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派山門開山七日後。


    吱呀——轟!


    預定的時間一過,華山的山門就如約關閉。


    “總共七十人。”


    靈閣的閣主,玄娥用手指按著眉心,翻閱著麵前的文件。


    ‘是不是太貪心了……’


    或許是因為好久沒收弟子了吧。


    掌門和玄娥沒考慮太多後續的事情,直接為了接納三代弟子,將重建的無花館填滿了最大容納人數。


    “剩下的錢還有多少?”


    當她按著額頭算計時,


    砰!


    門被推開,副閣主,天壽有氣無力地走了進來。


    “都已經進入無花館了。”


    “道服怎麽樣?”


    “道服當然,包括木劍在內的重要物品都已經分發完畢。”


    “那剩下的就是……”


    “食材費。”


    玄娥皺了皺眉頭。


    在門派運作中,什麽最重要?


    當然是食物。


    兩人陷入苦惱,思考如何減少食材開支。


    “唉,先把從飛風商行那裏得到的糧食準備好。”


    “明白了。”


    “不夠的部分,我會想辦法的,你先去吧。”


    玄娥發出了送客令,但是,


    “閣主,”


    天壽並沒有離開,反而叫住了玄娥。


    “怎麽了?”


    “我們不再收新人了嗎?藥陽堂這次收了不少新弟子。”


    玄娥苦笑了一下。


    藥陽堂在華山派的曆史上從未有過如此的繁榮。


    最大的原因是,


    “藥陽堂有聖手神醫坐鎮,我們也沒辦法。”


    正是聖手神醫的存在。


    號稱天下第一的聖手神醫進駐藥陽堂不出世,原本對武功毫無興趣,打算不久後迴歸俗世的無名弟子們便開始悄悄擠進藥陽堂。


    當然,天壽也明白這一點。


    即便學了一些基本的醫術也能養家糊口,更何況是得到神醫的教導。


    就連他自己也想放棄再靈閣,跑到藥陽堂去跟隨神醫學習。


    但,


    “不是,閣主。藥陽堂現在已經新進了五個人。而我們再靈閣呢?除了您和我,幾乎都是我們兩個人在處理所有事情,不是嗎?”


    這太委屈了。


    這不公平。


    再靈閣是管理華山派全部財務的地方。


    結果隻有兩個人!


    天壽憤怒地抗議著,玄娥輕聲迴應道。


    “我已經考慮過了,這次新的三代弟子中會有幾個加入我們。”


    “真的嗎?”


    天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興奮地說道,


    “幾個?不,他們什麽時候來?”


    “……可能還要等一周。”


    “一周嗎?”


    被潑了冷水,天壽的臉色又暗了下來。


    “但我們現在有這麽多工作。”


    “掌門說現在有些更緊急的事要處理,所以晚了些。”


    “更緊急的事……”


    “就是那個。”


    “啊……”


    天壽歎了口氣。


    “那我們在這期間是不是得兩個人處理所有事?”


    玄娥點點頭。


    她也感到頭疼。


    即便是收了林為親傳弟子,也沒時間教她武功。


    “唉。”


    “哎。”


    兩人同時歎息了。


    “先撐著看吧。”


    “……明白了。”


    而在再靈閣一樣忙碌的地方,不,是華山派裏一個忙碌的人物。


    “你是說現在讓我去監督選拔梅花劍手的考試?”


    “沒錯。”


    終朝被突如其來的掌門之命召喚的卿清皺起了眉頭。


    梅花劍手是華山派的麵孔。


    因此,每年都會舉行考試和審查,過程十分嚴格。


    考察的是擁有的武藝、智慧、人格等。


    要確保弟子們是否真的合適擔任梅花劍手的重任,每天都需細心觀察。


    因此,她無法理解。


    “為什麽偏偏是我?”


    作為監督考官,最合適的人選是對華山派弟子的人品和品性還有武藝都非常了解的人。


    但她呢?


    “掌門師弟也知道,我一直呆在萬景閣裏,對弟子們並不了解。我怎麽可能去當考官呢?”


    卿清表示反對。


    “不如讓武連閣主或者玄虛師侄去吧?”


    “武連閣主和玄虛師侄都強烈推薦你。”


    然而,掌門並沒有接受卿清的拒絕。


    “我也認為師姐是這次監督考官的合適人選。”


    “……為什麽這麽認為?”


    “師姐知道這次有多少人參加考試嗎?”


    掌門給出了有力的理由。


    “總共十人。”


    這是驚人的數字。


    因為要參加考試,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


    那就是能夠揚起劍香。


    這意味著至少要達到一流境界。


    去年隻有四人。


    而這四人都通過了,成為了梅花劍手。


    也就是說,今年有十個人達到了揚劍香的境界。


    “而其中八人是師姐親自教導的三代弟子。”


    “是天輝的功勞更大。若沒有天輝帶來的暗香丹,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成果的。”


    “但是,是師姐的功勞讓三代弟子成長。”


    麵對不退讓掌門的態度,


    “……唉,我知道了。我去監督考試。”


    卿清最終接受了。


    “謝謝師姐。”


    掌門的臉上露出柔和的表情。


    “考試什麽時候?”


    他的問題剛落,掌門抬起了頭。


    原本隻是山頭的梅花,現在已經滿山盛開,覆蓋了整個華山。


    “明天早上。”


    在他們短暫的相遇那天,


    華山派裏傳開了“明天將舉辦梅花劍手考試”的消息。


    而與這個考試看似完全無關的天輝,卻對正在冷汗直流地向他慷慨陳詞的赤劍說,


    “……所以你說因為這個原因,接下來幾天不能來了。”


    聽著赤劍詳細的解釋,天輝直接說出了核心。


    “也就是說,因為你要成為選梅花劍手考試的評委,所以不能來了?”


    赤劍尷尬地摸了摸頭。


    “是的。”


    “連雪蘭也是?”


    “是的。師妹包括所有梅花劍手都會參與監考。”


    “知道了。”


    天輝爽快地迴答了。


    沒了照顧自己的赤劍和雪蘭固然可惜,但又能怎樣呢?


    梅花劍手的考試無論如何都是每年都會進行的。


    “時候也差不多了。”


    這時,梅花的香味恰巧飄過鼻尖。


    “師叔,”


    “怎麽了?”


    “掌門有事要我轉告師叔。”


    “說什麽?”


    赤劍瞻前顧後地說道。


    “就是,如果師叔沒事的話,不如來觀戰……”


    赤劍的聲音越來越小。


    他知道天輝有多厭惡麻煩事。


    但是,


    “好。”


    天輝竟然接受了這個建議。


    “真的嗎?”


    赤劍嚇了一跳,天輝卻隻是笑了笑。


    “為什麽?我不去嗎?”


    “不!”


    “什麽時候?”


    “明天上午。”


    “上午嗎,知道了。”


    天輝點頭表示明白。


    ‘去看看他們是怎麽選拔的吧。’


    ***


    次日,太陽高懸中天之時,天輝向著沙夢坪(華山派的練武場)走去。


    平日裏,這裏隻有寥寥無幾的一代弟子在孤零零地練習,但今天卻有所不同。


    “師兄真能勝得了嗎?”


    “當然!”


    平時隻在道林坪見到的一代弟子們,緊張地聚集在練武場周圍。


    另一邊,主席台上坐著三人。


    掌門以及這次的監考官卿清。


    還有天輝。


    “什麽時候開始?”


    “馬上就要開始了。”


    掌門話音剛落,


    唿啦——


    一陣輕風吹來。


    緊接著,練武場高高的圍牆後麵躍起了十個身影。


    似乎是為了壯聲勢,梅花劍手們展開了絢爛的輕功。


    “那是天龍出雲!”


    “還有陌雲雷動呢!”


    一代弟子們以羨慕的眼神看著在他們頭頂上飛舞的梅花劍手們。


    天龍出雲、陌雲雷動、幻環迷蹤步、浮雲躍飄……


    他們還在目瞪口呆之際,


    啪、啪。


    梅花劍手們輕盈地落在練武場上,這場令人眼花繚亂的絕技表演也達到了高潮。


    “啊。”


    一代弟子們不禁發出了感歎。


    而天輝則驚訝於另一個層麵。


    “哼,瞎忙活。”


    表麵上看是華麗的輕功,但實際上卻是空洞無物的虛飾。


    “比起這種步法,不如學點別的更有效,不是嗎?”


    “哈哈,但這也是提振士氣的不是嗎?”


    “看來有點太興奮了。”


    天輝直截了當的問題讓掌門和卿清尷尬地笑了笑。


    ‘讓我看看。’


    天輝掃視著練武場,鎖定在梅花劍手們的身上。


    果不其然,他首先注意到的是赤劍和雪蘭。


    然後是曾同行至避風商行的赤雲、赤材、赤飛。


    其他人隻是麵熟,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也不想知道。


    ‘怎麽一點出眾的都沒有……’


    正這麽想著,天輝的目光忽然定格在中央的一個女子上。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身材頗高。


    ‘好歹有一個。’


    他上下打量著這女子。


    雖說不能斷定為美女,但任誰看到都會感到欣賞的外貌。


    身材恰到好處。


    再加上那股毫不掩飾的內力和氣勢,是否因為這個她顯得自信滿滿,雙臂環胸的姿勢雖可能顯得傲慢,卻與她的氣質相得益彰。


    ‘她是誰來著?感覺很眼熟。’


    當女子邁出一步時,


    “久違了。我是天香。”


    天香?啊!大司徒?


    天輝終於想起了她的身份。


    但這也隻是一瞬間,他又提出了疑問。


    “聽說你最近在獅子岩閉關修煉,不是嗎?”


    “剛從閉關中出來。”


    掌門迴答時,


    “無量壽佛。”


    一個年輕的道士走上了練武場。


    他自然地行了一禮,直視著天香。


    “久違了,上官大師。”


    天香露出了微笑。


    “你想和誰對練?”


    “我想挑戰赤劍師兄。”


    “好。”


    天香幹脆利落地退後了。


    片刻後一直在一旁觀望的赤劍慢悠悠走上前,向她行了一禮。


    “這真是出乎我意料,赤煙師侄竟然選了我。”


    赤煙微微一笑。


    “如果不是現在,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和師兄對練了。”


    “隨時都可以對練……”


    “我想要的是全力以赴的對練。”


    赤劍被問得有點不安。


    “……你知道嗎?”


    赤煙默默點頭。


    “這次就不要手下留情了。”


    “好的。”


    赤煙展現出氣勢,赤劍也隨即抽出劍,提起了梅花氣功。


    過關其實很簡單。


    隻要在與梅花劍手對練中得到監考官的認可即可。


    氣氛越來越緊張時,


    啪!


    兩人同時衝鋒。


    赤煙與赤劍的對練一開始,掌門便發出了讚歎。


    “哈哈,我本就知道赤劍出色,沒想到赤煙這麽短時間能有這樣的成長。”


    赤煙在一代弟子中並不出眾。


    甚至可以說是才能平平。


    然而。


    “果然還是赤劍。”


    赤劍一直在壓製赤煙。


    而且是一邊倒。


    “赤煙似乎還不行。”


    卿清冷靜地評價道。


    她的實力確實有所提升,但成為梅花劍手還遠遠不夠。


    “我輸了。”


    不久後,赤煙承認了失敗。


    他們互相滿意地笑著離開了練武場,然後天香上前說道,


    “那麽,下一個上來吧。”


    隨即,一個新的一代弟子與梅花劍手開始了對練。


    而天輝看完了他們的對練後,露出了一臉嫌棄。


    ‘就這樣結束了?真是讓人發瘋。’


    本以為梅花劍手考試會很精彩,但結果卻讓人大跌眼鏡。


    “就這樣結束了嗎?”


    “有問題嗎?”


    如果有問題,那是夠多的。


    梅花劍手是華山派的中堅力量,怎麽可能就這麽一次對練就草草收場。


    連一場激烈的戰鬥都沒有。


    不過是普通的練習。


    天輝對掌門說,


    “掌門您就這樣滿意了?”


    掌門疑惑地看著天輝,然後露出一絲尷尬的表情。


    “當然,我非常滿意。”


    真心的話語。


    能有十個人參加考試,這之前想都沒想過。


    即使在盛世也是罕見。


    另一邊,聽到掌門的迴答,天輝皺起了眉頭。


    ‘就這樣華山派能變強嗎?’


    哪怕是道家,這也不對勁。


    暗香丹、梅花七關……


    盡管做足了準備,但光靠這樣的方式,是絕對無法強大的。


    ‘唉,又得我來出麵了?’


    總是這麽麻煩。


    簡直像是在憋屈中掙紮。


    但,又有什麽辦法。


    為了華山派變強,隻能說服這些古板的人。


    天輝做好了決定,張口說道,


    “這讓我有些失望。隻這樣就滿意了嗎?”


    “有什麽不滿意的?”


    “您看。”


    天輝用手指著剛剛結束比武的赤劍和赤煙,


    “哪有這種對練沒有半點絕望感,結束後還能和和氣氣的。我看赤煙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成為梅花劍手。”


    他歎了口氣,甩了甩頭。


    “如果真的想成為梅花劍手,會中途放棄比武嗎?”


    “那是……”


    掌門還沒說完,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


    卿清在旁邊靜靜聽著對話,對天輝的話表示讚同。


    天輝知道是時候了。


    “為了本派的複興,我們需要更多高手,不是嗎?但如果連成為梅花劍手都不肯拚命,怎麽可能變強呢?”


    “……雖然我們已經快趕上了本派的全盛時期。”


    “隻有這點就滿足了嗎?”


    天輝眼神尖銳,


    “我覺得這還不夠。”


    掌門的眼睛震動了。


    “你覺得需要達到什麽水平才會滿意?”


    “天下第一門派。”


    天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至少應該達到這個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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