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王的到來對少林寺中之人來說也是一件大事。


    站在寺門囗迎接的是寺中德高望重的慧清大師。


    慧清大師身後站著一排年輕的和尚,個個精神抖擻。


    他們身著樸素的僧衣,衣袂飄飄。僧衣顏色深沉,僧鞋簡潔大方,腳步輕盈無聲。一個個光頭蹭亮蹭亮的,更添一份超凡脫俗的氣質。


    縱然如此,還是能從他們的臉上感受到青春洋溢的氣息。這些寺中的弟子們大多年輕,大的不過二十,小的最多十一二歲,縱然身上能隱約呈現出超凡脫俗的氣息,但到底年少,不經世事,臉上也多有稚氣未脫。


    尤其他們望向淩王的貴氣與吳俊泉的絕美氣質,還是忍不住投來羨慕的目光。有的甚至還小聲議論嘀咕,似在暗暗評價一二。


    直到慧清大師一道淡然的眼神飄向他們才暫時止聲停下。


    淩王領著吳俊泉從車駕處下來時,寺中各僧與和尚雖沒有跪下行禮,卻統一單掌立於胸口向淩王躬身行了見禮。


    “阿彌陀佛!老納慧清見過王爺,王爺安好了!”慧清大師緩緩道。


    方外之人不必拘於皇室禮節,淩王朝慧清大師看了一眼,卻還是微微皺眉,隨即朝慧清大師輕輕點了點頭。


    吳俊泉緊挨著淩王身側,雖然淩王的表情藏得極快,卻還被他看在眼裏。


    其實不止是他,一向都非常了解淩王的趙義,也看出了端倪。


    他搶先開口帶笑道:“慧清大師,去年六月我家王爺與慧靈方丈大師論經悟道,好生暢快,分別之時,貴寺方丈大師明明依依不舍,怎麽今日卻未曾出門相迎舊友啦?”


    “這……”慧清大師略顯遲疑,麵上也露出了為難之色,似乎在想著該如何言說。


    “莫不是將我家王爺忘了?”趙義看似隨意一笑,語中卻難藏一絲壓迫感。


    淩王可是當今天子的親叔叔,一等親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掌管禁軍三十萬,何等意氣風發,而今來少林寺拜會方丈,卻不見故人來見,心中怎會高興?


    果然趙義話音一落,慧清大師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隻見他輕輕歎息一聲,才緩緩道:“趙將軍說得極是,原本師兄是該來迎王爺,以全禮數!隻是……隻是……”


    見慧清大師猶豫半晌,卻還是未能說出接下去的話,淩王意識到這其中必有隱情,卻隻是微微接道:“大師不必為難,本王口渴,先進寺喝囗熱茶吧!”


    “阿彌陀佛!王爺請!”慧清大師連連擺手,將眾人迎了進去。


    慧清大師含笑相迎,吳俊泉與趙義一左一右隨著淩王踏入寺內。大殿中,香火嫋嫋,佛光普照。慧清大師親自為淩王斟了七分茶,茶香四溢,與禪意相融。二人對坐,氣氛靜謐祥和。


    吳俊泉在殿內晃了一圈便見趙義在淩王身側跪著。並抽空對著自己使了個眼色暗指淩王,原想著讓吳俊泉來到淩王身邊坐著。卻不想吳俊泉直接跑到趙義跟前,挨著趙義一起跪了下來,那模樣瞬間乖巧不少。


    “泉哥兒,你怎到我這來啦,你去殿下那兒一起和大師論道講經唄!”


    吳俊泉個頭很高,即使跪坐著也比身邊人高馬大的趙義高出不少,尤其是那挺拔筆直的背脊,墨發飄揚,說不出的一股優雅俊秀。


    趙義看著看著不自覺的便把背挺得筆直。仿佛這樣自己的氣質才能離這個少年更近一些。


    “趙叔,我在這兒陪你!”吳俊泉低聲嘻笑道:“這兒,也聽得到!”


    “泉哥兒你當真對論道參禪有興趣?”


    “我哪懂啊!好奇唄!”


    “那正好,聽聽!”


    二人嘀咕之聲皆落入前麵慧清大師與淩王耳中,前者是未聞而笑,後者則是盯著吳俊泉跪著的身姿,冷冷不發一言。


    比起慧清大師,淩王更顯得嚴肅莊重。


    慧清大師微微一笑,眼角皺紋重疊在一起,那雙眼睛卻不見年老混濁之色,笑容中無比慈祥:“王爺,新茶如何?”


    淩王方才已抿了一囗,嚐過其中滋味,隻說了一個字:“好!”


    慧清問道:“如何“好”法?”


    淩王道:“初嚐微澀,本以為難以下咽,當茶香在唇齒間化開後卻帶來一股甘甜,後勁越甘越甜,唇齒留香,竟迴味無窮,令人一時難忘!”


    慧清大師微微一笑,讚賞道:“王爺所言不差!王爺,現在呢?”


    淩王聞言,先是頓了頓,又輕笑起來:“此刻舌尖竟又變得苦澀起來,與初嚐時一樣了!”


    “阿彌陀佛!那便對了!”慧清大師舉手立於目下,又笑了笑,道:“昔日蘇先生在這兒與老衲論這茶道半日,倒也頗為有趣,直到今日也令老衲記憶猶新。”


    “哦?不知大師說得是哪位蘇先生?”淩王又抿了口茶,不經意間問道。


    “正是蘇軾蘇先生!算來老納已有十年未見他了!”


    淩王眸中一亮,又道:“蘇先生才名滿天下,本王年少,倒未曾有緣與蘇老前輩得見一麵,如今他人在瓊州數年,未定歸期,更不知今生是否有緣得見,實乃人生一憾事!”


    “殿下,”此時身後的趙義開口了,他一直在聽二人對話,便適時插話道:“葛將軍嶽母家與蘇先生是九族連親,蘇先生現如今在瓊州快活得很!說是近來又發明了一種烤生蠔的吃法!甚是美味。”


    淩王聞言,不由讚道:“蘇先生真乃奇人也!”


    “蘇先生還是如此豁達,如此倒叫老衲放心不少!”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好生熱鬧,吳俊泉也忍不住好奇的小聲問身旁的趙義道:“趙叔,這位蘇先生是誰呀?”


    趙義一聽吳俊泉開了口問,更是來勁了,但淩王與慧清大師還在說話,便朝吳俊泉湊近了些,小聲道:“蘇老先生是當朝有名的才子,前禮部侍郎。他的聲譽全國皆知!泉哥兒你竟從未聽過?”


    吳俊泉搖了搖頭,輕聲迴道:“我自小待在漠北,未聽人提過蘇先生大名,實在遺憾……”


    二人對話聲音雖小,卻一字不差的落入淩王耳中。


    “俊泉,誰讓你跪在那兒的?”淩王淡淡打斷他們的對話,瞥向吳俊泉,幽幽道:“過來!坐在我身邊來!”


    “快去快去!”趙義立即催促,吳俊泉便被推到淩王身旁。


    吳俊泉學著淩王與慧清大師的坐姿,跪坐在薄團之上。


    淩王隻覺得一抹青綠的俊影出現在眼前,瞬間給這靜謐祥和的禪室帶來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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