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譽看見婚房的燈熄滅了,心也墜入了無底的深淵,那個曾經她碰都沒有碰過的女孩,想把美好留到新婚之夜的女孩,現在,躺在另一個男人的床上,成了他大舅哥的媳婦。


    他手拽緊被子,全身緊繃,他感覺,下一秒,他就會爆發,衝進去暴揍徐家航。


    彩鳳睡在旁邊玩,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段譽的情緒變化,她懷了他的孩子,卻抵不上楊曉薇在他心裏的位置,這讓她心裏對楊曉薇的恨又增加了幾分。


    彩鳳主動滑入段譽懷裏,這些日子,他們雖然睡在一張床上,但是因為彩鳳懷孕,兩個人沒有過任何親密的舉動,段譽連簡單的衝動都沒有。


    段譽推了推她,說:“好好睡覺!”


    “段譽,頭三個月已經過去了,現在已經不是危險期了。”彩鳳說。


    “嗯,但是還是要小心,不要大大咧咧的!”段譽說。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彩鳳不好意思說下去,用手指在段譽胸前畫著圈圈。


    “別鬧,彩鳳!”段譽抓住她的手。


    “我們都結婚這麽久了,段譽,你就不想嗎?”彩鳳說著,去吻段譽。


    段譽輕輕推開她,大聲說:“彩鳳,你別這樣,懷著孕呢!”


    “沒事的,現在可以了,我學醫的我知道!”彩鳳撒嬌道。


    段譽心裏煩躁,哪裏有心情想那事,況且對徐彩鳳,他除了責任,無法產生男女之情。


    段譽坐起來,嚴厲地說:“彩鳳,你馬上就要成為一個母親了,別那麽任性好不好,我們得為孩子負責。”


    彩鳳被段譽說得無言以對,坐在床上,又羞又惱,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你哭什麽,你這樣,以後我都睡村委會了,被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呢!”段譽狠狠瞪著她,說。


    彩鳳忙擦擦眼淚,說:“別,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彩鳳是不能讓段譽迴村委會睡的,若讓別人看見了,肯定會說閑話,更何況徐家航現在和楊曉薇結婚了,大家都在一個屋簷下,若讓楊曉薇知道她和段譽貌合神離,指不定心裏多得意呢!


    兩人相背而眠,各懷心事,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楊大美就啪啪啪拍起了新房的門,楊曉薇從睡夢中驚喜,看見身邊的徐家航,笑了笑,看來徐家航醉得不輕,還好這人醉了不亂,不然她可就糟了。


    楊曉薇剛要起床去開門,徐家航一把拉住了她,說:“你先換個衣服,我去!”


    楊曉薇看了看自己還穿著的婚紗,這樣出去確實不妥,新婚之夜,衣服都沒有換,怎麽也說不過去。


    徐家航把門打開一條縫,說:“媽,幹什麽?”


    “讓楊曉薇快點起床,家裏昨天辦了喜事,亂七八糟的,趕快起來打掃衛生。”楊大美厲聲說。


    “媽,你找人來打掃,親戚朋友那麽多,大清早的叫曉薇打掃不合適!”徐家航說道。


    “怎麽不合適?家航,這是規矩,新媳婦第二天早上都要起床打掃衛生,做飯的!”楊大美說。


    “不行,她昨天累壞了,媽,規矩得變,又不是舊社會!”徐家航說完,走出門,把門關上,“我和你一起打掃!”


    楊大美氣極了,她腦海中滿腦子都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她原先多好的孩子啊,現在為了一個楊曉薇 居然頂撞自己。


    楊大美拍了徐家航一下,說:“你就是做樣子也要讓楊曉薇出來做做,不然讓人知道了,還以為我這個婆婆拿不住兒媳婦呢,你讓我在我那些小姐妹麵前怎麽抬起頭來。”


    徐家航看著媽媽,隻能妥協了,楊曉薇既然和他結婚了,那有些規矩就得遵守。


    徐家航輕輕推開房間的門,看見楊曉薇正在換衣服,忙把門關上了,過了一會兒,楊曉薇打開門走了出來,婚紗褪去,換了一件紅色的外套,這是徐家航給她買的,昨天天冷就穿過了。


    “這衣服還挺好看的!”楊曉薇看見徐家航看著她,不好意思地說。


    “我也不懂,看見它時就覺得太適合你的,就買了!”徐家航撓撓頭,說。


    “昨晚你醉得那麽厲害,現在有沒有好點了?”楊曉薇說。


    “好多了!”徐家航湊近楊曉薇的耳朵,說,“其實我是裝醉!”


    “啊?”楊曉薇挑起眉,原來,他也是不想背鬧洞房的,畢竟他們隻是假的,那樣太尷尬了。


    楊大美看見小兩口有說有笑,親親熱熱的,滿臉不高興,大聲叫道:“楊曉薇,快點來打掃衛生吧,你看看,一個家亂七八糟的!”


    徐家航皺了皺眉頭,說:“你做做樣子就行了,不用真打掃!”


    “沒事,應該的!”楊曉薇說完,就提起旁邊的掃把,打掃起衛生來。


    徐家航覺得不好意思,也忙去找來抹布,擦起桌子來。


    “家航,你一個大男人,擦什麽桌子!”楊大美忙過來搶過抹布。


    “媽,男人怎麽了,家務就應該互相分擔的!”徐家航拿過抹布,擦起桌子來。


    楊大美見兒子這樣,心裏酸酸的,她想起她剛嫁給徐國慶時,她本是不樂意的,但是哥哥說徐國慶前途不可限量,吹得天花亂墜,嫁過來才發現,徐國慶一個窮代課老師,根本連家都養不活,家裏還有一個尖酸刻薄的婆婆。


    楊大美從小家庭條件優越,父親在糧管所上班,在別人都吃不上飯的年代,楊家根本不缺口糧。楊大美嫁進徐家第一天,婆婆也是這樣大清早叫自己起床打掃衛生的,現在看著眼忙碌的小兩口,楊大美有點羨慕,又有點嫉妒,當時徐國慶也在結婚那天喝醉了,一覺就睡到11點。


    她打掃好衛生,又給全家做了飯,她心裏憋屈啊,徐國慶在學校代課,家裏的活什麽也幫不上,婆婆還經常刁難,婆媳矛盾日趨緊張。


    家裏日子也十分困難,楊大美經常迴娘家背糧食來接濟,但在徐國慶眼裏,對她,沒有一點兒感覺,讀書人的臭毛病,清高,他不讓楊大美迴娘家那東西,兩人天天吵,後來徐國慶幹脆搬去了學校。


    想到這裏,楊大美悲從中來,她拖了個凳子坐下,索性看著小兩口打掃,昨天李銀霞的出現,讓她本已愈合的傷口又被撕開,當時把他們堵在床上的畫麵還曆曆在目。


    她本已傷心不已,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徐國慶,但是,他的哥哥,把徐國慶叫迴家,喝了一頓酒,第二天,徐國慶居然在她麵前痛哭流涕,請求原諒。


    看著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楊大美猶豫了 ,這個年代,離婚是不被世人理解的,況且就像哥哥說的,她如果離婚了,以後隻能孤苦無依,以後她的婆婆也不會讓她帶走孩子,難道她想福著徐國慶和李銀霞在一起,幸幸福福過日子嗎?


    楊大美被嚇住了,她不敢,所以,她委曲求全,原諒了徐國慶,但是有一個要求,不準徐國慶再去學校。


    還好,後來徐國慶進了村委會,憑他的能力,馬上成了村委會的主任,他們的日子也蒸蒸日上,婆婆沒幾年就去世了。


    開始那幾年,楊大美心裏是不得勁兒的,時常無故發火,但是徐國慶都是對她十分忍讓,處處包容她。


    都說女人是最心軟的,楊大美就是這一類人,慢慢地,他們把日子過成了讓人羨慕的恩愛夫妻。


    楊大美時常想,幸虧當年沒有離婚,不然她以後的日子不敢想象,現在,兒子女兒都成家了,這個她好不容易維護的家,是她的全部,她不允許有任何變數,自己的幸福,包括女兒兒子的幸福。


    楊曉薇和徐家航收拾了大半個早上,總算把家收拾幹淨了,徐彩鳳和段譽起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他們本來都睡不著,沒想到到了天亮,又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段譽,彩鳳懷孕了,怎麽看起來像你懷孕一般,你看看,你個哥哥嫂嫂把家都收拾好了,你才起來,我看你在我們家,就是老大,我們都得伺候你。


    段譽臉色鐵青,特別是當楊大美說起嫂嫂兩個字時,還故意加重了音調。


    “媽,你才是老大,段譽怎麽可能跟你搶地位!”徐家航忙笑著調解道。


    徐家航看了楊曉薇一眼,大冷的天,她頭上露出細小的汗珠,他走過去,說;我來掃吧!”


    “不用,不用,這是規矩,本該我幹的!”楊曉薇說。


    “段譽,一點禮貌沒有,叫嫂子,以後家裏還是要長幼有序的!”楊大美說。


    “媽,我們年齡都差不多,叫名字就行!”徐家航笑道。


    “那怎麽行?彩鳳也沒有直接叫你名字嘛,以後段譽和彩鳳,見到曉薇就應該叫嫂子!”楊大美說。


    徐彩鳳剛好出來了,看見段譽又被媽媽訓斥,走上前攬住媽媽的手,說:“媽,我知道了,我想吃青椒炒肉了,媽,你給我做!”


    楊大美寵溺地摸摸徐彩鳳的頭,說:“曉薇,走,我們倆做飯去,今天本應該進門的新媳婦給大家做飯,但是你不太熟悉,我給你打下手!”


    楊曉薇沒有說什麽,跟著楊大美就要進廚房。


    “媽,我也去幫忙吧?”徐家航忙說。


    “一個大男人,進什麽廚房,快去休息一下,忙了一早上了!”楊大美對著徐家航說道。


    徐家航知道楊大美的脾氣,隻好作罷,伸手摟住段譽,說:“走,廚房的事我們就不摻和了,讓給她們,我們喝茶去!”


    段譽轉身隨徐家航進了客廳,說:“都什麽年代了,你媽還連廚房都不讓你進,真是夠寶貝的!”


    “哈哈,我媽不也不讓你進嘛,老思想了,一時改不了!”徐家航說道。


    “她不讓我進是吃不下我做的菜,說實話,連我自己都吃不下!”段譽笑道。


    “在家裏還是按他們老一輩人的做法做吧,以後不在這裏了,我可以幫她,但是在家,我越幫她隻會越發激化婆媳矛盾 。”徐家航說。


    “那楊曉薇以後日子可不好過咯!”段譽喝了一口茶道。


    “不會不會,等婚假結束,她住學校,離得那麽遠,我媽鞭長莫及,我盡快給她辦調動去隨軍,以後和我媽相處的日子很少。”徐家航說。


    “隨軍?她要調走?”段譽驚訝道。


    “是呀,國家有政策,她符合條件,可以調去我們駐地的學校!”徐家航得意地說。


    段譽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楊曉薇會嫁給徐家航,他斷定,楊曉薇不是真的愛徐家航,隻是為了工作,為了調動。


    段譽一直打的如意算盤就這樣被徐家航毀了,原本等彩鳳孩子一生,他和彩鳳把婚一離,和楊曉薇就可以雙宿雙飛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徐家航來。


    “家航,那你爸媽不是早就希望你退伍轉業迴地方參加工作了嗎?你這樣是不是得繼續留在部隊?你爸媽會同意嗎?”段譽問。


    “我都這麽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不需要他們同意,他們應該也會尊重我的!”徐家航堅信,一直以來,父母都是十分支持自己的想法的。


    廚房裏飄出的香味,把兩人吸引了過去,楊曉薇的手藝,段譽是知道的,那些兩人一起搭夥的日子,太過美好,不敢迴憶。


    徐家航來到廚房,看見楊曉薇正係著圍裙,擼著袖子在灶台前忙碌,楊大美在生火,原本楊大美想用做飯來刁難刁難楊曉薇,這個年代會做飯的女孩不多,特別是像楊曉薇這樣的大學生,會做飯的就少之又少了。


    沒想到楊曉薇不但會做飯,還做得挺好,楊大美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了,見徐家航進來,說:“快去叫你爸起來吃飯吧!”


    “我爸還沒有起來嗎?”徐家航說著,朝房間走去。


    徐國慶昨天酒喝多了點,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李銀霞會出現在徐家航的婚禮上,徐國慶這輩子,對不起的人,隻有李銀霞,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已經開始慢慢淡忘,但是昨天的李銀霞,又喚起了他年輕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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