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就隻有這個了。”江娉婷把藥膏塞到林君治懷裏,瓶塞將拔開,藥香就往鼻孔裏鑽,有些刺鼻,“你也別嫌棄,我說了要給你去請大夫的,是你不讓。”

    “湊合著用吧。”林君治動了動腿,刺骨的疼痛,好在是貫穿傷,子彈打了出來,不然就真麻煩了。

    “你自己上藥吧。”江娉婷眨眨眼,指著隔壁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林君治轉著槍筒,“我不餓。”

    “我餓!”說著頭也不迴的掀開簾子鑽了進去,簾幕落下的一瞬,她看到林君治收了槍。

    家裏沒有什麽吃的,房子是陳柏給她的,她嫌地方偏很少來,如今入眼的隻有新鮮的土豆和帶水的白菜,還是早上陳柏送來的,看上去倒還真是一貧如洗的模樣。

    江娉婷邊動作邊聽著外麵的聲響,除了開始的悶哼聲,後麵倒是安靜的緊,她小心的從懷裏掏出包磨成細細的白色粉末,小心的撒在了水缸裏,等到融化的差不多了,才洗菜煮飯。

    藥和水都下了藥,可以讓人全身乏力,昏昏欲睡,林君治想要好起來怕是要費番功夫。

    飯菜端出去的時候,林君治早已收拾妥當,坐在桌側單手撐著額頭。

    “吃飯了。”江娉婷推推林君治,放下三隻粗瓷碗,醋溜土豆絲,老廚白菜,還有份蔥炒雞蛋。

    “我是傷員。”林君治拿筷子隨意撥了兩下,“就給我吃這個?”

    “我家裏隻有這些。”江娉婷盛了米飯放他麵前,“你又不讓我出去。”

    “我怕你出去,就迴不來了。”夾了筷土豆絲放在麵前,林君治推推碗,“你先吃。”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娉婷飛快的夾了塞到口中,她到還真有做廚子的天賦。

    等她每道菜都嚐過了,林君治才開始吃飯,黑色的槍管就放在手邊,燈光下閃著寒光。

    兩人沒什麽話好說,這頓飯吃的異常安靜。

    之後江娉婷便把他一個人撂在屋內,自己去院裏刷碗,屋門大開,月亮掛在半空中,院內昏昏暗暗,林君治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背影,聽著院內嘩嘩的水聲,不知怎麽忽然產生了濃濃的倦意。

    “你刷完了沒?”

    “完了,完了。”院內傳來倒水聲,片刻江娉婷就拎著碗進了屋子。

    剛踏進房門就看到一管漆黑對著她,“去給我拿條麻繩。”

    “我家沒…有…麻繩。”

    “我勸你最好有。”林君治笑著拉下了保險。

    江娉婷裝作恍然大悟,“對了,家裏還有捆白菜的繩子。”

    說著飛快的奔到廚房,不一會手中便多了一根麻繩。

    “關門,然後過來。”

    江娉婷似乎被嚇壞了,怯生生的栓上門,又小步小步的踱到林君治身邊。

    當兵的好像都很擅長綁人,隻幾個動作就把江娉婷和他綁在了一起,他困了,可是他不敢放江娉婷離得太遠,隻好綁著她,然後靠著她的肩膀進了裏屋。

    等他確定她身上沒有任何危險,才身子一躺,睡了過去。

    夜色中,柔和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到他的臉上,帶上抹柔和的光暈。東西她也吃了,這迴也困乏的緊,靠著床沿睡了過去。

    “娉婷。”陳柏拍拍她的臉,“醒醒。”

    “什麽時候了。”

    “早著呢,先別睡了。”陳柏把染了迷香的帕子扣到林君治臉上,片刻才拿下。

    “外麵怎麽樣?”江娉婷見陳柏要給她解開繩子連忙道,“別動,他這綁法暗有乾坤。”

    “人都死了,聽你的放走了一個。”陳柏收了手,看看一側的林君治道,“他活著始終是個心思,不如殺了。”

    “不,我留著他還有用。”江娉婷搖搖頭,“關鍵時候可以作筆交易,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陳叔,麻煩你把他背出去。”江娉婷看著身邊睡得安穩的男人,“他得病一場才好。”

    夜涼如水,江娉婷裹著毛毯,配林君治在屋外呆了整整一夜,天將將亮,才又把他背迴床上。

    這一覺林君治睡的很沉,隻是身上忽冷忽熱。

    當他睜眼時,正看見江娉婷擔憂的晃著他的胳膊,見他醒來才鬆了口氣,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道,“你有些發燒,要不要我去找大夫來看看。”

    “水。”

    “哦。”江娉婷剛起身就被繩子給拽了迴來,“你還綁著我呢。”

    可是林君治實在沒有解開的力氣,眼前一暗又睡了過去。

    江娉婷推推他的肩膀,見他沒了反應,才收了臉上的表情,手指碰著他滾燙的額頭:你可不能好這麽快啊。

    湖澤大小城鎮紛紛戒嚴,出出進進都要層層篩查,陳柏的人都是跟了他好些年的,

    事情一畢,就遁匿在百姓中不在露麵。

    沈七爺飲著茶聽孟儒景帶來的消息,謝阮玉難得沒有躲著,因為林少帥的失蹤,室內莫名的壓抑。

    “他一定是老早就被人盯上了。”沈七爺刮著水麵上漂浮的茶葉,茶香迴蕩,“敢在賭場動手必然熟悉裏麵的環境。”

    “從賭場開始查?”孟儒景眼神微蕩,“要不是有人指引,趙家的場子構築複雜,他不會這麽快出去。”

    謝阮玉又為他們到了杯茶,補充道,“尤其是當時誰在他身邊,他不會隨意跟著別人離開。”

    當時誰接待的他,他那桌有誰,怎麽認識的,這些統統都是疑點。

    “怕是得請趙老板來我這一趟了。”沈七爺端著茶杯。

    “我這就讓他們過來。”孟儒景倒也不拖遝,直接告辭,“這事越快越好。”

    “慢著。”謝阮玉似想到什麽,“把當時在場的夥計一並請過來,不怕疑點多,就怕消息少。”

    “好。”孟儒景撓撓鼻梁,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才退下。

    “阿阮倒是挺著急啊。”沈七爺招招手,順勢把她拉到身邊坐下。

    “不是我急,我猜過不了兩日林家也差不多該得到消息了。”她可不覺得林少帥身邊的人都死了,逃走的那個會孤身一人尋找失蹤的少帥,何況,他還懷疑這事是七爺做的,於情於理都會第一時間通知林家,決計不會顧身犯險帶著秘密把自個給賠進去。

    “漏洞百出。”沈七爺冷哼出聲,“我倒要看看誰有這麽大本事,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亮刀子。”

    趙四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跟沈七爺麵對麵,他就這麽垂著頭,像隻弓著腰的鵪鶉。

    謝阮玉就這麽佇立在沈七爺身後,眼睛死死的盯著麵前的人影,背後涼風陣陣。

    “七爺。”趙四聲音剛出口,就驚的謝阮玉打翻了手中的茶盞,茶水滾燙的灑在身上。

    沈七爺連忙拉過她,白皙的手背被茶水燙的通紅,看的沈七爺有些心疼,輕輕吹了兩下,“怎麽這麽不小心?”

    忽然,兩滴眼淚狠狠的砸在了沈七爺手背上,他微愣,然後抬頭看她,她就這麽怔怔的盯著地麵。

    “阿阮?”沈七爺有些狐疑,又扭頭從頭到尾打量著趙四。

    他的眼神向來如冰,這會更像把鋒利的利刃,趙四更是一頭霧水,腿一軟,就跪了下來,“是小的錯,驚

    到太太了,是我該死。”言罷還狠狠的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七爺。”謝阮玉緩緩開口,沈七爺被她喚的迴了神,擔憂的看著她,謝阮玉嘴巴一癟,又落下了幾顆金豆豆,“疼。”

    “知道疼還這麽不小心。”沈七爺輕點下她的額頭,“讓翡翠陪你去敷藥。”

    “嗯。”謝阮玉悶悶的應著,吸吸鼻子,就轉身扭進了內屋,腳步有些蹣跚。

    沈七爺眼神微暗,看趙四的目光又冷了三分,“趙老板這性子著實太著急了些。”

    “是小人的錯,小人平日裏聲音大習慣了,一時沒有收住,大帥和太太大人大量,饒了小的這迴吧。”趙四心裏有苦難言,他怎麽知道這沈家的姨太太這麽不經嚇,聲音大點就駭到了。

    “太太要是疼,您就吭聲。”屋內,翡翠小心翼翼的捧著謝阮玉燙傷的手,小心的給她上著藥,藥膏帶著淡淡的薄荷香,很是好聞。

    謝阮玉這會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去了哪,這個男人的身影聲音太熟悉,熟悉的她想忘都忘不掉,刀子插入男人脖頸的觸感仿佛就在昨天。

    趙家。何大夫人的表哥。

    謝阮玉突然覺得有些荒唐,上輩子這輩子她把自己的死都歸到了宋薇婉頭上,到頭來,卻發現連自己究竟是被誰殺的都不知道。

    “真是荒唐。”

    “太太?”翡翠好奇的抬頭,眼中寫滿了莫名。

    有些事情,你以為的永遠不是你以為的,那些所看、所聽、所想,統統都有著兩張麵孔,一麵是真實一麵寫滿了欺騙。

    沈七爺盯著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字字問的清楚,“你再說一遍,那女子姓什麽?”

    “姓江。”夥計碰碰磕了兩個響頭,“我們也不知道那女子的來曆,您知道,混到這種地方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她不說我們也不好多問。”

    姓江。沈七爺重重跌坐在圈椅上,忍不住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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