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俊泉等著百曉生說下去。


    百曉生卻話鋒一轉,反問道:“俊泉公子怎知我就是百曉生?”


    吳俊泉笑意直達眼角,緩緩道:“因為你無比鎮定,能清清楚楚的講出每一個人的身份。這又豈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能夠做到的?”


    百曉生點了點頭,卻又道:“但是隻有你率先猜出來了我的身份。”


    吳俊泉也笑道:“我能猜出來,別人也自然能猜出來,人人都能猜出來。”


    百曉生嘻嘻笑道:“有這麽明顯嗎?”


    “你並未隱藏,不是嗎?”


    攀月也適時加入了話題。


    慕容歌見眾人聊得愉快,不置可否。


    “我那二姐姐此番未成,以她的性格定然不會就此罷休。”


    她一副看好戲的語氣出言提醒道:“她身邊可不是隻有齊蒙這樣的廢物。”


    “是的呢!”百曉生立即接話道:“二小姐身邊的護法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絕命銀鞭武既呢!”


    慕容歌冷哼道:“豈敢與我二老相比?”


    站在身後的黑白二老聞言麵上自是得意。


    黑白二老原是和慕容歌坐在一桌,自家的小姐突然邀請了這麽多的人坐在一起用飯,很快便將位置占滿。


    黑白二老便先一步退到她身後站著。


    百曉生卻又嬉笑道:“可未曾見得,人家是一個人,黑白二老可是兩個人,若二老分開,碰上奪命銀鞭武既,勝負如何便不好說了!”


    百曉生說的話,眾人沒有反駁。


    黑白二老也沒有反駁,唯有黑老哼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那如此說來,這武既十分的厲害,若明日換他來鬧,那我這小小客棧……”


    賈老板來不及輕鬆又換上一副憂心忡忡的麵孔。


    “賈叔,您不用擔心,我既然知道了這事,定然會管到底的。”


    吳俊泉柔聲安撫,聽得叫人莫名的心安。


    “少爺,你身子剛好,我也不好讓你如此操心,少爺還是別管了。”


    “賈叔,你這是怎麽說的?這點兒事我還是管得起的……”


    “少爺,那武既十分的厲害,賈叔是怕你吃虧呀!”


    賈老板著急的模樣到令吳俊泉十分的感動。


    “賈叔!你不用擔心,你家少爺我厲害著呢!”


    “這……”賈老板半信半疑,又望著攀月與百曉生,隻見對方紛紛迴應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賈老板的心中莫名又有了一些底氣!


    安撫好賈老板,吳俊泉還是迴到了最初的那個話題,他一雙亮晶晶的眼神盯著百曉生,又再一次問道:“那紫羅蘭還說了什麽更過分的話?”


    百曉生被他這樣一問,也開始思索起來。


    “原話我倒不是很記得,大概的意思應該是錯不了。”


    他也不用等吳俊泉催促,已經接著答道:“二小姐大概是說過要嫁與吳家老爺作繼弦,吳家的大小姐便要管她叫母親!”


    “什麽……”吳俊泉大驚。


    但除了他,眾人居然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慕蓉歌首先止住笑意,難得的為她的姐姐辯解道:“那是二姐還小,根本不懂得婚姻大事的重要,就是單純為了氣那吳家姑娘,才說這種話,想要爭個贏罷了!”


    “再說了,二姐如花似玉,又向來眼高於頂。怎麽可能會嫁給那個糟老頭子?”


    這話一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無禮,但她也隻是忙看向一旁的賈老板,對方果然瞪著她。


    可當她迴過頭看向眾人時卻發現,吳俊泉也在瞪著她。


    “三小姐,你說誰是糟老頭子?”


    顯然吳俊泉有些不高興,隻是慕容歌並不知道她口中的糟老頭子正是吳俊泉心心念念的爹。


    慕容歌尷尬一笑,心虛道:“是!吳家老爺!”


    當然此刻她也不知道她口中這個糟老頭子其實就是吳俊泉的父親。


    更不會知道他就是昔年的天下第一劍聖吳原依!


    吳俊泉的一言一行全部落在了百曉生的眼裏。熟知天下事的他看破不說破。


    “百曉生,那你可知那吳家老爺是何反應?”攀月忽又開口問道。


    她這話其實是在為吳俊泉問的。


    果然她的話一問完,身邊的人已是目光閃動,唿吸一滯。


    百曉生也不賣關子,直接迴答道:“吳家老爺自是未曾理會……”


    慕容歌搶著道:“他就是想,我二姐姐也不會真嫁的。那吳家老爺都多大年紀了,少說也有五六十了,怎麽配得上我那二八年華的二姐姐。難道他還妄圖老牛吃嫩草不成?”


    “三小姐,你說誰老牛吃嫩草?”眼看吳俊泉就要失態,他猛的起身,瞪著慕容歌,急道:“我爹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子……”


    “吳家老爺是你爹?”慕容歌也站了起來,已然確定道:“難怪方才這客棧的老板喊你少爺!”


    “他是江南首富吳原之子?”她望向一旁的百曉生,試圖得到肯定的迴應。


    百曉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你這小屁孩又點頭又搖頭的,到底什麽意思?”


    身後的黑老也忍不住插話問道。


    百曉生悠悠一歎,道:“三小姐你說的既對也不全對。”


    “這是何意?”


    不隻是慕容歌,眾人都不懂了。


    百曉生的目光轉向吳俊泉,意有所指道:“俊泉公子,你還沒有見到你娘吧!不知道你的娘親可見過你?”


    吳俊泉全身一怔,方覺失言。


    此時他才想起吳思影對他所言,母親是不知道所有一切種種。


    母親當年因為一時誤會便對滿月的自己發出了致命的寒冰掌。他九死一生,艱難的活到今日,都未曾徹底擺脫寒毒。


    父親愛母親至深,將真相一直瞞到現在,也隻不過是怕母親知道真相後崩潰。失去求生的欲望。


    天底下有哪個母親如果知道有一天是自己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她怎麽能夠接受得了這樣殘酷的事實?


    如果吳俊泉是吳原依的兒子這件事情傳出江湖會怎麽樣呢?


    對別人而言也許不會怎麽樣。但對白如影來說就完全不同了。


    她對吳原依執念已深,若知道吳原依有一個兒子,她會不全力調查這孩子是何人所出?


    她若查了,遲早會知道吳俊泉就是她的孩子,吳原依除了她,這一生沒有和任何女人在一起過。


    她自然會很開心,但是開心之後他就會意識到。十五年前那個她寒冰掌下一心想要殺死的孩子就是她自己的兒子。


    她會不會痛苦難當?悔恨交加!


    而吳俊泉的寒毒至今難消,指不定哪天就因為寒毒而送了命。


    白如影如果知道他的兒子隨時可能因為她昔年致命一掌最終還是會送命,她如何能接受?


    她如何麵對她心愛的吳原依!


    隻有吳俊泉徹底的擺脫寒毒,成為一個正常的健康的人。他的身份才能讓天下人知曉。


    他也才能夠真正的護住他的父母親。


    細細想來,想明白了這一點。吳俊泉的背上出了汗。


    方才他差一點就點出了自己的身份,差一點就要害了自己的母親。


    難道百曉生也知道這一切?


    在與百曉生目光對視後,他確信對方是知道的。


    甚至百曉生的眼神在告訴他,不要衝動。


    吳俊泉心生感激後,卻想到了父母因為他而不能相守,他的心情失落到極點。


    “各位,在下忽然感覺身體不舒服,先失陪了!”


    他點頭行禮後,不顧眾人疑惑的目光,徑自上了樓。


    攀月本想跟上去,可百曉生卻快他一步。


    看著百曉生的背影,攀月止住了腳步。


    吳俊泉剛迴到房間,百曉生便站在門口。


    他被吳俊泉請了進來。


    “你在想什麽?”百曉生打破了房間的寂靜,搶先問道。


    吳俊泉卻沉聲道:“你不是百曉生嗎?百曉生知道這世間所有的事。那你不妨猜猜我此刻在想什麽?”


    百曉生第一次感到哭笑不得。


    “我知曉江湖中事,可我並不知道讀心術。還能知道人的心裏在想什麽?”


    他的一番自嘲惹得吳俊泉噗嗤一笑,心情也沒有那麽鬱悶了。


    百曉生也笑了:“我倒真可以跟你說件讓你開心的事。”


    吳俊泉忙問道:“什麽事?”


    百曉生慢慢的向他靠近,貼耳道:“你娘就在這附近,想不想見她?”


    吳俊泉聞言先是一愣,然後麵上難掩狂喜,聲音顫抖問道:“她在哪裏?”


    百曉生倒完全沒想到吳俊泉如此激動,他思忖了一番,才緩緩提醒道:“但是你們並不能相見,以免她疑心。”


    吳俊泉立刻保證道:“我隻遠遠的瞧一眼,絕不露麵。”


    “好!我帶你去!我們從窗戶走。兩個時辰以後便迴來。”


    “恩!”吳俊泉重重點頭!


    彎彎曲曲的石頭路繞過假山涼亭,又沿著一條石橋路過還未綻放的荷塘,直通後花園。


    園門上赫然篆刻三個大字:


    鎖影苑


    齊蒙隻敢遠遠的站在這三個大字下。


    “二小姐!”他的氣勢很弱,甚至可以說是小心翼翼。


    不一會兒裏麵便傳來一道冷冰冰的女子聲音:“看樣子不太順利呀!”


    齊蒙又羞愧的低下了頭,老實迴道:“想不到他們倒請了許多的幫手。齊蒙不敵,遭了他們的暗算。”


    “幫手?”院內的女子聲音慵懶。


    緊接著,那聲音似乎又變得興奮起來:“吳家的大小姐迴來了?”


    齊蒙低頭否認道:“沒有!”


    那聲音明顯又變得失望:“哼!這丫頭最近都忙得很,自己的店都快被砸了,居然都不見人影?”


    “到底怎麽迴事?細細說來!”


    紫羅蘭話說著,人已從院內緩緩走了出來。


    隻見一紫紗妙齡女子迎麵而來,身姿似弱柳扶風,卻又透著江湖兒女的颯爽。


    她膚若凝脂,眉如遠黛,雙眸明亮似星,流轉間透著靈動與不羈。


    瓊鼻秀挺,唇若櫻桃,嘴角噙著一絲俏皮笑意。一頭烏發束成利落馬尾,幾縷碎發隨風輕揚,更添幾分英氣。


    齊蒙看得一呆,紫羅蘭當即甩他兩個耳光。


    怒道:“誰叫你盯著我看,小心我將你的眼珠子摳下來。”


    齊蒙挨了耳光麵部腫起,忙低下頭才將今日所發生之事依依道來。


    “當真是有趣啊!一家小小的客棧竟然有這麽多的人?小妹也在?”


    “是的!”


    “這麽多人你一個也打不過?”紫羅蘭濃濃嘲諷道。


    齊蒙再次低下了頭。


    “你先退下吧!這件事情你不用管了!”紫羅蘭揮了揮手,也不看他,徑自又迴了園子。


    齊蒙雖然憋屈,但也隻有默默離開。


    “一二三,武老去哪了?”紫羅蘭一進了院子,便問起身邊的人。


    一二三個頭很小,腦袋也很小,但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少。


    一二三弓身迴道:“武老前段時間被淩王手下的葛將軍請去辦事,至今未迴。”


    紫羅蘭輕聲抱怨道:“迴迴一需要他便找不到人啦?”


    一二三立即道:“屬下這就去找!”


    紫羅蘭道:“速去!”


    “二小姐,這麽急找老人家什麽事情啊?”


    一道蒼老的聲音由遠而近,話音一落,一銀發老翁一閃便到眼前。


    正是武既。


    前幾日還在左家莊的武既。


    “武老,你迴來的真是太及時了。”


    武既嗬嗬一笑,蒼老的笑容卻帶著無盡的力量。


    “二小姐!可有什麽需要老人家出力的?”


    “當然有!”紫羅蘭笑了,笑得就像那帶刺的玫瑰。美麗又充滿危險。


    吳俊泉隨百曉生跳窗後,便去了鎮上東市挑了兩匹快馬。


    二人騎著快馬上了官道。


    官道兩旁綠樹茵茵,微風拂過,空氣中傳來一陣陣綠葉的氣息。


    迎麵一輛馬車駛來。駕車的是一個戴著半臉鐵麵具的人。


    吳俊泉騎著馬從車旁一閃而過。


    快馬帶起一陣疾風掀開了車廂上的窗簾。


    如果吳俊泉能朝車廂看一眼,便會無比震驚的發現,車廂裏軟榻上被麻繩五花大綁的人正是左一。


    吳俊泉並沒有看到左一,左一卻看到了吳俊泉。


    隻可惜,左一全身不能動彈,他不僅被綁著,還被阿奴點了穴道。


    他不僅被點了穴道,嘴裏還被破布堵住。


    即使被迫不堵住,他依然可以艱難的發出嗚嗚聲。


    隻是吳俊泉的馬兒已經走遠,他的公子自然是聽不到了。


    百曉生隻朝車廂看了一眼,便已了然。


    隻是他什麽也沒有說,依舊駕著馬兒跟著吳俊泉。


    左一急的幾乎要哭出來,可是除了嘴裏發出微弱嗚嗚聲,他已無能為力。


    公子沒看見他,公子沒看見他。


    馬兒向前行了半裏,吳俊泉卻勒住韁繩,慢慢停下。


    “怎麽啦?”百曉生也跟著停下來。


    “那輛馬車?”吳俊泉麵上變得無比嚴肅,道:“馬車裏的人在求救!”


    左一並不知道,他的公子耳力已經遠超平常人。


    即使他微弱的唿喊,吳俊泉依然聽得清晰。


    “迴去!截住那輛馬車。”


    吳俊泉調轉馬頭,快速飛奔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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