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李祥福也是又累又餓,在張小滿指給他看到那幾間小房子時,也想過去歇歇腳。


    但是,不知那兒的具體情況,是不能貿然過去的,萬一那隻是幾間空房子呢?萬一房子裏有幾個鬼子正在裏麵歇息呢?


    所以,要好好觀察一下,確定萬無一失,沒什麽事兒了,再過去歇一下。


    張小滿看到李祥福蹲了下來,整個身子幾乎都沒入草叢中,目不轉睛地盯著山腳下那幾間小房子,心中大喜,覺得這事兒有門兒,隻不過是觀察確認一下安全。


    張小滿趕緊在李祥福身旁蹲了下來,習慣性地跪下一條腿,這也是多年的三姿射擊訓練中的跪姿動作,不知不覺就這樣了,幾乎形成條件反射了,然後學著李祥福的樣子注視著山腳下那幾間小房子。


    看了許久,那幾間小房子沒什麽動靜,李祥福的眉頭漸漸發擰。


    看樣子,還是不確定這裏的安全,甚至覺得會有潛在的危險。


    張小滿側臉看到李祥福有些凝重的表情,心裏感覺有些發涼。


    看樣子,過去歇歇腳,討點兒吃的,這個念想又要落空了。


    就在張小滿的心情開始失落惆悵的時候,忽然看到其中有一間小房子,房門打開了。


    張小滿和李祥福的眼睛,頓時都瞪得溜圓,緊緊盯著那扇打開的房門。


    這時候,從房子裏走出了一個老大爺,佝僂著腰,走了幾步,去抱柴火,之後抱著柴火進了屋。


    “老李,看見了吧,這兒沒有危險,就是普通的老鄉在這兒居住,這抱柴火肯定是進屋做飯的。”


    見此情景,張小滿興奮異常,連說話都不是剛才那種有氣無力的狀態了。


    “嗯,下去看看。”


    李祥福終於發了話。


    張小滿聽了,頓時就不覺得累了,這就要往山下走。


    “等等。”


    李祥福叫住了張小滿。


    “還有什麽事?”


    張小滿不解地看著李祥福。


    “拿著,到了那幾間小房子那兒,還要保持高度警惕。”


    李祥福說著,從肩上拿下那支九七式步槍,遞給張小滿。


    “你就放心吧!”


    接過槍來的張小滿,心思早就不在這兒了。


    “站住。”


    李祥福喊住了就要往山下走的張小滿。


    “你不是說下去嗎?”


    張小滿迴過頭,對李祥福又喊住自己有些不解,感覺老李事兒真多。


    “我是說可以下去了,但是咱倆得一塊兒去啊!離近點兒,盡量背靠著背,互相看著對方的盲區。”


    李祥福感覺張小滿摔壞腦袋之後,跟他在一起特別費心,這根本就不像一個已經參軍一年多的戰士,更像是一個昨天才入伍的新兵。


    而張小滿則覺得李祥福太謹小慎微了,但還是乖乖按照老李說的做了。


    兩個八路軍戰士,相互背靠背,各端著一支槍,一邊謹慎地觀察四周,一邊向山下走去。


    天已擦黑,兩人終於到了剛才老大爺出來的那間房子旁,房頂上的煙囪裏,已冒出了一縷輕煙。


    張小滿看到這幾間小房子都是石頭壘的,由於山腳下這塊空地還挺寬敞,所以房子之間沒有緊挨著。


    張小滿就要去拉老大爺那間小房子的房門,被李祥福一把拉住。


    “別上去就拉門,咱們是人民軍隊,跟那些良莠不齊的軍隊可不一樣,對老百姓要有禮貌,你猛地拉開門,別嚇著老鄉。”


    “還這麽多事兒。”


    張小滿心裏嘟囔著,退了迴來。


    嫌我沒禮貌,那你自己去吧!


    李祥福見狀,走到門前,輕輕拍了拍陳舊而又滿是縫隙的木門。


    “老鄉在嗎?”


    李祥福輕聲唿喚,之後又迴過頭,警惕地四處張望。


    張小滿看到李祥福這些舉動,覺得有些好笑,明明看到老大爺進了屋,卻還問在嗎?


    這時候,屋裏傳來了一聲發顫的聲音。


    “誰啊?”


    聽著這聲音,張小滿就能感受到說話人的害怕。心想,能來禮貌敲門的,還用得著這樣害怕?


    確實,要是換做鬼子偽軍來了,早就一腳踹開大門而入了。


    “老鄉,我們是八路軍。”


    李祥福輕聲迴答著。


    片刻之後,房門開了一道縫,一張皮膚黝黑,盡是褶皺的老臉露了出來,正是剛才出門抱柴火的那位老大爺,此刻正用謹慎警惕的眼神往外瞅。


    李祥福隨之微笑點頭。


    “呦,還真是八路軍啊!”


    老大爺看清以後,把房門完全打開,讓李祥福和張小滿進屋。


    李祥福讓張小滿先進屋自己則在門口四下張望了一下,確認沒事兒之後,才進了屋,然後趕緊關好房門。


    張小滿進屋之後,環顧四周,看到這是由一堵石牆隔開的兩間屋,屋裏牆上糊了一層泥,裏屋是個土炕,而一牆之隔,就是一個柴火灶,灶下正燒著柴火。


    屋裏很簡陋,除了土炕,一個水缸,一個破舊的小矮桌,兩把同樣破舊的凳子,一盞昏暗的油燈,幾乎別無它物。


    這戶人家的老大爺,還有一個老大娘,見到兩位八路軍戰士後,滿臉都是親切溫暖的笑容,就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


    “大爺大娘,我們在跟鬼子的一場戰鬥中,與部隊走散了,現在正去找部隊匯合,走累了,想在您這兒歇歇腳,一會兒就走。”


    李祥福先開了口,誠懇地跟老大爺說著。


    “好,好,在這兒歇歇再走,你們吃飯了嗎?”


    聽著李祥福的話,老大爺詢問著。


    李祥福有些不好意思,沒有說話。


    老鄉們的生活也不好過,基本都吃不飽飯,怎麽好意思再給人家添麻煩。


    張小滿想接過話茬,直接就說還沒吃呢,可一看李祥福沒言語,也就沒說話。


    跟著李祥福這多半天,根本就不笨的張小滿,多少有點兒眼力勁兒了。


    “肯定是還沒吃,老婆子,快把那點兒棒子麵拿出來,給兩位八路軍貼餅子吃。”


    李祥福和張小滿的神態,老大爺看在眼裏,趕忙招唿自己的老伴兒。


    “不不不,大娘,我們不餓。”


    李祥福趕忙攔住老大娘。


    “沒事兒,大娘這兒還有點兒糧食,我們不吃也要給你們吃,你們吃飽了好去打那些小鬼子。”


    老大娘說著,就掀開了炕席,炕席下麵有個炕洞,老大娘從炕洞裏拿出了一個鼓鼓囊囊的小布袋,還有一個黑瓦盆。


    張小滿看著頂多有六七斤糧食的小布袋,心想,就這點兒糧食,至於藏炕洞裏嗎?


    老大娘把棒子麵全部倒在黑瓦盆裏,從水缸裏舀水和麵,不一會兒就和好了麵。


    老大爺掀開鍋蓋,老大娘開始往鍋邊上貼餅子,李祥福看到鍋裏是清水煮野菜。


    李祥福知道,要不是自己和張小滿的到來,大爺老兩口是舍不得吃那些棒子麵的。


    李祥福拉著張小滿,一再對這老兩口表示感謝。


    正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就是“咣咣”的砸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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