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航和李耀輝駕車來到村委會,天已經黑了,整個村委會隻有一間屋子亮著燈,那是徐國慶在村委會的宿舍,平時中午徐國慶會在那裏午休,徐家航在熟悉不過了。


    徐家航和李耀輝走進村委會,來到宿舍門口,推開虛掩的門,看見徐國慶和段譽正在喝酒,兩人也才剛開始。


    “爸,段譽,你們在這裏啊,怎麽不迴家喝?”徐家航走進去問。


    徐國慶站起來,看著徐家航,說:“你……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昨天晚上就迴來了,爸,昨晚你就沒有迴家,今天還不打算迴去嗎?你知道媽媽有多著急!”徐家航不悅道。


    “你媽會著急?我不迴去她更高興!”徐國慶說道。


    “爸,你和媽到底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就要解決問題,這樣逃避隻會加深矛盾!”徐家航說。


    徐國慶看了看徐家航身後的李耀輝,尷尬地笑了笑,說:“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沒事的,放心吧!”


    李耀輝也走上前,說:“徐主任,那天讓你送銀霞迴去,真是麻煩你了!”


    徐國慶麵對李耀輝,一時有點心慌,他和李銀霞的事,一直以來,最對不起的人就是李耀輝。


    當年他和李銀霞的事情敗露,大舅哥當機立斷,給李銀霞介紹了李耀輝,因此大家平平靜靜度過了這麽多年。


    現在,李銀霞又再次提起過去的感情,那天他很決絕地告訴了李銀霞,以後和她一刀兩斷,他說得有多狠,心就有多痛,這個女人,他注定辜負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自己開心就行,要考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比如說眼前的李耀輝,他又有什麽錯呢,他歡歡喜喜娶了個老婆,又認認真真愛著李銀霞,給了她一個港灣,他不能,把這一切毀滅了。


    “徐主任,你沒事吧!”李耀輝看著發呆的徐國慶說。


    “沒有沒有,李校,好久不見了,都還好吧?”徐國慶笑著說。


    段譽也站起來招唿大家坐下,去拿了兩個杯子,遞給徐家航和李耀輝,說:“既然來了,坐一會兒吧!喝一杯!”


    李耀輝忙擺擺手,說:“不了,不了,我還要迴學校呢,來著車,不能喝酒!”


    徐家航瞪了段譽一眼,說:“我也不喝,你也少喝點吧,彩鳳懷著孕還在值班,你卻在這裏喝酒!”


    段譽悻悻地縮迴了手,說:“她那個工作,早就讓她不要再幹了,她就是不聽,我有什麽辦法!”


    徐家航一聽段譽這話,氣不打一處來,“段譽,你小子既然娶了彩鳳,就要對她好,你現在這是什麽態度!”


    徐國慶看徐家航生氣的樣子忙拉住他,說:“家航,你幹嘛,一迴來就像誰欠你的一樣!”


    徐家航瞪了徐國慶一眼,說:“爸,你也一樣,媽跟了你一輩子,不要到了這把年紀還讓她傷心!”


    “徐家航,越說越沒邊了,也不怕人笑話!”徐國慶生氣道。


    李耀輝忙拉住徐家航,坐了下來,說:“有話好好說,別把最壞的脾氣留給最親的人。”


    徐國慶心裏很窩火,這個世界上哪有兒子教訓老子的,但是李耀輝也在這裏,當著李耀輝的麵,他也不好發作。


    “李校,你這麽晚過來有什麽事嗎?”徐國慶問。


    “我……我有點事情想問問你,但是又有點難為情!”李耀輝吞吞吐吐地說。


    “什麽事?”徐國慶心裏有點慌。


    “那天我讓你送銀霞迴去,不知道路上是不是遇到什麽事,那天晚上迴去後她就病了,高燒不退,後來去醫院,居然被診斷出抑鬱症。”李耀輝說。


    徐國慶一下子愣住了,嘴唇抖動了幾下,抑鬱症?李銀霞得了抑鬱症?這怎麽可能呢?在他眼裏,李銀霞是那麽熱情似火,和抑鬱症也不搭邊啊!難道就是因為他說了那麽決絕的話,讓李銀霞受了刺激?


    段譽早就猜到徐國慶和李銀霞曾經有過一段過往,看徐國慶的樣子,八九不離十了,他和李銀霞那天肯定發生過什麽事,才會讓李銀霞抑鬱的。


    “李校,抑鬱症這種東西應該是讓情緒的長期壓抑導致,你光問我爸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是找不出原因的,還得清楚李老師心裏到底有什麽解不開的症結。”段譽打圓場道。


    李耀輝點點頭,自從李銀霞被診斷出抑鬱症,他也查了很多資料,段譽說的很有道理,他找徐國慶,其實隻是病急亂投醫,抱著僥幸的心理來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收獲。


    “可能真的是那天晚上吹了風,發高燒了,就把病激發了出來吧!”李耀輝說,“徐主任,你和銀霞以前都在一個學校工作,那天她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去的人和事!”


    徐國慶內心忐忑,還有點內疚,當年他就傷害了李銀霞,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又再一次傷害了她。


    “也沒有說什麽,路上就聊了聊以前的同事!”徐國慶說。


    “哦哦,現在銀霞情緒不穩定,經常暴怒,有時候我都不知道哪裏惹到她了,莫名其妙就發火了,看我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李耀輝苦笑道。


    “李校,李老師現在是生病了,你就多體諒她一點,家人的關心對抑鬱症患者是最有好處的!”徐家航安慰道。


    “我知道,我現在也不知道症結在哪裏,隻能慢慢來了!”李耀輝說完,站起來,說:“不早了,我該迴去了!”


    徐家航站起來送李耀輝到車裏,讓李耀輝放寬心,李耀輝也讓她放寬心,楊曉薇在巫家壩小學,不會有事的。


    李耀輝走後,徐國慶心裏很自責,他的苦悶,無法對人言說,倒了一杯酒,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徐家航進來看見徐國慶的樣子,心裏十分生氣,一把奪過徐國慶的酒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爸,你在我心裏,一直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村長,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有家不迴!”


    徐國慶心裏本就苦悶,再被徐家航這樣一鬧,生氣地舉起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徐家航的臉上。


    “徐家航,我送你去當兵,不是為了讓你翅膀硬了來教訓老子的,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教訓我,你娶個楊曉薇迴來,天天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的,你自己的屁股擦幹淨了嗎?就來這裏管我!”


    徐家航捂著臉,從小到大,他因為調皮,沒少挨徐國慶揍,但是今天當著段譽的麵,他居然還動手打他,這讓他感覺麵子上掛不住。


    段譽忙拉住徐國慶,說:“爸,你消消氣,哥剛迴來,有什麽事好好說。”


    徐國慶一把甩開段譽,指著段譽說:“段譽,你在這裏裝什麽老好人,我把女兒嫁給你,你是怎麽對她的,天天讓她以淚洗麵,大過年的你丟下她就走了,你是人嗎?”


    段譽沒想到他隻是勸了一句,就引火燒身,尷尬地說:“爸,我和彩鳳的事我們自己會處理的!”


    “處理?你怎麽處理,你的處理方法就是住在村委會,兩人不見麵嗎?”徐國慶瞪著他。


    徐家航聽著了兩人的爭論,原來,段譽和彩鳳的感情也岌岌可危,他心裏十分衝動,舉起拳頭一拳打在了段譽臉上。


    “段譽,你小子敢對不起我妹妹,我砍了你!”


    段譽也憋屈,娶了不愛的人,現在還人人都來指責他,他也不忍了,舉起拳頭向徐家航砸去,兩人扭打在一起。


    徐國慶忙著去給拉架,也被打了幾拳,直到三人精疲力盡,臉上都掛了彩,才停了下來。


    “他娘的,段譽,可以啊!”徐家航擦著嘴角的血說道。


    “彼此彼此!”段譽坐在地上,冷笑道。


    徐國慶捂著臉上的傷,說:“你們兩個打架,朝我臉上打什麽!”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了起來。


    “痛快,這樣打一架,心裏舒坦多了!”段譽笑了起來。


    “是呀,還是做男人好,不高興打一架就好了,不像那些女人婆婆媽媽,哭哭啼啼的!”徐家航說。


    徐國慶拉起地上坐著的兩人,說:“走吧,迴家去吧,一些問題逃避是解決不了的!”


    段譽有點猶豫,那天徐彩鳳看見全家福上的楊曉薇,兩人已經鬧翻了,鬧翻了挺好的,反正他和徐彩鳳是走不長的,晚痛不如早痛。


    “段譽,你今晚去衛生室陪彩鳳值班去,她還懷著孕呢,一個人有點什麽事後悔都來不及!”徐國慶說。


    說到孩子,段譽心裏有點不落忍,點點頭。


    “家航,我們倆迴家去吧,你媽這幾天脾氣很火爆,更年期,你幫我說點好話!”徐國慶說。


    徐家航心裏鬆了一口氣,隻要徐國慶還可能低頭,接住楊大美遞過來的台階,那這個家庭矛盾就好解決了。


    三人關好村委會的門,先把段譽送到衛生室門口,徐彩鳳看見三人臉上都掛了彩,忙把三人拉進去,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


    “彩鳳,段譽這小子哥已經收拾過了,以後他敢再欺負你就告訴哥,哥幫你收拾他!”徐家航愛憐地看著妹妹。


    “哥,你就會使用蠻力,莽夫,我們夫妻的事不用你插手,你要是把他打壞了,我饒不了你!”徐彩鳳嗔怪道。


    徐家航笑了笑,說:“讓他今晚在這裏陪你吧,我和爸迴去了!”


    “不用不用,段譽,你也迴家休息吧!”徐彩鳳看了看段譽,忙說道。


    “我陪你吧!”段譽小聲說。


    “哦!”徐彩鳳雖然氣段譽,但是段譽能在這裏陪她她還是很高興的。


    徐國慶和徐家航走在迴家的路上,徐家航心裏很不是滋味,看得出來,徐彩鳳愛段譽愛的十分卑微,甚至在委屈求全,感情的誰也幫不了。


    徐彩鳳在他眼裏,永遠都是小妹妹,他們全家都極盡全力地保護著她,不讓她受一丁點傷害,她就像一隻小白兔,天真無邪,遇到喜歡的人就一頭紮了進去,徐家航不禁為徐彩鳳的未來擔心,如果有一天,段譽離開了她,那她怎麽辦。


    段譽在徐彩鳳值班的床上躺了下來,小聲說:“一個人值班害不害怕?”


    “不害怕,自己家的村子,都說些認識的人,能有什麽害怕的!”徐彩鳳小聲說。


    “彩鳳,那天的事對不起,是我態度不好,楊曉薇真的是碰巧遇到的,都是熟人,邀請她去我們家吃頓飯也是人之常情啊!”段譽看著徐彩鳳的肚子,心裏覺得,能騙她一天是一天吧。


    “別說了,段譽,我不應該偷看你的照片!”徐彩鳳心裏難過,但是即使她知道段譽是騙她的,她也願意相信。


    “過幾天我帶你去省城檢查檢查吧,看看是不是真的懷了雙胞胎!”段譽說。


    “不用了,懷了什麽生出來就知道了!”徐彩鳳對去省城已經沒有那麽期待了。


    “去看看吧,現在都講求優生優育,也順便看看孩子健不健康!”段譽想起前幾天媽媽打電話讓他帶彩鳳去醫院看看,如果真的懷的是雙胞胎,那離婚的事還得從長計議,畢竟兩個孩子牽扯起來更麻煩。


    徐彩鳳看段譽真誠的眼神,看來,段譽並不是一點兒也不關心孩子,他心裏還是愛著肚子裏的孩子的。


    “好!段譽,以後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徐彩鳳說。


    段譽點點頭,其實他也不想老吵架,畢竟現在他們還是夫妻,他說村官,徐彩鳳是鄉村醫生,徐國慶是村主任,在村裏也算有頭有臉的人,天天吵吵鬧鬧的,也是讓人看笑話。


    徐彩鳳輕輕走過去,靠在段譽懷裏,說:“段譽,我哥迴來了,以後楊曉薇可能也會經常迴來,我知道,你放不下楊曉薇,但是,你能不能克製一下自己的感情,畢竟她現在是我們的嫂子!”


    段譽表情有點不自然,徐彩鳳已經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在她麵前,他就像個透明人一樣,什麽也瞞不了徐彩鳳,他也不知道徐彩鳳到底圖什麽,他輕輕摟著她,說:“別胡思亂想了,我和楊曉薇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你才是我的老婆!”


    徐彩鳳得到段譽的肯定迴答,心裏鬆了一口氣,即使他們之間不能走到最後,她也願意停留在這瞬間的溫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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