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武林盟因為想確認那個傳聞的真假,所以邀請我和天輝過去嗎?”


    玄道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應掌門之召,他一路風塵仆仆地趕到這裏,現在聽到的卻是什麽武林盟的邀請?


    一股惱火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


    “現在才來邀請我們?”


    他說著,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不悅。


    對他而言,現在的武林盟是什麽存在?


    那是他對曾經忽視年輕師弟和弟子們複仇的深深仇恨的象征。


    “當我們請求幫助的時候,他們一直都在無視我們。”


    玄道的臉色愈發難看,語氣也並不客氣。


    最近,直到百鬼城被滅門的傳聞擴散後,武林盟才急忙找上門來,這讓人厭惡。


    “那麽,你接受了嗎?”


    “我叫你過來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的意見?”


    玄道有些困惑。


    雖然他有些不高興,但他以為掌門會讓他去武林盟。


    那畢竟還是武林盟啊。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如果四黑蓮露出牙齒,盟會就會一起行動,這是條件……”


    武林盟的提議頗為誘人。


    盟會甚至寄來了書信,聲稱如果四黑蓮對百鬼城被滅的事情挑剔,盟會絕不會坐視不理,願意給予幫助。


    正值四黑蓮的報複令人憂心的時刻,這樣的提議正合時宜。


    但是。


    “放心,盡管提議很有吸引力,但如果你不想去,就不必去。”


    掌門尊重玄道的意見。


    “所以,你可以隨心所欲。”


    “但為了得到盟會的幫助……”


    “我們最近有得到過盟會的幫助嗎?”


    玄道啞口無言。


    掌門的目光溫和了下來。


    “所以不用擔心。而且,既然現在百鬼城被滅的消息已經確認,就算拒絕,武林盟也沒法再追究了。他們反而會擔心我們脫離盟會。”


    “……唉。”


    玄道深深歎了口氣,似乎頭疼地捂著額頭。


    掌門的信任感覺很好。


    但因此也帶來了壓力。


    “即使如此,拒絕盟會的提議真的好嗎?”


    本能告訴他要拒絕,但理智叫囂著不可以。


    他已經準備好騰飛。


    但四黑蓮的存在令人躊躇。


    ‘如果有武林盟的支持……’


    他感到內心波濤洶湧。


    為了華山派的未來,武林盟的提議太有吸引力了。


    玄道思索了一番,終於做出了決定。


    “……我接受邀請。”


    “你真的確定嗎?”


    “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是時候考慮未來了。”


    “對不起。”


    掌門閉上眼睛。


    他給了玄道選擇,但他知道玄道會做出什麽選擇。


    “沒關係。那天輝怎麽樣……”


    “你們找我什麽事?”


    就在這時,天輝的聲音突然響起。


    仿佛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兩人的目光轉向聲音來源。


    剛才還空無一人的座位上,天輝已經坐了下來。


    “你來了?”


    “來了。”


    掌門和玄道對突如其來的天輝並不感到意外。


    因為已經習慣了他無聲無息的出現。


    “有話跟你說。”


    掌門與天輝對視,講述了他與另一個人之間的交易。


    “嗯,所以武林盟邀請我和玄道師叔去那裏。”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天輝摸著下巴。


    ‘武林盟……’


    信件上複雜的條件根本沒進入他的眼裏,唯有武林盟三個字。


    這個詞激發了他的好奇心。


    ‘去看看嗎?’


    於是他立刻做出了決定。


    “好的。我也去武林盟。”


    “你確定?”


    “正好。我也想去武林盟看看。”


    “謝謝。”


    談話結束後的十天。


    華山派的兩名道士悄無聲息地下山了。


    * * *


    沙沙―


    客棧的門簾被拉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小珠子劇烈搖晃,卻未能吸引到熙攘中的人們的注意。


    因為客棧內部聒噪的人聲、碰撞的餐具聲以及從開著的窗戶飄進的音樂聲,已經吵鬧得不得了。


    “這裏人真多啊。”


    “不知道還有沒有空位了。”


    天輝和玄道剛走進喧囂的客棧,就聽到了一個明亮的聲音。


    “歡迎光臨!”


    匆忙迎上來的店小二一看到天輝和玄道的打扮,頓時瞪大了眼睛。


    “啊!是華山派的道長們!”


    一瞬間,原本喧鬧的客棧驟然安靜了下來。


    “華山派……?”


    “華山派來了?”


    玄道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反應,麵無表情地開口。


    “還有空位嗎?”


    店小二被突如其來的寂靜嚇了一跳,連忙恢複神智,急忙迴答。


    “有,有的!”


    “那就請帶路吧。”


    “這邊請。”


    天輝和玄道跟著熟練引路的店小二,坐到了一張空桌子旁。


    “你們想吃點什麽?”


    “來碗刀削麵。”


    “我要五香醬……”


    天輝話還沒說完就止住了。


    瞪!


    玄道正用嚴厲的目光給他使眼色。


    “就來碗刀削麵吧。”


    “請稍等。”


    店小二接過點單就走了,玄道轉向天輝。


    “做得好。在旅途中,忍耐一下。”


    “是,是。”


    天輝不耐煩地迴答。


    他真想馬上叫住路過的店小二,點別的東西。


    但他不得不忍耐。


    一天到晚,玄道都在他耳邊嘮叨,直到耳朵生繭。


    即使偷偷吃,也不能讓人發現。


    “茶來了。”


    不知何時,另一個店小二出現,放下了茶壺和茶杯。


    咕嘟―


    倒茶的天輝轉頭四處張望。


    不一會兒,客棧又恢複了喧囂,但情況有所改變。


    ‘看來是因為我們來了,大部分人都在談論華山派。’


    天輝敏銳的耳朵清晰地接收到了周圍人低語的對話。


    “……華山派一直閉門不出,現在居然下山到這裏來了,看來那個傳聞是真的。”


    “唉!你還是不信嗎?連崇山派都在關注,你豈不是明白了?”


    天輝專注地聽著周圍的對話,腦海中迴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和掌門給的情報一樣。’


    在出發前,掌門給了他們很多信息。


    崇山派開始警惕本派,甚至飛天會也開始對華山神劍表現出興趣。


    這兩條信息已經夠讓人吃驚了,但和四黑蓮的情報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四黑蓮的六皇門,不,現在已經變成五皇門的五大門派,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本派身上。


    是邪派的本性嗎?


    他們因為要搶奪已經滅門的百鬼城留下的利益而開始互相爭鬥。


    完全沒有將毀滅了百鬼城的本派放在眼裏。


    對於擔心四黑蓮報複的華山派來說,這無疑是萬幸。


    但他們不能永遠鬆懈下來。


    作為邪派,他們隨時可能以此為借口攻擊華山派。


    ‘這也是掌門跟我說那番話的原因吧。’


    他迴憶起分別前掌門的嚴肅叮囑。


    ―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能展露全部的武功實力。至少要隱藏七成。


    現在整個江湖的目光都集中在擊敗了百鬼王的華山神劍,也就是玄道的身上。


    起初,大家都不太相信百鬼王會倒下,但當知道對手是玄道時,人們漸漸開始信服。


    盡管還有一些疑問,但玄道畢竟是早就被譽為華山第一劍的人。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如果人們知道擊敗百鬼王的不是玄道,而是天輝,情況肯定會大不相同。


    四黑蓮不會再爭鬥,而是會直接向華山派施壓,企圖殺死天輝;飛天會也不會再保持觀望的態度。


    就在這時,店小二端著麵條上來了。


    “請慢用。”


    麵條放到桌上後,兩人開始用餐。


    咕嘟咕嘟―


    一會兒之後,兩人吃完了飯,店小二帶著他們來到了房間。


    “那麽明天見。”


    “嗯,明天見。”


    玄道先進了房間,天輝看著他的背影,臉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那我去看看?’


    進了房間,他打開了緊閉的窗戶。


    看著外麵熱鬧的街道和明亮的燈光,他沒有猶豫,便跳出了窗外。


    踏!


    踩在欄杆上,他躥上了屋頂,向西邊快速移動。


    不久,他來到了一棟建築物。


    ‘這就是?’


    看著掛著“一心商團”牌匾的建築,守門的守衛走了過來。


    ‘哎?道士?這道袍是……!’


    守衛快速地上下打量著天輝,眼睛忽然一亮。


    “華山派的道長來我們商團有何貴幹?”


    “我來取錢。”


    守衛再次禮貌地問道。


    “您是來做交易的嗎?”


    “不是。”


    天輝翻了翻袖子,拿出了飛風商團主給的金牌。


    “他們說拿這個就能取錢,所以我就來了。”


    守衛皺了皺眉頭,疑惑地看著天輝遞過來的金牌,然後瞪大了眼睛。


    “呃!”


    他看著金牌,忍不住深深鞠了一躬。


    “我,我馬上去報告商團主。”


    守衛急忙打開門,消失在裏麵。


    ‘嗯?這東西比我想象的還要有用?’


    天輝端詳了一下手中的金牌。


    除了是金做的,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但看守衛的反應,這金牌顯然不尋常。


    ‘以後我自然會知道了。’


    他並沒有太在意。


    反正對他來說,金牌隻是一種得到金錢的手段。


    不久,守衛迴來了。


    “請您進來。”


    隨後,天輝在守衛的引領下走進了房間。


    “您來了?”


    一個肥胖的商團主從椅子上站起,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我是一心商團的商團主,孫茂。”


    商團主禮貌地問候後,小心翼翼地開口。


    “如,如果不失禮的話,我能確認一下金牌嗎?”


    “這裏。”


    天輝毫不猶豫地遞出了金牌。


    “謝謝您。”


    商團主仔細查看了金牌,然後猛地點頭。


    “您想要什麽?”


    天輝接過金牌說道。


    “錢。”


    “錢?”


    商團主的心髒激烈跳動了一下。


    畢竟對方是天下商團聯盟隻給少數人的金牌持有者。


    對於尚未大展宏圖的一心商團來說,他提出任何要求都無法拒絕。


    即使讓他找尋什麽靈藥。


    ‘現在金庫裏沒有多少錢……’


    他的背脊開始冒冷汗。


    恰逢最近大交易,已經花掉了不少金庫裏的錢。


    “咕嚕。您想要多少錢?”


    天輝摸了摸下巴。


    他沒想過要多少錢,隻是想要錢而已。


    他什麽時候收過錢,用過錢呢?


    在他還是絕對天魔的時候,手下都會處理這些事情,他從未操心過。


    而現在,他在華山派待著,對錢的價值也一無所知。


    ‘上次赤劍用了多少錢?’


    天輝迴想起出刀時赤劍結賬的情況,說道。


    “大概十兩銀子?”


    “呃,十兩?”


    商團主嚇了一跳。


    ‘隻要十兩銀子?’


    當然,十兩銀子也是一筆不小的金額。


    一兩銀子就足夠一個四口之家過一個月了。


    但對金牌主人來說,這簡直是微不足道。


    商團主偷偷地打量了天輝。


    但天輝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太好了!’


    他鬆了一口氣。


    “好的,我會準備好十兩銀子。”


    天輝點了點頭,又突然停了下來。


    “啊!附近有什麽有名的客棧嗎?”


    “您想去哪裏?是想去湖北的餐館還是……。”


    “最好是擅長烹飪肉類的地方,並且也提供名酒。”


    “呃?”


    商團主好像覺得自己聽錯了,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後清清嗓子。


    “咳咳,對不起,我可能太累了,以為聽到幻聽。您是華山派的道長,居然想要肉和酒……。”


    “不,您聽對了。”


    商團主目瞪口呆。


    華山派的道長居然想要肉和酒,這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您,您確定嗎?即使華山派與世俗較近,但吃肉和喝酒都是道家所禁忌的……。”


    “啊!”


    天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道袍。


    “你們這裏有衣服嗎?”


    “有,但是……。”


    “那就給我一件。”


    “衣服?”


    天輝點了點頭。


    “脫了道袍就行了。那誰會知道我是不是道長?不是嗎?”


    天輝與商團主對視。


    “即使知道,也就我們倆知道,對吧?”


    商團主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何時聽過道長如此大膽地違背規矩。


    然後他突然寒顫。


    最後那句話。


    ‘隻有我們倆知道……’


    他的喉嚨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這意味著不要把他去客棧的事情告訴別人,這是一種警告。


    “您說的對。”


    商團主的心中泛起了一絲不安,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即使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


    ‘他還真是商人,立刻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天輝滿意地看著明白他話中含義的商團主,繼續說道。


    “那麽,有什麽好客棧推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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