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倚靠在搖晃的車廂中,聽著轆轆的車聲。

    太殘忍,清寒皺著眉,用唾沫沾濕柔軟的絲巾為我擦拭著不當心濺到鬢邊的幾滴血跡,我不喜歡。

    仿佛又見到挑在宮衛矛尖的小小屍體,隻因為出生在北魏皇族,這個剛來到人間不久的生命隨著那個湮滅的王朝一起,永遠的消逝了。

    為何師傅從來沒有說過,我的使命,便是給世間帶去無休止的屠殺。

    當著師傅的麵問出這個問題,師傅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帝王注定作不了善人,習慣了就好。

    過幾日見他,他還是那樣笑意淡淡,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先皇從前出使柔然受過侮辱,所以這次朕要親征柔然。

    他的決定,便是我的方向。

    他若不是帝王,定能成為一代名將,戰爭結束後清寒輕輕說。

    隻是笑笑,若寒不是陪著清魄,也是一名將才呢,嘴裏說著,眼卻離不開那個不羈的散著長發的背影,意氣風發,豪情萬丈,嗬,這個山一般堅硬,火一般暴烈的男子……

    不及收迴笑容,被他轉身看個正著。

    他微微一怔,凝視著我,眼神似是溫柔,又似歎息,真是連花開也比不上,清魄,你應該多笑笑的。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無時無刻不在蠱惑著人心。

    心不動,如止水,心一動,狂瀾難抑,幾乎身不由己,卻在他和我擦肩而過的時刻,又歸迴平靜。

    猶如享受徐風拂麵的愜意,卻難免亂發掩麵的芥蒂。

    他的愛,不夠化作所有的蓮花。

    這是個樊籠,會永遠隔阻掉我的喜怒哀樂,永遠隔阻掉我向往的江湖,永遠隔阻掉我最愛的寒。

    宮人都是小心而討好的,正德夫人,他們在我麵前總是這樣卑躬屈膝的喚,我卻寧願他們如從前般叫我一聲清魄姑娘。

    時常在想,同出一氏,為何人與人會差那麽多呢,主上是冷漠而又威嚴的,高長恭是溫和而又清高的,而高長弘,也不知是不是一個大智若愚能夠形容的出來的。

    但高長恭的智謀,加上高長弘的勇武,卻仍不及主上的心狠手辣。

    記得有一次終於忍不住問清寒,若我是作毒藤,能纏死那大樹,卻要賠上自己,你可會認為我很壯烈。

    傻話,清寒輕斥,有哪棵樹,值得用你做代價。

    清魄,那個熟悉的唿喚又在不經意間撲攫到胸口,揉住我的心。

    又來了。

    這奇異的感覺飄忽不定,來時紛繁蕪雜糾纏不清,去時一頭霧水心亂如麻,心在日出時便開始起伏,所有的愛與恨,又在夜色中蒸騰與沉默。

    他成日的呆在我的重華閣,對坐時已經分不清他眸底流動的是什麽,像是在笑,又像是悲哀,幻化的迷。

    終於甩掉空氣裏的禁錮,看到他離去的背影,正要轉身,卻聽到他叮囑,無論誰問起,都不能說。

    夜裏我驚叫著醒來,麵對清寒探詢的眼神,我久久不能成言。

    夢裏,我見到他如往常一般散著頭發,發絲在空蕩蕩的大殿裏被四起的寒風吹的飄起,卻沒了平日俊秀的驕傲模樣,正要喚他,他已慢慢的轉過身來,唇邊滲出的血成了道殷紅泉向下流動,滴到了胸前的利刃上,再滴落到地麵,一雙曾經極盡了溫柔的鳳目中全是傷痛。

    “朕對你的寵愛有錯嗎?”他向我逼來,“要記住朕啊,這一世朕欠你的,來世將一並償還”。

    口不能言,手不能動,怔怔的看著他一步步走到我麵前,卻在堪堪能觸到我的時候,如一段朽木般朝後倒下……

    淚來的突然,渾身有如蟻齧,心全收不得,醒不得,醉不得,愛不得,恨不得。

    無法再欺騙自己,無法再若無其事的視而不見,裝作不在意。我想他……想見他。

    可他死了。

    他竟然,死了。

    在想什麽,他擔心的輕拍我的臉,怎麽淚都出來了。

    想你,我答。

    他輕笑,當年你也說過同樣的話。

    是啊,可惜時過境遷,當年你是鶯環燕繞,現在……餘下的話被他一隻食指點住,無可奈何的笑,不要說當年。

    我拉下他略粗糙的手細細把玩,記得從前他的的手是細滑的,隻有指節旁因為練武稍有薄繭。

    你不是在大屋給寶寶做玩具,怎麽突然迴來了,我問。

    他的笑臉斂了一半,他們過去了。

    仿佛響應他的話,外麵傳來辟塵的唿叫,喂,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啊,你這個做爹的,比我們這些做幹爹的還要懶。

    他隱忍的咬住牙,別過頭去不理。

    腳步聲朝這邊過來,我心裏一動。

    清寒溫和的聲音響起,長恭畫了一架吊椅的圖,你過來一起看看什麽地方要改吧。

    他的身體僵著,和清寒對視了很久,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山風微微的揭起窗紗,露出一角藍天,又是一個晴朗的午後呢。

    皇爸爸,琉璃要這個,女兒拖著稚軟的童音在他懷裏滾著,懷裏抱著他置在案上的水晶匣子。

    他隻瞟了一眼,不行。

    眼看女兒的笑臉垮了下去,他放軟了口氣哄道,一會皇爸爸命人來量度一下,給琉璃造隻一模一樣的,再刻上琉璃的名字,可好。

    可是琉璃現在就想要啊,順手打開蓋子,拈出一朵已經沒了形狀的雪蓮隨手拋在一邊,琉璃要用它裝昨日皇爸爸賜的那柄琉璃扇子呢。

    拾起地上枯萎的殘花,他失了笑容,幾乎是半搶的從女兒手裏奪過匣子,對一旁的常侍說,送公主迴去。

    琉璃給他嚇住,眼裏轉著淚花,眼看便要哭出來。

    常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殿下請吧。

    女兒含淚隨著常侍離去,他的視線又迴到已經給捏的發燙的匣子上。

    若當年我真的能放得下一切,是不是,今天伴在你身邊的,便會是我呢。

    走到一個拐角,常侍停下為琉璃拭淚,那隻匣子是皇上最喜愛的女子留下的,所以,殿下莫怨皇上啊。

    琉璃聞言止了淚水,好奇的問,她很漂亮嗎,她與皇爸爸之間,一定有很多故事吧。

    常侍微微的笑了,是啊,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長到皇上還是王爺的時候,有一天……

    555555555,若你們還說不夠,那千羽也木有辦法了,該寫的好像都差不多了誒,最後,附上幾則惡搞的玩笑吧,滿足一下某些強烈要求看清魄和紹德和寶寶的大人。

    據說女人懷孕之後心情比天氣變得還快,且讓我們來看看紹德的孕夫日記:

    一天半夜,清魄忽然翻身坐起。

    紹德:怎麽了。

    清魄(兩眼閃亮的看紹德):忽然很想很想很想吃西瓜,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肯為我去買……

    紹德於是穿衣爬起,一路下山,趕到山腳小鎮敲開罵罵咧咧的水果店鋪老板的門,再一手一隻西瓜一路爬迴山頂。

    紹德:清魄,吃瓜。

    清魄(吃了一口):不好吃,我睡了。

    紹德:……

    清魄:這個酸梅我吃了一半,挺好吃的,剩下你吃了吧。

    紹德:……我不愛吃酸梅。

    清魄:你是不是嫌棄是我吃過的!

    紹德(無可奈何的接過來吃):……

    晚飯時候。

    紹德:魚很新鮮,來,吃一點。

    清魄:我才不要吃。

    紹德:你吃一半的酸梅我都吃光了,你怎麽嫌棄我我夾給你的魚?

    清魄:我嫌棄你說明我比你幹淨。我比你幹淨你憑什麽嫌棄我?!

    清魄:我們一會散步一直走,走到山下吧。

    紹德:那太遠了,走下去你會累的走不迴來的。

    清魄:沒事,你抱我迴來。

    清魄誕下一對男嬰,取名若為(若為大不要暴走哈,實在覺得這個名字很好,哈哈)和若然。

    數年後的一個午後,若為和若然如常纏著辟塵說話。

    若為:爹晚上會打唿嚕,幹爹會不會啊。

    辟塵:這個我不知道啊。

    若然:那睡覺的時候閉著眼睛聽不就知道了。

    辟塵出汗:……再過幾天,讓你爹爹請個書生來教你們念書吧。

    若然:書生是什麽啊。

    若為:你真笨,長恭叔叔生的孩子,不就是叔生嗎。

    辟塵暴汗:還是先別讀書了……幹爹想到今天還沒刮胡子,幹爹去刮胡子。

    若為:幹爹為什麽要刮胡子啊。

    若然:胡子長了喝粥不方便嘛。

    辟塵瀑布汗,快步朝大屋走:你們帶些菜葉去喂兔子吧,你爹為你娘抓了好幾隻兔子。

    若然:為什麽要喂兔子吃菜葉啊。

    若為:兔子買不起肉啦,真是的。

    辟塵狂奔:真是老虎屁股摸不得……

    若為若然追在後麵:爹爹說,隨便摸人屁股是不對的,老虎也一樣!!

    (全文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千羽之傾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熾翼千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熾翼千羽並收藏千羽之傾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