熟，打小就被他爹管得衝動不起來。而且你也製得住他。那位蘇家的大小姐可就不一樣了，聽到點風聲就想一個人來白鹿城殺你。那天在碣石村，要不是輕雪姐偷襲得手......”
眼看胡洛越說越激動，胡越隻能抓過正在烤著的饅頭塞進了他的嘴裏。
“蘇姑娘雖行事衝動，但秉性正直，不該如此猜忌。”
胡洛嚼著已經被烤的酥脆的饅頭，嘴裏含糊地不停絮叨著：“反正我不放心，現在事情緣由不明了，鬼知道還會出什麽亂子......”
“是該讓柴玨迴去。”
“你看，我就說吧......”
話說一半，胡洛才反應過來，這句沙啞的聲音並不是從胡越嘴裏傳出來的。
蘇似伊頂著一雙通紅的雙眼，坐在了而二人的身側。
胡越不解，問道:“蘇姑娘，你這是何意？”
“柴玨他隻是看上去性子軟，可真發起狠，誰也攔不住。如今姑姑身死，他是岐王府嫡出的長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無顏再去麵對姑父！”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蘇似伊知道自己已經是孤家寡人，能夠無懼生死。
那夜就算是與那道人同歸於盡，也是毫無顧慮。
可柴玨身後還有偌大的岐王府，就算要報仇也不該由他親自去。
胡洛趕忙搭腔：“這就對咯！他好好一個王府世子，真要動手哪能親自上的！”
胡越白眼一翻：你這個侯府世子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會答應嗎？”胡越問道。
“誒，這個簡單！我去給他賣個蠢，你們在旁邊再吹吹風，他知道我不靠譜，放心不下自然就不會讓我去了。”
胡越不語，他確實不放心自己這個堂弟的腦子。
蘇似伊說道：“不必了，我已經與他說明，隻是來告知二位而已。”
胡洛有些意外：“哦？他居然肯聽你的？”
蘇似伊無奈道：“他又不是沒見到那道人的實力，要想報仇也得有這個本事。憑我們幾個，要是再遇上也多不出幾分勝算。讓他迴去，也是去淩雲閣尋些幫手。”
“唿，那就放心了。”
了卻心事，胡洛也是鬆了口氣，頓時困意上頭，“不行，得迴去眯一會兒。這幾天讓這事兒憋的，覺都沒睡好！”
“行行行，迴去睡吧。”
見胡洛想一出是一出的，胡越也隻能隨他去。
“蘇姑娘也早些休息吧，守夜而已，我一人能行。”
“胡少俠......之前在山莊裏威脅你和顏姑娘，是在下冒昧了，還請見諒。”
胡越挑弄著身前的篝火，卻見翻騰的焰光中那道身影對著自己緩緩跪坐，深深叩首。
“突逢巨變，人之常情，蘇姑娘不必介懷。”
論起這個，自己當初可沒眼前這位大小姐的理智。
“此次牽扯無心樓，實屬情急。到了金陵若有難處，我一人受之即可，切不可再讓顏姑娘做退讓。”
“無妨，來都來了，正好也仔細查查。那道人的本事詭異，目的絕非尋常仇殺。”
說到這點，蘇似伊也能隱隱感受到：“道宗......江湖有名的，如今除了真武教，便是天衍宗。”
“應該不會是真武教的人。”
胡越搖了搖頭，感受很清楚，雖說都是玄門功法練就的陰陽氣勁，但是這道人的氣勁較之雲笑過於霸道。
而且這等牽絲弄戲的手段，他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天衍宗的話......
自己對其了解不多，應該也算是見過一位，但據說也是玄門正統之一，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勢力。
想不明白來者，那就先想想去處。
到了那「生」字門總舵中收集情報總得有個方向。
“蘇姑娘，除了岐王府，劍柳山莊往日還與哪些江湖勢力有所聯係？”
“不多，山莊和岐王府聯係緊密，主動結交的門派大多也都是有官家背景的居多。”
“官家背景？”
“滎陽廣武院，幽州玄公府，還有隴右的折墌城。這些都是有著開國武勳背景的門派。和他們比，我們......劍柳山莊論起武功確實不值一提。”
聽著蘇似伊報出這幾個名字，胡越不禁咂嘴苦笑。
“大名倒是都聽過，就是沒有一位弟子在淩雲閣裏修業，到時候不方便攀關係。”
蘇似伊見胡越深思，也是淺淺一笑：“淩雲閣其實也算有官家背景。”
胡越入閣以來眼界也是寬廣不少，一些事也看得透徹。
能讓「良家子」都放心交托差事的江湖勢力，除了滎陽的廣武院外，自家淩雲閣算是獨一份。
而且要論起開國武勳，沒有幾位抵上當年白滄浪祖師和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為何閣中與這幾家......”
話還未說出口，胡越立刻反應了過來。
隴右居西，幽州在北，越州偏南，滎陽為中，再算上劍柳山莊所在的山東。
大同境內，以洛都為中，東南西北中各有一方勢力。
淩雲閣的分量本就極重，這要是平日裏還與這幾家互相照應，朝廷哪還能安心。
想到這兒，他更困惑了。
劍柳山莊位於山東，江湖上流傳的說法是文武並重，實際上在暗戳戳的譏諷其實力不濟倒是真，能管轄著運河要道無非依托著岐王府的名聲勢力。
隻不過這些年的太平日子過久了，能培養出一名蘇似伊這般的高手已經算是底蘊深厚了。
剩下的三個沒一個是軟柿子。
真的會有哪家江湖勢力有足夠的實力對這幾家挑釁嗎？
思緒至此，仍有諸多困惑未解，胡越隻得無奈長歎：“罷了，不想這些。等拿到這幾家情報，事情自會有進展。”
艄公還是那位艄公，但去時和歸時的心情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若單單隻是見識了微子山上那劍柳山莊的一場大火，這位曆經多年風雨的艄公或許隻會感歎世事無常。
畢竟勝敗不定，禍福無門。
江湖勢力的興衰比起王朝的交替更為兀然。
可那一夜親眼看到那如同從屍山血海中爬出的四人，夜風中飄來的焦臭腥風讓他至今仍舊難以忘卻。
而且最糟糕的還不是這點作嘔迴憶。
幾人歸來後，船上的氛圍壓抑得令人窒息。
就連平日裏最為活泛的胡洛在聽完胡越大致講完當夜山莊的慘狀之後，心中也不免凜然。
可在真正意識到危險發生在身邊後，胡洛卻一改平日裏的懶散，每天夜裏甚至都主動與胡越、顏輕雪二人輪番值夜。
......
夜色中，一行人露宿河岸。
胡洛守著篝火，烤著饅頭。
看著胡越抱著幹柴迴來，想到明天就要過南江抵達金陵，望著月光下漆黑的河水，胡洛還是道出了憋在心中數日的顧慮。
“哥，你真打算讓我迴去報信嗎？”
胡越答道：“嗯，雖然你現在還隻是記名弟子，按規矩本該是由我或柴玨其中一人迴閣報信才是，但二人突遭變故，需要時間平複心緒。再說，你跟著也沒什麽用處。”
“哥，你這話我就有失偏頗了！怎麽叫我沒用！”
胡洛鼓著腮幫子，一臉不服不忿。
“柴玨這小子我熟，打小就被他爹管得衝動不起來。而且你也製得住他。那位蘇家的大小姐可就不一樣了，聽到點風聲就想一個人來白鹿城殺你。那天在碣石村，要不是輕雪姐偷襲得手......”
眼看胡洛越說越激動，胡越隻能抓過正在烤著的饅頭塞進了他的嘴裏。
“蘇姑娘雖行事衝動，但秉性正直，不該如此猜忌。”
胡洛嚼著已經被烤的酥脆的饅頭，嘴裏含糊地不停絮叨著：“反正我不放心，現在事情緣由不明了，鬼知道還會出什麽亂子......”
“是該讓柴玨迴去。”
“你看，我就說吧......”
話說一半，胡洛才反應過來，這句沙啞的聲音並不是從胡越嘴裏傳出來的。
蘇似伊頂著一雙通紅的雙眼，坐在了而二人的身側。
胡越不解，問道:“蘇姑娘，你這是何意？”
“柴玨他隻是看上去性子軟，可真發起狠，誰也攔不住。如今姑姑身死，他是岐王府嫡出的長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無顏再去麵對姑父！”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蘇似伊知道自己已經是孤家寡人，能夠無懼生死。
那夜就算是與那道人同歸於盡，也是毫無顧慮。
可柴玨身後還有偌大的岐王府，就算要報仇也不該由他親自去。
胡洛趕忙搭腔：“這就對咯！他好好一個王府世子，真要動手哪能親自上的！”
胡越白眼一翻：你這個侯府世子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會答應嗎？”胡越問道。
“誒，這個簡單！我去給他賣個蠢，你們在旁邊再吹吹風，他知道我不靠譜，放心不下自然就不會讓我去了。”
胡越不語，他確實不放心自己這個堂弟的腦子。
蘇似伊說道：“不必了，我已經與他說明，隻是來告知二位而已。”
胡洛有些意外：“哦？他居然肯聽你的？”
蘇似伊無奈道：“他又不是沒見到那道人的實力，要想報仇也得有這個本事。憑我們幾個，要是再遇上也多不出幾分勝算。讓他迴去，也是去淩雲閣尋些幫手。”
“唿，那就放心了。”
了卻心事，胡洛也是鬆了口氣，頓時困意上頭，“不行，得迴去眯一會兒。這幾天讓這事兒憋的，覺都沒睡好！”
“行行行，迴去睡吧。”
見胡洛想一出是一出的，胡越也隻能隨他去。
“蘇姑娘也早些休息吧，守夜而已，我一人能行。”
“胡少俠......之前在山莊裏威脅你和顏姑娘，是在下冒昧了，還請見諒。”
胡越挑弄著身前的篝火，卻見翻騰的焰光中那道身影對著自己緩緩跪坐，深深叩首。
“突逢巨變，人之常情，蘇姑娘不必介懷。”
論起這個，自己當初可沒眼前這位大小姐的理智。
“此次牽扯無心樓，實屬情急。到了金陵若有難處，我一人受之即可，切不可再讓顏姑娘做退讓。”
“無妨，來都來了，正好也仔細查查。那道人的本事詭異，目的絕非尋常仇殺。”
說到這點，蘇似伊也能隱隱感受到：“道宗......江湖有名的，如今除了真武教，便是天衍宗。”
“應該不會是真武教的人。”
胡越搖了搖頭，感受很清楚，雖說都是玄門功法練就的陰陽氣勁，但是這道人的氣勁較之雲笑過於霸道。
而且這等牽絲弄戲的手段，他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天衍宗的話......
自己對其了解不多，應該也算是見過一位，但據說也是玄門正統之一，怎麽看也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勢力。
想不明白來者，那就先想想去處。
到了那「生」字門總舵中收集情報總得有個方向。
“蘇姑娘，除了岐王府，劍柳山莊往日還與哪些江湖勢力有所聯係？”
“不多，山莊和岐王府聯係緊密，主動結交的門派大多也都是有官家背景的居多。”
“官家背景？”
“滎陽廣武院，幽州玄公府，還有隴右的折墌城。這些都是有著開國武勳背景的門派。和他們比，我們......劍柳山莊論起武功確實不值一提。”
聽著蘇似伊報出這幾個名字，胡越不禁咂嘴苦笑。
“大名倒是都聽過，就是沒有一位弟子在淩雲閣裏修業，到時候不方便攀關係。”
蘇似伊見胡越深思，也是淺淺一笑：“淩雲閣其實也算有官家背景。”
胡越入閣以來眼界也是寬廣不少，一些事也看得透徹。
能讓「良家子」都放心交托差事的江湖勢力，除了滎陽的廣武院外，自家淩雲閣算是獨一份。
而且要論起開國武勳，沒有幾位抵上當年白滄浪祖師和自己的親生父親。
“那為何閣中與這幾家......”
話還未說出口，胡越立刻反應了過來。
隴右居西，幽州在北，越州偏南，滎陽為中，再算上劍柳山莊所在的山東。
大同境內，以洛都為中，東南西北中各有一方勢力。
淩雲閣的分量本就極重，這要是平日裏還與這幾家互相照應，朝廷哪還能安心。
想到這兒，他更困惑了。
劍柳山莊位於山東，江湖上流傳的說法是文武並重，實際上在暗戳戳的譏諷其實力不濟倒是真，能管轄著運河要道無非依托著岐王府的名聲勢力。
隻不過這些年的太平日子過久了，能培養出一名蘇似伊這般的高手已經算是底蘊深厚了。
剩下的三個沒一個是軟柿子。
真的會有哪家江湖勢力有足夠的實力對這幾家挑釁嗎？
思緒至此，仍有諸多困惑未解，胡越隻得無奈長歎：“罷了，不想這些。等拿到這幾家情報，事情自會有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