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風很冷,這股冷風,吹進了東北袁家軍的陣營裏。


    綿延百裏的防線上,零零散散駐紮著十幾萬新朝的士兵。


    從很高的天空望下去,防線上星火點點。


    ……


    袁家軍所屬陣營的一個百人營地裏。


    “所有人都過來領物資了!”


    隨著百夫長一聲高喊,幾十個披甲帶胄的漢子從帳篷裏衝了出來。


    三分鍾沒到,寬闊的校場上就整齊排好了隊列。


    “每人一件棉衣,一雙手套加布鞋。”


    百夫長站在一旁監督過來領取的士兵們,嚴肅的眼光打量著每一個取走物資的人,生怕有誰多拿。


    士兵們領了物資後又被這百夫長訓斥了幾分鍾,這才解散。


    一個長相清秀的士兵在迴帳篷的路上不滿嘀咕。


    “還以為發什麽了不得的東西呢……原來就幾件破布。”


    他一邊無奈地歎氣,一邊摸著手裏這幾件並不厚實,甚至有點單薄的新衣。


    說是棉衣,但一上手就能感覺到棉的含量不多。


    太單薄了。


    在這越發冷冽的北方,這衣服的作用幾乎沒有。


    以至於士兵們根本不敢在外麵活動,平時隻能躲在帳篷裏靠人多取暖。


    好不容易挨到了飯點,到手的卻隻有一碗稠粥,一塊大餅,一抹醬菜。


    “哎,我本來是圖著當兵能吃好一點,怎麽感覺這還比不上家裏呢……”


    “在家我好歹偶爾還能打點魚,捉點山雞,這裏整天就是饃饃醬菜,醬菜饃饃。”


    依然是那個長相清秀的士兵,他不滿地嘀咕著,一旁的老兵卻嗤笑一聲,露出不屑的表情。


    “有這玩意兒就不錯了!吃吧!”


    長相清秀的士兵和夥伴們聚在一起沒滋沒味吃著手裏的午飯。


    但突然,一陣誘人的香氣傳了來!


    聚在一起吃飯的士兵們全都愣住了。


    臥槽!肉香?!


    大家全都停下咀嚼幹饃的動作,紛紛聞著肉香來到了陣營的一邊。


    隔著柵欄,對麵是那些門派弟子的帳篷。


    清秀士兵一愣,聽人說,對麵的駐紮的,是江湖上有名的八大門派之一。


    至於哪個門派他倒是忘記了,他隻知道那些家夥待遇比他們這些士兵好得多!


    果不其然,循著肉香看過去,對麵的校場中間正架著一口大鍋!


    濃鬱的肉香就是從那裏飄來的!


    而大鍋旁正圍了不少門派弟子,但這麽香的肉,那群人卻好像沒什麽興趣。


    “哎,整天都是燉肉燒肉,就不能換個花樣嗎?我想吃杭州的桂花糕了。”


    一個門派弟子不滿地開口,瞬間引來周圍人的認同。


    “是啊是啊!要不是每月都有額外的月俸,鬼才來這個地方!”


    “天天吃肉,我這個月都胖了……”


    大家隨意聊天抱怨,絲毫沒有注意到就隔了一個柵欄,那些士兵們嫉妒的目光。


    終於,隨著肉湯香味越發濃鬱,一塊裹滿湯汁的肉塊被撈出。


    晶瑩剔透,肥瘦相間的肉塊,就算隔了十幾米,也清晰映入那群觀看的士兵眼裏。


    士兵們紛紛吞咽口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鍋肉,甚至有呆了的人無意識伸手穿過柵欄。


    這麽香……給我吃一口多好啊……


    但是大家雖然渴望,卻沒一人敢開口。


    因為上一個打擾這些門派弟子吃飯的士兵,被罰了一個月俸銀。


    在這軍營裏,門派弟子的地位是最高的。


    因為各軍營都需要他們的協助。


    蒙人強大,各處防守力量都吃緊,而沒有任何一個將領願意自己的防線被攻破。


    於是前來支援的門派弟子們成了香餑餑。


    畢竟他們在哪,哪一處的防線就會更穩固。


    以至於門派弟子們的地位在軍營裏高的離譜。


    住要住最好的,吃也要吃最好的。


    就連衣服……清秀士兵望著對麵陣營裏壘得高高還沒分發的棉衣,發出無奈苦笑。


    那棉衣一看就是杭州最好的布坊送來的衣服。


    厚實,溫暖。


    就連衣服,都必須要是最好的。


    “不行了!老子忍不了了!憑什麽他們就吃好的!用好的!我們就要過得和狗一樣!”


    一個長相兇厲的士兵猛地拍打柵欄,在原地罵罵咧咧開口。


    “大家都是來打蒙人,就他們是人,我們不是人了?!”


    “不是說軍營裏物資緊張嗎?!那他們用的是什麽?吃的是什麽?!”


    周圍的新兵們都跟著義憤填膺,但老兵們大多表情收斂沉默,不敢言語。


    對麵陣營的一個門派弟子被這股動靜吸引,他一愣,沉默了一下,居然重新拿了一個碗打起一份肉湯。


    碗裏滿滿當當,肉都幾乎壘成寶塔了!


    油光錚亮的肥肉在空氣中冒著熱氣,勾動著每一個看見這一幕的士兵。


    大家紛紛吞咽口水,而那長相兇厲的新兵,見門派弟子端著肉湯走過來,也愣住。


    幹什麽……是要給我吃嗎?


    想到這,他的眼裏冒出期待來。


    門派弟子走的近了,一臉關切,把手裏的肉碗遞過來。


    “呐,很想吃吧,給你。”


    長相兇厲的士兵此時也收起了自己的不滿,眼裏閃過渴盼和激動。


    “謝謝!謝謝!”


    他伸手就要去接過來,下一秒……


    那長相斯文的門派弟子卻翻手把肉湯一扣,循著這士兵的腦袋上淋下去……


    士兵被這一幕驚住,呆呆地站在原地,仍由肉,菜和油湯順著他的頭發滑落。


    門派弟子露出一個玩味的表情,指著地上已經沾滿灰塵的肉塊。


    “吃啊,怎麽不吃?是不喜歡吃嗎?”


    長相兇厲的士兵表情陰沉下來,雙拳攥緊,咬牙切齒。


    他的身上掛滿了油湯,看著滑稽又狼狽。


    周圍的新兵們頓時也咬緊牙關,恨恨地看著麵前這虛偽的門派弟子。


    那弟子卻把碗一扔,翻了個白眼,轉身離去。


    “吃肉?嗬嗬,你們配嗎。”


    門派弟子走遠了,新兵們全都表情陰沉,老兵們卻突然趴在地上,撿著裹滿泥土的肥肉大口咀嚼。


    好吃!真好吃!


    老兵們一個個露出一臉滿足的笑容。


    新兵們看著這一幕,越加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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