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嗬。”


    在這次比武中輕鬆獲勝的衡山派長老,古景子發出了笑聲。


    雖然聲音很小,但足以觸動周圍坐著的人的神經。


    氛圍瞬間凝固,打破沉默的是泰山派的長老無影子。


    “衡山派的前途令人期待。”


    “幸運地站在了風口浪尖。”


    看著給華山派帶來勝利的兩個劍派的慶祝,崇山派的長老太瓊子麵色凝重。


    作為唯一敗北的崇山派長老,他實在無法抬起頭來。


    ‘為了戰勝華山派,除了我自己的派別之外,所有人都在磨刀霍霍。’


    自責中的他很快放鬆了臉色,帶著苦笑向古景子表示祝賀。


    “……恭喜。”


    “謝了。”


    古景子笑著迴答。


    但他那彎曲的眼中隱藏的目光帶著譏笑。


    ‘崇山派真是日薄西山了。’


    四年前的五嶽劍會的結果使得衡山派幾乎成了五嶽劍派中的末流。


    但現在,形勢已經完全反轉。


    “嗯……”


    掌門人的表情也不好。


    始終掛在嘴邊的滿不在乎的笑容已經消失,麵色越來越陰沉。


    ‘沒想到赤材會敗北。’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他的預料。


    一勝兩負。


    如果再輸一場,將會發生華山派二十八年來首次主辦的五嶽劍會落敗的醜聞。


    ‘我實在太過自負了。’


    他的口中充滿了苦澀。


    本來認為可以輕鬆獲勝的局麵,現在卻完全逆轉了。


    他以為與以往相似的其他劍派弟子的實力,現在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一直保持笑容的掌門人臉色越來越暗,而贏得勝利的劍派長老們的表情則漸漸明亮起來。


    ‘真是末流啊。’


    ‘未來五嶽劍派的排序也許會改變呢。’


    正當他們兩人開始期待不久的光明未來時,


    嗖——


    一名穿著青白色道衣的少年以華麗的動作登上了比武場。


    “彰雲美柳步……!”


    “這,這怎麽可能,這麽年輕的孩子……”


    所有人都驚唿起來。


    彰雲美柳步是恆山派中很少有人能掌握的絕技之一。


    “這是我們派的大弟子江雲。”


    恆山派的長老積雨子仿佛等待已久,平靜地開口。


    就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這個滑頭!’


    ‘他一直在隱藏真正的實力。’


    ‘看來還真是恆山派的作風啊。’


    三位長老都咬緊了嘴唇。


    他們都感覺到積雨子一直隻是靜靜觀戰,原來這一切都是他早有預謀。


    積雨子看到他們的反應,似乎很滿意,露出了微笑。


    “這就是最後一場比武了。”


    他的聲音突然沉了下來。


    這次比武的結果將決定五嶽劍派的未來走向。


    積雨子的雙眼閃爍著光芒。


    ‘不及以往了。’


    一名穿著華山派道衣的年輕少年登上了比武場。


    “師兄!”


    “拜托了!”


    “加油!”


    來自四麵八方的聲援聲。


    得到這樣支持的華山派大弟子赤劍深感壓力。


    ‘必須要贏。’


    他本以為自己的輪次會很順利,但情況並不樂觀。


    ‘絕對不能輸。’


    他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赤劍是華山派預備弟子中最受期待的,不僅是華山派,連他自家的避風商行也寄予了巨大希望。


    ‘哈哈哈!我們家族出了一個華山派的道士!’


    他想到了那個仰慕武人卻無才無術、不能學習武功的父親。


    當得知自己成為了華山派的弟子時,他是多麽高興,還舉辦了宴會。


    就這樣還不夠。


    華山派也給予了他極大的幫助。


    他感受到肩上的壓力。


    ‘一切都取決於我。’


    緊張的赤劍走向中央,正對著站立那裏的江雲,恭敬地行了一禮。


    “我是華山派的赤劍。”


    “我是恆山派的江雲。”


    兩人簡短地打了招唿,轉身拉開距離。


    嗖——


    他們各自拔劍,然後對峙起來。


    天輝瞬間預測了結果。


    “他輸了。”


    不,從看到赤劍的那一刻起,比武的結果就已經顯而易見了。


    天高聽到天輝突如其來的話語,顯得有些茫然,問道。


    “……誰會輸,師弟?”


    “赤劍。”


    天輝仿佛理所當然地迴答。天高皺著眉頭,小聲追問道。


    “為什麽這麽認為?”


    “你看不出來嗎?”


    “看什麽?”


    “劍,劍。”


    天輝帶著些許不耐煩地迴答。天高的視線迅速移動。


    正如天輝所說,赤劍的劍正在顫抖。


    即使在這裏也能清楚地看到顫抖的程度有多嚴重。


    “他緊張成那樣。”


    “劍尖震動得那麽厲害,看來失去了平靜,還能正確發揮武功嗎?”


    天輝說話間緊盯著赤劍。


    他的狀態完全亂了套。


    到底有多緊張。


    從握劍的手指開始就在顫抖,


    哢嚓——


    他的眼睛裏甚至沒有任何焦點。


    這意味著視野不清晰,那麽對手的武功攻勢他肯定也會反應遲緩。


    “緊張會讓你看不見本來能看到的東西,做不了本來能做的事。再加上肌肉僵硬,平時能輕易揮動的劍也會稍微偏離原本的意圖。”


    天高聽著天輝的解釋,點了點頭,然後不經意地說道。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緊張感會緩解的。”


    天高的反駁讓附近偷聽的人點了點頭。


    天輝鄙夷地看著他們。


    ‘哎,看到這都還那麽想?如果當年的那位在華山派高於少林和武當的馬高道士聽到這話,一定會大發雷霆。’


    正如天輝所說,赤劍的緊張最終會逐漸消失。


    但那應該是這場比武結束後的事。


    啪!


    比武場上,兩人互相注視,然後同時躍起。


    接著兩把劍在空中相撞。


    哢啷!哢啷!


    空氣仿佛被切割開。


    “嗯。”


    看著赤劍奇怪的劍勢突然彎曲,最後臉頰上出現了血跡,天高低沉地咕噥。


    一切都如天輝所言。


    “師弟說得沒錯。”


    天輝看著皺起了額頭的天高,又補充道。


    “明鏡止水已經破碎。揮出的劍不再遵從自己的意誌,就會失去平靜,那麽即便是早已熟知的劍法的道理也會變得混亂。”


    天輝冷淡地說道。


    要正確地施展劍法,心神必須穩定。


    但如果失去了平靜?


    自然會崩潰。


    嘩啊!


    就在那時,赤劍爆發出內力。


    搖搖欲墜的梅花隨著爆炸的氣勢衝向天空。


    “哈!”


    赤劍及時揮動了劍。


    他施展的落英劍法與以往不同,顯得更具破壞力。


    哢啷!哢啷!


    看著壓製住場麵的赤劍,天高鬆了口氣,輕輕笑了笑。


    “現在緊張終於緩解了。”


    “看起來並不是那樣。”


    天輝斷然否定了。


    天高的臉色僵硬了。


    “你是什麽意思?”


    “他根本沒有看對手。”


    “不看對手……?”


    “不管對方施展什麽劍法,走什麽步法,他根本沒有去看,就像是在練習武功一樣,隻專注於自己的劍法。”


    天高的目光轉向了比武場。


    正如天輝所說,無論江雲做什麽,赤劍都在施展落英劍法。


    “但他還是在壓製住場麵。”


    “你真的覺得那是在壓製嗎?”


    “……”


    天高閉上了嘴巴。


    事實上,他也覺得有些奇怪。


    縱然赤劍一直施展著落英劍法逼迫對方,但被逼退的江雲卻顯得遊刃有餘。


    天輝接著說道。


    “要清楚地知道對手是誰,施展的是什麽武功。這樣才能把握住對方何時露出破綻,以及如何應對自己的攻擊,從而找準時機針對弱點。”


    他講述了戰鬥者應有的態度。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了解敵人,了解自己,便能百戰百勝。


    但現在,對手江雲正是這樣沉穩地應戰。


    ‘對方正這般冷靜地觀察,而赤劍那孩子卻隻是盲目地揮舞著自己的劍。’


    他不禁歎了口氣。


    赤劍的實力顯然比對方要強。


    但那又如何呢?


    他太過緊張,連自己一半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因此,他的判斷也模糊了,連連犯下了平時絕不會犯的錯誤。


    ‘缺乏經驗啊。’


    天輝這樣想著,又補充道。


    “這下就要開始處於劣勢了。”


    話音剛落,天高以及周圍偷聽的人們的目光都轉向了比武場。


    “哈!”


    赤劍集中了所有內功,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持續進攻。


    連續施展了落英劍法中的初等式落花流水和落英氣類等技法。


    赤劍不斷施展落英劍法的各種招式,壓迫江雲。


    啪。


    很快江雲被逼到了比武場的角落,赤劍高高舉起了劍。


    嘩啊!


    他爆發出所有的內力,將其注入劍中,迅速揮下。


    在非生死關頭絕不可施展的絕技,落英沉江。


    那時。


    閃!


    江雲的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


    他重新握緊了劍,直刺因施展落英沉江而暴露出腹部和肩膀的赤劍。


    哢啷!


    未能完全揮出的落英沉江被擋開,偏移了方向。


    接著,江雲急於防禦的劍上湧現出銳利的勁氣。


    嗖啊!


    劍如閃電般揮出。


    一瞬間形勢逆轉。


    “……”


    偷聽的人們瞪大了眼睛,局勢正如天輝所說,發展成了同樣的情況。


    那時,天輝嘖了一聲。


    “咄,輸了。”


    他的話音剛落。


    哢啷!


    劍被挑飛向天空。


    劍落地的瞬間,恆山派的弟子們爆發出歡唿。


    “哇啊啊啊!”


    與此同時,華山派的弟子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呆呆地望著場中。稍作沉思後,他們開始歎息。


    “啊。”


    “師兄……”


    劍落手對劍術師而言,比死亡還要羞恥。


    受到重擊的赤劍的眼中露出動搖。


    ‘劍,我的劍……’


    就在這時,江雲帶著尷尬的表情走了過來,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哢嚓!


    赤劍緊緊握拳。


    明明對方不是不可戰勝的對手,如果能正確施展學過的武功,他本可以獲勝。


    ‘這個笨蛋!因為緊張到底用不出武功,輸得如此淒慘!這個笨蛋!’


    他對自己感到憤怒。


    更甚的是,自己屈服於壓力,沒能正確施展武功。


    他咬緊嘴唇,放鬆了拳頭。


    滴答——


    不知道握得有多緊,指甲嵌入了手掌,血水順著手滴下。


    赤劍就這樣將滿是血跡的雙手移動著,緩緩行了一禮。


    “……受教了。”


    華山派的弟子們屏住了唿吸。


    直到來到道林平,甚至在第一場比武之前,他們都認為五嶽劍會是一個肯定會贏得的節日。


    但現在呢?


    接連驚心動魄的失敗。


    麵對結果,眾人逐漸失去了語言,最終沉浸在靜默之中。


    * * *


    五嶽劍會終於結束了。


    對於華山派來說,這是一個並不好的結果,但無法改變。


    片刻後,華山派的掌門人玄商緩緩走上了比武場。


    ‘本派的聲譽將會受損。’


    盡管因華山派的失敗而感到痛心,但為了五嶽劍會的進行,他不得不站出來。


    “勝利者都上來吧。”


    他的話音剛落,四名少年迅速登上了舞台。


    除了江雲外,其他都是其他劍派的弟子。掌門人的嘴角露出了苦笑。


    “恭喜你們。”


    “謝謝。”


    四人同時深深鞠躬。


    掌門人一邊觀察著他們,一邊遞出了劍,並給予了建議。接過劍的少年們顯得非常高興。


    最後走到江雲麵前的掌門人,遞出劍的同時輕聲說道。


    “你的步伐和劍法都非常輕盈迅速。但在最後施展劍招時,如果能多一些內力或多邁出一步,效果會更好。”


    “謝謝您的建議。”


    江雲接過劍,低下了頭。


    就在掌門人準備轉身時。


    “敢問掌門大人,在下能對您說句話嗎?”


    掌門人停下了即將轉身的步伐。


    隨後看向江雲問道。


    “你想說什麽?”


    “在下一直很仰慕華山派的梅花劍士。”


    掌門人的眉毛微動。


    恆山派仰慕梅花劍士?


    言語之中有些不妥。


    “如果方便的話,請允許在下觀摩梅花劍士們所施展的二十四式梅花劍法。”


    “……!”


    華山派的高層們臉色僵硬。


    目前華山派並沒有梅花劍士。


    這一點,來到這裏的所有人都清楚。


    那麽他說這番話意味著什麽?


    簡直是蔑視華山派!


    掌門人直視著江雲。


    “你說的是梅花劍法嗎?”


    “是的。”


    盡管麵對無言的壓力,江雲依然堅持。


    就在兩人視線交織的時刻。


    ‘那個背影……’


    透過江雲的肩膀,他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準備離開道林平。


    掌門人溫和地笑了。


    “好吧。”


    江雲顯得有些驚訝。


    掌門人看著他的表情,眼睛微微睜開,繼續說道。


    “不過很遺憾,因為一些事情,梅花劍士們並沒有留在本派。”


    “那麽……”


    “如果換成是本派的一代弟子中能完美施展梅花劍法的人,也可以嗎?”


    掌門人打斷了江雲的話,堅定地說道。


    江雲的臉上露出微微的僵硬。


    “您是說本派的一代弟子嗎?”


    “嗬嗬嗬,別擔心。我所說的那人和你同齡。”


    華山派的弟子們開始竊竊私語。


    “不是梅花劍士卻能完美施展梅花劍法的人?”


    “他在這裏嗎?”


    “究竟是誰呢?”


    就在那時。


    嗖——


    掌門人緩緩轉動了頭。


    隨著他的目光,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了他所看的方向。


    那時,掌門人開口了。


    “不是嗎?天輝。”


    那個正要離開道林平的年輕道士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那位還帶著稚氣的道士麵對著眾人集中的目光,皺了皺眉頭,然後手指指向自己。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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