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拍了拍胸口,“我去吧”,說罷便要叫人去取衣甲。

    段韶略一沉吟,“還是長恭去吧,斛律光你替我駐守中軍,我和姬清寒在晉陽城頭等你們的好消息。”

    包括高長恭本人,投向段韶的眼光都是不敢置信,清寒眼裏更是滿滿的不讚同。我也有些吃驚,但還是點了點頭。段韶總有他的用意。

    高長恭正想說句什麽,方君武忽然嘔的一聲衝出帳外,哇哇的吐起來,再迴頭看,段韶也有些許變色。

    因為有人在似笑非笑的慢慢從在手腕上剝下一層皮。

    清寒無奈的歎了口氣,“清魄……”

    我無辜的對他聳聳肩。

    那小將的眼睛一直在我臉上手上打轉,眼光又是好奇又是恐懼,男人間的暗潮洶湧我不想理,一時興起就當著他揭了蛇皮護手下來。一般人第一次見我除護手要麽是如見鬼般臉色發青,要麽就是立即尖叫逃跑,像這樣當場嘔吐的還是第一遭。

    將護手遞給清寒,順勢偎在他懷裏賴了一會,高長恭和段韶他們已經趕去點兵,我的紫馸和清寒的雷手也已備好鞍等在外麵。

    沒帶護手的手給北風一吹冷的真脫掉了一層皮似的,我一邊抱怨一邊把手縮進袖子,清寒挽住兩匹馬的韁繩,“走吧”。

    走過一處營帳,似乎聽到幾個小小的交談聲,“……生平未見過這樣的將軍,麵貌清雋跟個娘們似的……”另一個聲音在歎,“人要生的太好也不是好事,我要是他我索性一橫心去做了皇上的男寵,興許也用不著這樣風餐露宿的在這個鬼天氣跑去打仗。”

    我不禁有些好笑,清寒也似笑非笑的轉過來和我對看了一眼。

    前營,高長恭已經換過一身棉甲,看起來多了幾分英武,我盡量不看他,免得總在腦中把他的臉換在主上身邊那幾個妖嬈身上。

    斛律光勾著他的肩,一邊說著話一邊比比劃劃,終於高長恭重重一點頭,翻身上馬,朝掌旗小校道,“出發”。

    快經過段韶身邊的時候,段韶向我走來,挽住馬韁,他仰起頭,輕輕對我說,“請清魄看看蘭陵的對陣。”

    我微一點頭,策馬朝前。

    北周軍將赫聯辰正在暖帳中和手下將領喝酒談笑,一名斥候飛馬來報,“報!赫聯將軍,木啷山守軍分出一營兵馬,朝我方馳來。”

    “哦?”他吃了一驚,忙問,“打的什麽旗”。

    斥候做出一個非常奇怪的表情,“是鑲金的王旗”

    暖帳的竊竊聲忽然消失了,眾人臉上也非常古怪,終有一個副將打扮的人站起來笑道,“這小子定是冷傻了,將軍,這仗可不能缺了我。”另一角也站起個虎背熊腰的將領,“既然他送上門來,咱們今天索性將他生擒,夜裏好好銷魂銷魂。”

    赫聯辰頓時大笑,“好,你們還有誰想去,也一並隨我去玩玩吧。”一時間諸將紛紛要求同去。

    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北風吹過,軍旗獵獵而響,性烈的軍馬發出求戰的嘶吼聲迴蕩在曠野裏顯得格外肅殺。

    我和清寒找了個觀望的好位置。

    高長恭沒有迴頭看過我們,出發前段韶應交代過他該做些什麽。

    聽到對麵北周大營傳來號角聲,我開始閉目收斂心神。

    聽得傳來一聲喊,“大周烈騎將軍安嘯蔣,請蘭陵王賜教!”

    旁邊清寒突然說:“兩軍對陣,這樣將對將的戰法,為何對麵周軍陣裏獵獵的都是將旗。”

    我睜開了眼看過去,心裏微微一動。再看高長恭,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線,緊了緊護臂,長嘯一聲躍馬而去。

    頓時兩軍戰鼓雷雷,士兵和戰馬的嘶喊混在一起,直衝雲霄。

    高長恭用的是劍,劍勢一起,光芒四射,一會猶如三月煙雨,彈指間變成狂沙漫天,流溢出一股深遠的沉鬱,蕭索的悵然。

    好劍法。

    安嘯蔣用的是萬字奪,長七尺,上部似矛,下部似護手,似戟非戟,似鉞非鉞,性可克刀劍,招式上卻明顯不如高長恭,勉強應了幾個會合就露出敗跡,再幾會合,鐺的一聲給挑脫了手,人順勢一合,策馬朝自己的軍陣奔去。

    不知對方營中的人說了什麽話,遠遠的爆出一陣大笑,而附近的大齊士兵則顯出一副義憤的神情。

    贏了?真贏了!!我和清寒交換了一個不解的眼光。

    這不是贏了麽,那麽輕鬆,為何後方消息卻說他屢戰屢敗,為何高長恭不返迴軍前,還肅然立在原地不動。

    還在疑惑,對麵又奔出一騎,這迴是個持雙龍銀絲虯龍鞭的小將,“大周營前鋒將越訓庭,請蘭陵王賜教!”

    高長恭隻及稍喘一口氣,來人已經奔直麵前。

    清寒歎道:“原來高長恭並非每戰必敗,而是對方沒完沒了、無休無止的挑戰將他拖跨了。”

    我嗤笑了一聲,“這是戰場,他逞什麽英雄,若是我,我定會拒絕這樣的車輪戰。”

    清寒沒有看我,淡淡的說:“身為男子,又是一個以美貌著稱的男子,他根本沒法拒絕別人加諸他身上的各種不公平,隻能迎戰。一旦他拒受挑戰,眾口鑠金之下,口水也能將他淹死,如果是我,我也會如他一般血戰到底。”雖然仍是不以為然,但我從不當麵頂撞清寒,所以我把注意力又移迴戰場。

    沒錯,就因為高長恭的樣貌,人人都不怕他,人人都想和他鬥一鬥,人人都想會一會他這個豔絕天下的蘭陵王。

    但如果換我是他,我是怎麽樣的人,隻要最親近的清寒清楚便行,其他人的想法,與我何幹。若我要計較每個人的想法,那我還是死了比較快吧。

    正在神遊,清寒說了一聲“清魄,盡可能幫他”,便從馬背上一掠而起,寒風中,衣袂飄飄,看得周圍的士兵們紛紛發出讚歎聲。我不及多想,匆匆跟上。

    赫聯辰背後不遠處,一個精將大聲道:“這北齊王真黑的心,這不明顯是使美人計麽?”眾人頓時大笑,另一個鋒將聲音更響,“我說美人們,這仗也別打了,你們降了吧。到了大周,可沒人舍得讓你們天寒地凍的出來受這份罪。”言罷北周軍隊裏又是一陣怪笑。

    高長恭的眸色隨著周將們的調侃越來越陰沉,忍不住上前一步,被清寒一把拉住。

    赫聯辰讚歎的看著麵前的三人。他看到雪花般飄落的雙生子時,忍不住縱馬上前將越訓庭喚迴,拋開陰柔絕美的蘭陵王不談,這對外貌相似但是神韻相反的雙生男女確是天下少有。

    清寒也冷冷的看著這個目露精光的周將,方才他才一動,整個周軍戰陣就隨之緩緩前移,帶來了沉沉的壓迫感,讓人不得不對他多一份防範。

    赫聯辰眼睛裏除了欣賞和讚歎還有警惕,這兩個人是什麽時候到達北齊大營的?為何事先他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為何他們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

    正在揣測,雙生子中的一個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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