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涼郡和紅梅嶺很近,中間隻隔了一座聞名天下的雞鳴城,蕭瑾辰等一行人花費了八九天的功夫,總算是出了平州,進入到語涼郡的境內,當然,一行人並沒有進語涼城,隻是在語涼城外留宿了一夜,便快馬加鞭朝雞鳴城而來。


    城深人聲沸,天高野雞鳴。這句話出自百城書齋,一句話而已,卻是把雞鳴城的特點說盡了,自百城書齋刊印的那一天起,便在江湖中廣為流傳。


    雞鳴城聞名天下的有三絕。


    一是中原第一高城。


    二是此地多產一種被當地人稱為“駒餘”的野雞,每天天剛亮,整座雞鳴城到處都是野雞鳴叫之聲,且聲音清脆,和黃鸝的聲音很像,悅耳動聽。


    至於這第三嘛,和“駒餘”的關係很深,百姓從來都是善於靠天吃飯的人,既然產野雞,那就要把它利用好了,所以當地人很快就摸索出一係列的吃雞藝術,像什麽三杯雞,辣子雞,酸筍木瓜雞,黃燜雞,茄汁雞肉丸之類的多不勝數,然而最聞名的便是酥梨雪雞這道菜了,外地人有這樣一個說法,說是過了雞鳴城卻不吃酥梨雪雞的人,那是連狗都嫌呐。


    旭日東升,光灑大地,城門外行人絡繹不絕,有那背刀別劍的江湖客,也有那負笈遊學的讀書人,走鏢的,做生意的,乘坐馬車的,魚龍混雜,什麽都有,還有那些普通的過路人,背著個破舊包袱,左看看右看看,一手攥拳,一手時不時就要摸摸背後的包袱,一看就是那些沒出過門的人。


    蕭瑾辰一襲白衣,身後蟬鳴劍與青蓮刀相錯背著,頭發用一根普通麻繩綁著,顯得神仙氣十足,年輕太子勒住韁繩,抬頭看著雞鳴城三個大字,眯起了眼。


    本來原定計劃是不進雞鳴城的,因為紅梅嶺那邊,那一支五千人的隊伍已經駐紮有兩天時間,就等他這位主帥到場了。


    隻是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就在三天前,他的劍氣變化成功到達了六十三次,距離他劈斷石頭隻有一線之隔。


    這對蕭瑾辰來說,其實是道很關鍵的關隘,隻要能成功達到六十四次,他便能正式修行劍術和隱匿之術了。


    陳文伯當時給他說等他劈斷的時候便給他說這門劍術的玄妙,可誰知道他突然就要去南梁了,所以陳文伯臨行前給了他一個錦囊,說是讓他劈斷的時候打開,蕭瑾辰對這個很好奇,畢竟是天下第二人的劍術,這放在誰身上誰不激動啊?


    而且葉思韻給他說的也是這個,說是劈斷之後,那隱匿之術的心法就不用給他教了,這很值得玩味,想來劈開之後,動靜應該不會小到哪兒去了。


    反正已經遲了,蕭瑾辰索性便想著停一下,一來是突破功法,二來也能修整一下,接下來就要到北齊境內了,總要把自身狀態調至巔峰才好。


    一路暢通無阻,幾人很快便找了一家名為同福樓的客棧住了進去,掌櫃是個眼尖的,一見這幾人的穿著,以及其中幾位隨行的女子,那身段麵相可以說是人間罕有,尋常人見過其中一位便覺得此生無憾了,更何況一次性就出現了四位。


    女人從來都催化男人的情感,哪怕掌櫃已近耳順之年,也開心的像個年輕人似的,服務周到而熱情,隻是畢竟是個活了一甲子的人精,掌櫃的並沒表現出更多的情緒,滿臉堆笑,倒是讓蕭瑾辰十分滿意。


    一行人當中,簫青瑜這個王爺可不是白當的,對於天下山河大川,各地風俗,他幾乎都到了那無所不通的地步了,從進城的那一刻起,小家夥就不聽嚷嚷著要吃酥梨雪雞,說是他最喜歡狗了,可不想被狗嫌棄。


    其他人雖並未說什麽,但臉上的意動之色可不是裝出來的,果然,當蕭瑾辰決定要出門逛一逛這雞鳴城的時候,一個個都顯得興致勃勃,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除了聖人村的那次,他們可都是在野外度過的,這好不容易見了人煙,自是要敞開了玩去。


    蕭瑾辰帶著安靜依,夢琬中,誅玉,簫青瑜,吳畏五人先行離去,何君琦自然是要和自家情郎在一起的,至於葉思韻,女人說要向法印和尚討一些學問,可憐法印和尚堂堂九品高手隻得堆著假笑跟在葉思韻的屁股後麵,而且還不敢表現出絲毫不耐煩,可慘。


    街上人聲鼎沸,行人如織,和落陽郡城不同,這裏沒有那邊那般濕潤,城中無湖,隻有一塔,塔極高,名為通天,設計此塔之人的氣魄顯然也極高,營造出一種凡入雞鳴城的人,隻要抬頭,目光所及,必有通天塔撞入視線的宏大格局。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本店酥梨雪雞七折嘞。”


    “來往皆是客,駒餘就酒,江湖我有,來,看一看,瞧一瞧啦。”


    “冰糖葫蘆,又酸又甜又可口,隻要一文錢,客官自取。”


    “三杯雞,辣子雞,酸筍木瓜雞賤賣啦,客官們還在猶豫什麽,絕對正宗,包您滿意。”


    一路上吆喝之聲此起彼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接一股的雞肉味兒,簫青瑜和吳畏都快饞死了,尤其是簫青瑜,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給瞪出來,孩子們是想吃,女人們則是想買,安靜依和夢琬中說說笑笑的,時不時就要拿個胭脂水粉試一下,隻是二人一路行來,買的東西屈指可數,到現在也不過買了兩個釵子而已。


    誅玉每次看見夢琬中和安靜依待到一塊兒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個悶葫蘆,這會兒同樣如此,女人跟在自家小姐身後,眼神複雜,故意撇過臉不去看這二人,隻是剛轉頭,便看見蕭瑾辰正對著安靜依傻笑,誅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使勁瞪著眼前這個不知道有什麽好的臭男人。


    簫青瑜表麵上淘氣活潑,實際上心細的很,趁吳畏不搭理他的空當兒,他輕輕拽了拽蕭瑾辰的衣角。


    “哥哥,你沒發現誅玉姐姐最近一段時間老在瞪你嗎,不感覺有些奇怪?”


    蕭瑾辰低頭,伸手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你個臭小子,成天想什麽呢,誅玉姐什麽時候瞪我了,真的是,淨瞎想。”


    “真的,不信你多觀察觀察,肯定能發現的。”


    “滾蛋,我又沒病,老看人家幹嘛?”


    靠,我親愛的哥哥呀,你家未婚妻喜歡你噯,難道你就察覺不到?


    簫青瑜心裏瘋狂呐喊著,可奈何他眼前的這位實屬木頭,自從有了愛情的滋養,是愈發的憨傻了,愣是什麽都沒覺出來。


    “唉,不和你說了。”簫青瑜撇撇嘴,唉,看來,隻能以後再慢慢滲透了。


    蕭瑾辰是個木頭,不代表安靜依和夢琬中兩個是木頭,兩位姑娘很快就裝出有些疲憊的樣子,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人牽簫青瑜,一人拉吳畏,隨便找了個雞肉攤便坐了下來。


    店家是位中年婦人,雞鳴城中雞肉生意競爭太大,她一介婦人,又如何能搶的過那些個身強體壯的,所以攤子上生意顯得格外冷清。


    沒生意,店家便輕眯著眼打盹,直到蕭瑾辰幾人坐下,婦人瞬間便清醒了,使勁抹了下臉,嘴角綻出燦爛笑容,臉蛋雖幹黃粗糙,但其中迸發出的生機,委實動人,婦人一邊心裏計較著能掙多少錢,一邊操著一口純熟的西楚雅言過來招唿幾人。


    “客官想吃些什麽啊,大娘給你們做,保證好吃。”


    “我要吃酥梨雪雞,嗯,他也要。”簫青瑜搶在蕭瑾辰前開口,順便指了指身邊的吳畏。


    “嗯,行,這娃兒真俊,將來定和公子一樣卓爾不凡。”婦人應了聲,抬頭望向明顯是主事人的蕭瑾辰。


    “大娘快莫誇我了,再誇,這辮子可要翹到天上去了,嗯,是這樣的,我們剛從語涼郡那邊過來,聽聞酥梨雪雞是咱們雞鳴城的一絕,這樣吧,給我們六人一人來一份,可一定要好吃啊,不然我們不給錢的。”蕭瑾辰笑著開口。


    “中,要不好吃的話,大娘絕對不收幾位的錢。”


    婦人忙活去了,夢琬中和安靜依以及誅玉三人在說一些女人的體己話,簫青瑜和吳畏兩個眼巴巴的瞅著婦人身前的鍋,跟餓死鬼投胎似的,蕭瑾辰百無聊賴,便到處打量著,看著雞鳴城的繁盛,年輕太子隻覺得安心不已,看一個國家是否繁榮,民安二字,最是重要,國泰民安這個詞其實應該反過來說才對,民安國泰,民安,才是國泰的基石。


    隻是蕭瑾辰很快便陰沉下來,因為在他的視線裏,赫然出現了不該存在的場景。


    不遠處,一位穿著素淨的漂亮小娘被人推倒在地,身邊的孩子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因為一個男人,大約二十來歲,長相算不得多麽驚豔,但很耐看,神色輕佻,一身紫袍,腰間佩玉別劍,墨發高束,顯然是個貴胄子弟。


    這貴胄子弟顯然惡名在外,哪怕發生了這樣的事,身邊也沒敢圍有那些看熱鬧的老百姓,整條街除了蕭瑾辰,竟沒有一人注意到那邊,或者是注意到了,卻敢怒不敢言。


    修士聽力自是極好,哪怕蕭瑾辰坐在街這邊,那二人的對話,他也能聽的一清二楚。


    隻見那男人獰笑著,一腳便踩在小娘的腹部,這小娘立馬就弓著身子成蝦米狀。


    “你也不問問,這雞鳴城是誰的地盤?我的。我告訴你,今天你不從也得從,我齊梓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分,再反抗,我非剁了這小子不可?”


    那小娘雖疼,神色卻堅毅,掙紮著起身,把自家孩子緊緊抱住,轉頭對著齊梓,狠狠吐了口唾沫:“狗一樣的東西,我曹珊今天就是死,也絕不會讓你得逞的。”


    那齊梓嘴角扯了扯,冷笑一聲,束了個大拇指:“呦嗬,夠辣,也不怕告訴你,老子還就喜歡你這樣的。”


    男人揮了揮手,人群中便迅速出現幾名穿甲的將士,這些甲士都一臉漠然,徑直行至那女子身前,作勢就要強行放倒。


    “住手!”蕭瑾辰起身爆喝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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