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黎飛迴了我的手裏,劍身滴血未沾光可鑒人。


    是把好劍。


    “迴去告訴他們,我月知白迴來了。”我斂了笑意,盡量往想象中的曾經自己高冷嚴肅又囂張的形象靠攏,“若下次還敢這般冒犯,我會親自登門拜訪。”


    地上倒著的那幾個血人也算硬氣,被劃了上百道口子連吭都沒吭一聲。


    “還不走?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


    巷子裏的人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當惡人還是蠻有天分的哈。


    這些小蝦米收拾完了,後麵還有一條大魚呢。


    “閣下對這出戲可還滿意?”我收起了九黎,“至少出來給點辛苦錢吧。”


    素衣白袍,神色淡然,那人從陰影中走出也未損半點出塵氣質,正是我早些時候在街上見過的那位好看公子。


    “小月。”


    他站在那裏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喚了一個名字,但在不確定喚的這個人是不是我的情況下,我的眼裏已然有些濕潤。


    好像,我已經等了許久一般。


    我猛地後退了一步,先前的反應令我感到詫異。


    我後退的身子被人輕輕扶住。


    “阿姐,我在。”雲別塵在我身後出現。


    許是剛才他也發覺了我的異樣才從暗處出來。


    待我站穩之後,雲別塵才走上前去,擋在了我的前麵:“許久不見,風掌門。”


    雲別塵這是在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姓風,還與我有舊的,隻有一個人,天虞山現任掌門,莫憫仙的弟子,我曾經的師兄——風不峪。


    我先前聽阿九講述我的生平,曾經與我有關係的人,我都格外留了心。


    風不峪是一個真正道心仙骨的修行之人。


    他從小道心堅定、根骨極佳,天資聰穎又有仙上教導,在同輩弟子當中無人能與其爭鋒,比起老一輩的仙長也是毫不遜色。


    自莫憫仙與我一同消失於極惡之地後,風不峪也正式接管了天虞山,成為了天虞派掌門人。


    歸魘城是魔宗的地盤,他一個仙門中人,今天出現在這裏又剛好碰見了我怕不是偶然,隻怕是來找我尋問莫憫仙的下落。


    既然我都能死而複活,那莫憫仙為何不可呢,對吧?


    風不峪向雲別塵頷首示意:“雲門主。”


    他向雲別塵問好之後,突然對著我笑了笑,他不笑時如高山雪嶺不可攀,他笑時如春風消融嶺上雪。


    這些好看的皮相,殺傷力太大了。


    我定了定心神,還是從雲別塵身後走了出來:“風掌門。”


    風不峪之前喚我“小月”,估計是還念著同門之誼,我本該叫他師兄,但我重傷莫憫仙叛出天虞山之後又殺上仙門,仙魔立場敵對,依我的性格,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叫他師兄了。


    我揣度著自己以前的行事作風,盡量不露出馬腳。畢竟失憶這件事情,目前而言,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多說多做多錯。


    我禮貌性地問候風不峪一聲之後就不再開口。


    雲別塵倒是出言問道:“風掌門,雖說仙魔兩道這些年相安無事,但風掌門終究是仙門中人,如今踏足我魔宗境內,不知是為何事?”


    風不峪倒也坦然:“前幾日我聽見消息,說是小月迴來了,故此特來探望。”


    果然是奔著我來的。


    “那如今風掌門也看到了阿姐,仙魔有別,我們今日下山是來市集遊玩,也不想旁生事端。”雲別塵這是下逐客令了。


    但我覺得雲別塵說話還是委婉了,這尊大神他怕是送不走的。


    “不必在意我,歸魘城今日的市集的確熱鬧,本來我是準備探望了小月就走,但許久沒出來走動,便也想一個人到處走走看看。”風不峪笑著迴道。


    什麽到處走走看看,明明就是跟在我們後麵。


    我在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風不峪師出同門,我深知自己的性子,就能猜出風不峪也不是什麽好打發的主兒,他能說出這番話,我真是一點也不奇怪。


    “風掌門一個人未免無趣,難得今日相遇,不知道風掌門是否願意賞光與我們一同遊玩?”我幹脆直接向風不峪發出了邀請。


    風不峪欣然應允。


    雲別塵不置可否。


    我覺得自己的提議甚好,與其讓風不峪在暗處繼續跟著,不如直接邀請他一道同遊,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麽。


    但當我們三人重新出現在熱鬧非凡的市集街上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多麽愚蠢的決定。


    風不峪長身玉立仙人之姿不必多說。


    但雲別塵戴著狐狸麵具,都透出了一股清冷孤絕的勁兒。


    站在他倆中間的我迎著街上小姑娘們豔羨的目光隻覺得十分頭大。


    這周圍圍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的姑娘,我連唿吸都感覺到了空氣稀薄,還逛什麽市集啊。


    正當我看著風不峪,在思考要不要給他也弄個麵具戴戴的時候,雲別塵居然把他戴得好好的狐狸麵具取了下來。


    ???


    周圍的姑娘一陣低唿,我感覺空氣又稀薄了幾分。


    “阿雲,你把麵具取下來做什麽?”我有些氣極。


    “阿姐,戴著麵具有些悶。”說著,他還把麵具收進了衣袖裏。


    說什麽瞎話呢,這狐狸麵具是遮住上半臉的,你的鼻孔可在外麵呢,戴麵具和悶不悶有毛線關係?


    “那你待會不悶了就把麵具戴迴去。”我瞥了雲別塵一眼。


    他突然笑起來,像是一隻奸計得逞的小狐狸,本來戴著麵具隻能看見亮晶晶的眼睛都覺得很好看了,現在取下麵具還笑著的時候,整個人就像璀璨星辰一樣都是發光的。


    閃瞎了我的狗眼。


    這些該死的好看皮相。


    現在好了,我也不用想著去給風不峪買麵具了,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市集是逛不成了,還好之前已經吃飽喝足玩盡興了。


    尋了一個僻靜的小酒館,進到二樓雅間裏我們才算是躲開了那群姑娘。


    來都來了,也沒什麽其他事情好做,喝唄。


    我有些擔心雲別塵的傷勢不想讓他沾酒,但我怎麽跟他講呢?


    “你的傷勢未愈不宜飲酒。”


    額,風不峪還在這裏呢,肯定不能這樣講實話。


    “明天門內還有要事需要處理,今日少飲些酒。”


    好像沒有什麽必然關係吧。


    “你酒量不好。”


    說出這句話就感覺輸了啊。


    雲別塵看著我對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倒是很高興的樣子:“阿姐是想和我說什麽嗎?”


    “小孩子家家的少喝些酒,對身體不好。”


    哎,我隻能暗示到這個地步了,你自己領悟吧。


    很明顯,雲別塵沒有領悟到我的良苦用心,還一口氣連灌了自己三杯。


    我……算了,就當他是在叛逆期好了。


    倒是風不峪發出一聲輕笑:“小月,我原先聽外界傳聞說,你與雲門主的關係並不親近,當我接到你迴來的消息後,我還有些擔心。”


    “現在看來,小月你和雲門主的關係甚好,我也就放心了,這杯酒當是我慶祝你的平安歸來。”風不峪向我舉起酒杯。


    你放的哪門子心喲,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多謝風掌門。”


    風不峪飲酒的手微微一頓:“我知道當年的事,是仙門有錯在先,是師兄對不起你……”


    我打斷了風不峪的話:“立場不同,無須多言,今日我們不談往事隻喝酒。”


    沒辦法,他一副要暢談過往的樣子,我怎麽跟他聊啊,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一時靜寂無話,各自沉默飲酒。


    我喝著酒又偷偷地去看雲別塵。


    他今天在我麵前想盡辦法吸引注意,現在喝酒倒是安靜下來了。


    先前我和風不峪交談的時候,他也不說話,隻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不見停歇,飲酒如喝水一般,偏偏目光澄澈不見半點迷離,我暗暗讚了一句,好酒量。


    修魔之人,普遍好酒,酒量較修仙之人要好上許多。我特意來了小酒館就是想把風不峪灌醉,不求酒後吐出什麽重要消息,哪怕隻是讓我能甩掉這個尾巴都行。


    不過雲別塵還有傷在身,實在不該如此飲酒。


    我正準備開口勸他,沒想到雲別塵倒是先我一步站到了我的身邊。


    風不峪都驚得停下了倒酒的動作在看我倆。


    坐下、閉眼、倒在我的肩頭,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在這套動作之前,誰要是給我說雲別塵喝醉了,我死都不相信。


    但事實是,他現在真的喝醉了。


    我的嘴角抽了又抽,最終我還是伸手抱住了雲別塵,我有點怕他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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