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上家主感受到了一種仿佛被重擊後腦勺的麻木感。


    正如他所說的。


    一劍定勝負的絕對劍法。


    這正是他意圖創造的劍法。


    “如果不是這樣,一招製敵也就沒有意義了。”


    接著天輝繼續說話,太上家主慢慢地舉起了劍。


    緊隨其後,他全身湧出的內力如同泉水一般。


    與他剛才那強烈的雷電氣息截然不同,這次是一種柔和的氣息。


    似乎連周圍的風吹過都會將其吹散的輕盈氣息。


    然而,這股氣息卻是致命的。


    他所釋放的氣息就像細雨慢慢地濕潤衣裳,悄無聲息地吞噬著周圍一切。


    仿佛無聲無息地產生了依賴。


    “感謝你。多虧了你,我重新找迴了我一直遺忘的初心。”


    “……唔。”


    天輝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又幫了別人一個大忙。’


    在交談中,他不經意間說出了那番話。


    而這正好成了對方的頓悟。


    ‘不過,也算是厲害。’


    對於一個如此高手來說,放棄自己所擁有的東西是非常艱難的。


    但他卻輕鬆地放棄了。


    因為相信了剛才天輝的話。


    ‘真想和他來一場真正的生死決戰。’


    他眼中燃起了火焰的一瞬。


    嗖―


    太上家主將劍高高舉起。


    劍尖直指蒼穹,雖然與剛才堅固的姿勢不同,看起來略有破綻。


    轟轟轟―


    但與此同時,周圍滲入的內力突然變得沉重起來,壓迫感加強。


    就在準備抓住這個破綻的念頭還未浮現時,太上家主的氣場已經排除了一切。


    接著,原本看起來普通的薄劍身仿佛吞噬了天空中的太陽。


    刷啦―


    一劍揮出,世界似乎被抹去了。


    在這片空無的白色天下中,隻有那劍獨自存在。


    真正的霸王之姿。


    “這一劍,真是……”


    在夢寐以求的劍法展現出來的那一刻,太上家主不自覺地低語道。


    “帝王之劍啊。”


    當世界恢複正常時,他看到了湖麵被劈開的景象。


    嘶啦―


    凝視著露出泥土底麵的裂開的湖麵,天輝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


    “……是一個絕不後退,不,不可能後退的劍法嗎。”


    這是一種有趣的劍法。


    雖然是他給出的建議,但這完全是一種瘋狂的劍法。


    沒有退路的直線劍法。


    將所有內功都傾注在一次劍招上,軌跡也異常簡單。


    坦白說,這劍法充滿了漏洞,笨拙且缺陷百出。


    如果其他高手看到,可能會認為這不過是一種平庸之極的武功。


    但。


    ‘正因為如此,它才強大。’


    一個如此級別的高手,拋棄了一切,隻憑一劍的意誌發出了這一劍。


    ‘雖然還有不足之處,但如果慢慢打磨,真正完成後,確實會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劍法。’


    一邊享受著自己劍法餘韻的太上家主收迴了劍。


    “我終於觸及了那個夢寐以求的劍。”


    由於內力的耗盡,他麵露疲倦,但他的表情卻是非常暢快的。


    他看著湖水被一分為二後迅速恢複原狀,然後走到天輝麵前鞠了一躬。


    “謝謝。”


    天輝的眼神略帶驚訝。


    ‘沒想到他會鞠躬。’


    通常隨著年齡的增長,配合相應的實力,人們往往會更加固執己見。


    但太上家主卻承認了。


    他接受了教誨。


    “這份恩情,我無法衡量。”


    太上家主靠近伸出了手。


    “我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天輝緊緊握著他的手,看著對方眼神中的沉重期待,感到了些許壓力。


    “難道說你想忘記它嗎?”


    “哈哈哈。怎麽可能。”


    太上家主大笑起來。


    他很喜歡這個年輕人。


    如果他不是華山派的道士,他一定想盡辦法讓他成為本家的人,與本家建立血緣關係。


    ‘和進境成為朋友就足夠了。’


    笑著的他又開口了。


    “你還有什麽願望嗎?”


    與之前相同的問題。


    但這次蘊含的重量完全不同。


    “武功。”


    “是武功嗎?哈哈。之前是借練武之名來觀摩武功。”


    看來太上家主早已洞悉了那場切磋的真實意圖。


    “你對武功的興趣真是太大了。”


    “作為一個武者,難道不應該這樣嗎?”


    “雖然如此,但如此執著於武功的人還是不多。大多數人都忙於修練自己已經掌握的武功。”


    太上家主說著突然問道。


    “你為何這麽追求武功呢?”


    天輝搔了搔下巴。


    為什麽追求武功呢?


    為什麽呢?


    他迴溯到過去。


    追溯到他那絕對天魔的前世,一時的迴憶中,他迴想起了當初發現那絕對君臨功的那一刻,他的眼神突然沉了下來。


    ‘為了生存。’


    聲音太低,太平靜,太上家主似乎沒有聽到。


    “你剛才說了什麽?”


    “我隻是想了解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武功。”


    “……嗯。是這樣嗎?”


    太上家主皺了皺眉,他的迴答似乎讓他略感疑惑,但看到天輝情緒的變化,他也就沒有進一步追問。


    “不過很抱歉,本家的武功不可能隨意傳授給別人。”


    “我理解。”


    天輝表示理解。


    因為隨意傳授門派武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這個怎麽樣?”


    太上家主從懷裏掏出一個牌子。


    這是一個十分老舊,連圖案都磨損不見的木牌。


    太上家主遞給天輝的同時補充說道。


    “如果你在江湖上遇到像我這樣的老家夥,這個會對你有所幫助。”


    * * *


    兩天後,一行人在離開南宮世家的那天一早就來到了大門口。


    “哼,這也太過分了。”


    第一個走到大門外的天遊不滿地嘖了嘖舌頭。


    通常來說,賓客離開時,門派的人會來送行。


    但現在怎麽樣呢?


    大門口除了第一天見到的那些守門武士,再沒有其他人來送行,顯得十分冷清。


    “確實太過分了。”


    寇謙附和道。


    他微微轉動著眼球,看到守門武士的樣子,顯得並不滿意。


    那武士背靠著門,靜靜地站著,好像完全不關心他們是留是走。


    “即使是分歧,我們畢竟都是正道,而且還是賓客。”


    甚至連通常沉默的玄真也表示不可思議。


    在南宮世家逗留的時間裏,他似乎感到了很多失望,與平時溫和、慈愛的形象大相徑庭。


    “沒想到南宮世家如此眼界狹窄。”


    “早就聽說南宮世家的氣魄穿透雲霄,看來都是謊言。”


    正當他們準備一一小聲地表達不滿時。


    “別為這種事煩心,我們還是快點走吧。”


    玄真領著他們走了。


    不久,以玄真為首的梅花劍手們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在等待著的馬車旁準備上車時。


    吱呀―


    突然,南宮世家的大門打開了,兩個麵孔熟悉的人出現了。


    “天輝小兄弟!”


    “你這是要悄無聲息地離去嗎?”


    出現的正是南宮進境和太上家主。


    兩人的樣子截然不同,南宮進境背後鼓鼓囊囊地背著一個包袱,而太上家主卻是空手。


    “那位老者是第一天幫我們進門的……”


    “怎麽南宮世家的這位公子會……?”


    “難道是來為幾天前的失敗來複仇的嗎?”


    在不知天輝和南宮進境之間這四天發生了什麽的一行人緊張地觀望著。


    “華山派的道士們正要離去,卻無人迎送。”


    “即便現在和華山派是敵對狀態,這也太過分了。”


    “唉,這就是我不相信他們的原因。”


    兩人一邊看著空空蕩蕩的四周,一邊皺起了眉頭走了過來。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麵了。”


    太上家主環顧了一行人後,便走向看起來年紀最大的玄真,鄭重地行了個抱拳禮。


    “現在才來問好,我是南宮寒傷。”


    在突如其來的鄭重抱拳禮下,玄真略顯尷尬,但還是自然地迴了一個抱拳。


    “在下玄真。”


    “玄真啊,好響亮的道號。”


    “不敢當。”


    玄真搖了搖手,連忙補充道。


    “多謝那天的幫助,多虧了您,我們才能順利進入世家。”


    “哪裏,那是我應該做的。”


    太上家主說著,偶然瞥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守門武士。


    “而且對於我家的接待不周之處,我深感抱歉。以前的話,我們會有所迎送的,但不知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太上家主深深地歎了口氣。


    不需要太深追究,就算是在他還是家主的時候,對於客人的迎送也總是非常注意。


    但現在的這種情況。


    “唉。”


    掛在門上的“義氣天下”匾牌讓他感到羞愧。


    “真的很抱歉。”


    他向玄真鞠了一躬。


    “哈哈,不必了。”


    玄真因尷尬而發抖,但看著鞠躬致歉的太上家主,表情比先前放鬆了許多。


    盡管不知道老者的身份,但從守門武士的反應來看,他在世家中地位似乎很高。


    而這樣的人物現在因為抱歉而低頭,先前的不快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看來南宮世家還是有一些底蘊的。但南宮寒傷……聽起來似乎在哪裏聽過的熟悉的名字啊。’


    與此同時,南宮進境沒有理會其他人,徑直向天輝走去,卻突然停了下來。


    天輝的前麵已經被梅花劍手們牢牢地擋住了。


    “……你為何要走向我們的小師弟?”


    “是來複仇的嗎?”


    看著用警惕的眼光盯著他的梅花劍手們,南宮進境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偷偷地看了看天輝。


    “我聽說我的朋友天輝小兄弟要離去,所以來送行。”


    “朋友……?”


    “是的。”


    ‘朋友’一詞讓梅花劍手們更加懷疑,他們的眼神變得更加敵視。


    “天輝小兄弟,你說說看。”


    南宮進境難堪地望向天輝,希望他解釋一下。


    “……我說了我們不是朋友。”


    “為何這樣?”


    南宮進境的臉色變得沮喪。


    “我還為你準備了禮物。”


    說著,他立刻打開了他的包裹。


    沙沙沙―


    裏麵裝滿了各種物品,其中一些是一行人能夠立刻辨認出的著名靈藥。


    “這是虎骨酒?”


    “這是人參……”


    “哦!這是手朱甲嗎?這種型號隻有在西域才……”


    他檢查了一下散亂的包裹裏的物品,然後開口說道。


    “真不少。”


    南宮進境抓了抓腦後。


    “不確定你需要什麽,所以隻好帶上所有的東西……”


    “都是我讓他帶來的。”


    與玄真談完後,太上家主不知何時走到了近前,開口說道。


    “其中一些可能沒用,但人生無常不是嗎?”


    “確實如此。”


    “即使不需要,也可以扔掉。畢竟都是準備給你的。”


    太上家主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仿佛看著孫子一樣,兩人的對話讓一行人感到有些困惑。


    “師弟與那位先生有交情嗎?”


    “在南宮世家期間,師弟一直在外麵,可能那時候見過。”


    “不僅是這位公子,連那位看起來年紀大的人也和師弟關係親密。師弟交際果然廣泛。”


    他們邊小聲議論著,邊試圖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那時太上家主靠近天輝耳語道。


    “你要是出去江湖,至少要隱藏你三成的實力,不,至少是七成。”


    “掌門人也說過同樣的事。”


    “哈哈。看來掌門人也知道你啊,或許比我還要了解你。”


    太上家主開懷大笑,南宮進境也走過來開口說道。


    “多虧了少俠,我學到了很多。”


    他和第一天相比已經完全不同了。


    不再是那個焦慮的樣子,而是顯得平靜而自信。


    “以後還會再來世家拜訪嗎?那時我想向你展示我的成長。”


    “下次?”


    “有什麽不可以嗎?”


    下次能來訪問嗎?


    想來想去,再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恐怕不行。”


    “不想再見我了嗎?”


    南宮進境顯得失落。


    “世家主人不喜歡我。”


    “世家主人?”


    一時間南宮進境不明所以。


    世家主人是誰?


    “啊!”


    隨後他恍然大悟。


    原來世家主人是指他自己父親,南宮世家的家主。


    “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同時鬆了一口氣。


    “那我去華山派怎麽樣?那沒問題吧?”


    “那個隨你吧。”


    你要是親自來的話,我也沒法說什麽。


    你要是說不讓來,那也不是。


    仿佛等待這個迴答,南宮進境的臉上泛起喜色。


    “那我以後會去拜訪的。”


    “好的。”


    在南宮進境感到滿意時,一直在旁觀察的太上家主補充道。


    “那一天來了,請一定要期待。”


    他看著緊握拳頭的南宮進境,臉上滿是慈愛。


    就像把所有期望都寄托在南宮進境身上的神情。


    “到那時,這孩子應該能展示給你看一個完全成形的劍法。”


    “那真是讓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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