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元他們身在保寧,竟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沈七爺的臉色嚴肅起來,盤算著戴元最後一次給他發消息是什麽時候。他不相信戴元會背叛他,那麽最有可能的就是,出事了!

    “七爺?”江娉婷觀察著他的臉色,有些擔憂。

    “沒事。”沈七爺一揮手,示意無礙。

    時間過去的太久,謝阮玉有些把握不準,難不成,現在大帥就病了?

    謝阮玉的猜測沒有等多久就得到了驗證,沈大帥患急的電報向長了翅膀,飛到了個個省份,沈七爺自然也有。

    迴保寧變成鐵板釘釘。

    “你們又在幹什麽?”剛踏入謝阮玉的小樓,沈七爺就見翡翠指揮著幾個丫環歸攏箱子。

    “準備收拾東西迴保寧啊!”房門被打開,謝阮玉從中探出一顆腦袋,額上香汗淋漓,衣領微開,露出雪白的脖頸。

    陽光下雪白的如瓷,沈七爺覺得似乎少些什麽,手臂一伸,謝阮玉就習慣性的跑了出來,紮到沈七爺懷裏,眨著亮晶晶的眼睛抬頭望他。

    謝阮玉的舉動,沈七爺很受用,垂頭在她鎖骨上方吻了口,他的吻用了點力氣,嘴唇離開的瞬間皮膚上印出了一塊指甲大小的殷紅。

    沈七爺手指點了點自個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如同皚皚白雪覆蓋下的一朵紅梅,笑道,“我方才路過寶盛商鋪,順手買了件紅寶石的項鏈,現在想想倒是很配阿阮,等會讓丁誌給你送過來,迴保寧的時候佩上吧。”

    “順手?”謝阮玉搖著沈七爺的手臂嬌嗔道,“你明明是專門為我買的。”說著笑盈盈的把下巴靠在沈七爺的肩頭,“咱們什麽時候迴去啊?”

    “看破不說破。”沈七爺在她鼻尖輕點,並不因為謝阮玉的拆穿而不自在,“怎麽老想著迴去?這不好?”

    世上哪裏還有比樊城更好的地方,謝阮玉心想。

    沈七爺在津北活的像個土皇帝,她作為沈七爺的姨太太,而且還是沒有正房夫人壓著的姨太太,她說東,隻要沈七爺不說西,就沒人敢往西,簡直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好麽!

    當下就撅嘴嗔道,“我哪有老想著迴去,不過是怕夜長夢多而已。”

    “就他們?”沈七爺冷笑出聲,“他們也配做夢?”

    謝阮玉撓撓頭,心想,連夢都不能做也太慘了,趁著能做,還是做做吧…

    沈七爺心裏有了計較,這次迴去計劃的周密。

    他掛著督軍的身份迴保寧,自然可以帶上不少的兵馬同行,丁安則被留下與範守山一起看守樊城,與遠在雲省的張巡相互照應。

    “人快到了?”沈夫人坐在堂屋,隔壁傳來濃重的中藥味,女人一旦上了四十,蒼老的速度就快了許多,謝阮玉離開的時候沈夫人還有幾分女兒姿色,如今,發髻梳的一絲不苟,也不愛那紅紅綠綠的,反倒習慣了藏色的衣裳,隻端的穩重賢良。

    王婆子彎腰道,“快了,先前來信說出了霞崎,估摸著下午就能進城。”

    “八爺呢?”沈夫人抬手鬆了鬆肩膀。

    王婆子有眼色的上前伺候,幫她捶肩,“陪五姨太說話呢。”邊捶邊觀察沈夫人的表情,見她並無不滿,才繼續,“五姨太方才又鬧了一場,剛被八爺關到後院。”

    “跳梁小醜。”嘴角微挑,沈夫人閉眼,“老八為了他這母親也是操碎了心。”

    “可不是。”王婆子連忙附和,“貪心不足蛇吞象。”

    內室傳來咳嗽聲,帶著低沉的壓抑。沈夫人搖頭,眼神依舊清明,“人還能活多久?”

    “最長也就撐到七爺迴來。”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我省心!”沈夫人暗恨,“早知道他這個性子,我當初就不該留他。”轉念又想到了沈二爺,眼眶瞬間紅了一圈,“培安倒是個好的,可惜去的太早。”

    “二爺與您最是親近。”王婆環視了眼四周,見沒有人,這才抹著淚低聲道,“跟親母子似的,也不枉夫人這麽些年還惦記著他。”

    “畢竟是打小在我懷裏長大的。”沈夫人歎氣,“比其他的玩意不知道強了多少。”

    提到沈二爺小時候,王婆子沒敢吭聲,她捏背的力量適中,沈夫人很是舒坦。

    與沈夫人的高高掛起不同,沈八爺如今心裏火燒火燎的沒底,他萬萬沒想到母親會給大帥下毒,還漏洞百出。要不是沈夫人暗中幫了他一把,這迴他早就成了槍下亡魂。

    “母親怎麽這麽糊塗!”沈八爺聽著屋內摔東西的動靜,遣退了丫環小廝,恨鐵不成鋼。

    “我還不是為了你。”屋內的女人聲音歇斯底裏,“你是不知道大帥在想什麽!要不是當年那事他多少有些疑惑,除去老二,你們剩下的幾個兄弟,誰在大帥心裏能比的上沈七!”

    “可他畢竟是我父親!”沈八爺對當年的事多少知道些,越發的不耐煩。

    “事到如今,別

    傻了,你難道不知道大帥已經開始著手查當年那事了。”五姨太聲音撕心裂肺,“我要不是被逼的無路可走,也不會到這一步!”

    沈八爺頭疼欲裂,按著額頭怒道,“這事就是被查出來,也是夫人頂著,她都沒動,你何苦給人把柄!”

    “您好好想想吧,這事,就按夫人的主意辦。”沈八爺怕嚇到五姨太,語氣也軟了下來,“母親且安心的在這呆上段時日,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在把您接出來。”

    把五姨太關在後院是沈夫人的意思,現在大帥成這個樣子,即便他們花了大力氣幫大帥去毒,也不能保證別人一點看不出來。萬一敗漏,五姨太到時候就可以裝瘋賣傻,當作瘋子被推出來。

    事情發展到如今地步,沈八爺隻有兩條路選擇,一:救活大帥,讓他發落了五姨太一家子。二:將錯就錯。

    許是沈八爺疑問太盛,五姨太沒有吭聲,室內一片寂靜。

    她怎麽告訴兒子,自己身上不隻有這一個秘密。事情查下去,會先查到她身上,然後才是沈夫人,所以沈夫人篤定她會先動手,才這麽有恃無恐!那個毒婦!

    下午,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忽然陰了上來,厚厚的烏雲壓在保寧城上,豆大的雨滴傾盆而下。

    沈七爺下車的時候隻撐了一把油紙傘,他腳步匆匆,謝阮玉和江娉婷亦步亦趨的跟在他的身後,雨水打濕了沈七爺的袍腳,原本就泛黑的衣袍更顯的漆黑無比。

    她們名義上是個妾,自然不能跟著沈七爺一起去看望沈大帥,隻好隨著大帥府裏的其他姨太一起在客廳等著。

    沈七爺見到沈大帥的時候,他已經不能說話了,身上燒的滾燙。賽紅姑是被沈夫人欽點過來伺候大帥的,抹著眼淚對沈七爺哭到,“這病來的急,都這樣燒了小半個月了,大夫說…嗚嗚嗚…大夫說,怕是不行了。”

    伸手握住沈大帥的胳膊,早已沒了堅硬的肌肉,這個向來強壯的男子如今骨瘦如柴,背脊也不再直挺,眼睛沒了往日的壓迫,就像個垂暮的老人。

    “大帥,我迴來了。”沈七爺看著床上的男人,他嘴巴一開一合,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響,周圍是他的一群兒女。

    一刻鍾後,賽紅姑的哭聲從內屋傳到廳堂當中,代表著什麽,想必也不用多說,謝阮玉跟著眾人一起跪在地上,哭泣聲遊蕩在整個帥府。

    謝阮玉頭顱低垂,她也有些難過,可卻哭不出來。

    人皆愛

    從眾,悲傷的情緒可以相互傳染,可是過去之後,還不是照樣喜怒肆意,其中的這點背痛遠不及生活的繽紛,尤其是對謝阮玉而言,無法感同身受。

    “三天後,下葬吧。”沈八爺紅著眼,忍住哭聲。

    大帥病的這段時間,帥府都是沈八爺掌家,入土為安,大家自熱沒有異議,啜泣著點頭。

    “慢著。”沈七爺忽然開口,“大帥到底患的何病?似乎還沒有人告訴我。”麵容依舊冷靜,語氣依舊溫和,仿佛聽不見滿室的哭聲。

    “不知道。”賽紅姑搶先開口,鼻尖通紅,她拿著帕子掩去眼角的淚水,“來來迴迴,換了好些個大夫了,都說看不出來。”

    “這就有意思了。”沈七爺環顧著身邊的眾人,眼睛眯成一條線,“我活了小半輩子,沒聽過人死的不明不白就要下葬的。”

    “近章!”沈夫人嚴厲開口,“話不能亂說!”

    “我隻是疑惑而已,夫人不必如此。”話題一轉,沈七爺看著沈八道,“不如把之前入府的大夫全喚來,說不定還能研究出個結果。”

    “自然。”不等沈八爺張嘴,沈夫人就開口,“可當下不是冬天,近章便是再想知道什麽,也得讓大帥入棺不是。”看著沈七爺俊美的麵容,沈夫人越看越覺得他像那死去的女人,麵上卻依舊掛著笑意,“誤了時辰,可就太不孝了。大帥活著的時候,七爺就有自個的想法,如今人去了,七爺好歹也要做個麵不是。”

    這是生生再往沈七爺心口插刀子。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有事沒更…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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