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跟爹爹迴去吧。王爺臨進京都時說了,你若肯迴王府,一切既往不咎。夏府上下也可飛黃騰達,自此安寧。你若不願,夏府上下隻怕頃刻間便會血流成河,你的親娘還有祖母也會死於王府衛隊的刀下。你可得三思啊!”夏孟達鬆了口,轉換語氣勸說道。


    夏依依心頭一顫,內心閃過片刻猶豫。而後她的內心又堅定下來。她反問道:“爹爹,為了夏府的飛黃騰達,你就要犧牲孩兒麽?為了夏府上下的安危,你就可以不顧孩兒的幸福麽?”


    “你一人之幸福,能和全家老小的性命相提並論麽?依依,莫要胡鬧。聽爹爹的話,你便迴了王府吧。王府裏錦衣玉食,總好過你流落江湖,風餐露宿。”夏孟達深情嚴肅,勸說道。


    夏依依冷冷一笑,說道:“錦衣玉食?爹爹,你覺得孩兒缺那錦衣玉食麽?江湖雖要風餐露宿,卻也比那森嚴的王府自在吧?至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聽從別人的安排吧?”


    “依依,江湖險惡,你就不怕遇上什麽不測,命喪黃泉麽?”夏孟達認真反問道。


    “怕又如何?與不愛之人共度餘生,相看兩厭,孩兒不願那般活著。”夏依依不屑地說道。


    “哼,看來你是鬼迷心竅了。”夏孟達一瞬惱怒,斥責道。他已聽出夏依依這是鐵了心不願迴王府。他厲聲說道:“實話告訴你,今夜我來,便是要帶你迴去。你想迴去也好,不想迴去也好,都得迴去。一切由不得你。”


    夏依依笑了笑,神色間異常平靜,她緩緩說道:“爹爹,你若執意如此,隻怕你能帶迴王府的也就隻有一具屍體。唐唐東川王府,總不好剛辦了喜事,又再辦一場喪事吧?”


    夏孟達眉頭一皺,心頭一歎。看來這閨女江湖中漂泊近一月,性情已是大變,早已不是先前久居深閨,溫順聽話的夏依依,夏孟達暗自思忖。他神色微變,改了口,說些別的:“我忽然有些好奇,你那情郎究竟是何人?又長何模樣?他將你帶走還不算,短短一個月不到,竟把你由一個富家小姐改頭換麵成一名江湖俠客。這倒也能耐。看來他確實與眾不同。”


    夏依依聽了,急忙應聲說道:“他不過是江湖小輩,不值一提。”夏依依知道父親在江湖中略有勢力,不願坦誠來王府帶她走的人就是昔日夏府盜寶的陸陵,也不願夏府與遊雲門為敵,於是故意避開話題。


    “是麽?可我怎麽聽說他曾是一個掌門?而且還是遊雲門的三人之一。他的手中,隻拍還握著一個三守堂吧?據說,他還曾造訪過夏府,偷盜過翡翠玉白菜。而且還被你刺傷過一劍。江湖上的神偷梁君子,就是他吧?”夏孟達明知故問地問道。


    “爹爹,你怎麽知道?”夏依依一驚,有些不知所措。陸陵來秋城救她不假,可他並未透露過自己的身份,爹爹是如何知道來秋城的是陸陵?夏依依困惑,她不知道爹爹是怎麽知道這一切。


    夏孟達冷冷說道:“爹爹不是第一天混跡江湖。想打探點什麽,知道點什麽,你覺得對於爹爹來說,是難事麽?”江湖之事,夏孟達早已打探清楚,夏依依想蒙騙於他,隻怕絕無可能。他繼續說道:“梁君子果然是厲害,當年是來到我府中偷走了我府中的珍寶翡翠玉白菜,而今是連我女兒的心也偷了。這梁上君子的名號,可真是名不虛傳啊!”


    夏依依還沒來得及應答,她的身後便有一道聲音傳來:“前輩過獎了。在下無意破壞一樁大好姻緣。我這梁君子的雅號,也隻是江湖好友謬讚。先前夏府多有得罪,也請前輩海涵。”夏依依一驚,迴身看去,不知何時,唐閑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她的身後。他將破雲劍抱在胸前,倚靠在樹幹之上,有些懶散,似是剛睡醒一般。


    夏孟達大笑,問道:“你無意破壞?那我倒是錯怪你了?我倒是想問問,這闖入王府的刺客難道不是你?拐走我女兒逃出王府的難道也不是你?”


    “這確實是在下。隻是不是拐帶,而是仗義出手。不信你可以問問令愛,是否是她傳信於我,我這才下山來救她?”唐閑說道。


    夏依依點了點頭,答道:“確實是我傳信遊雲門,不然唐少俠也不會下山來救我。”


    夏孟達又是大笑,說道:“好一出夫唱婦隨的好戲。果然是一對江湖俠侶。看著倒真讓人羨慕。老夫若是不成全,倒顯得老夫小氣。隻是有一言,老夫想問問唐少俠,你們這迴歸遊雲門,比翼雙飛,可曾問過我這泰山可是同意?我若是不願你帶依依走,不知你又該如何?”


    “前輩,你這又是何苦呢?她既是不願意下嫁東川王府,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唐閑認真說道。


    “我的女兒,就不勞少俠費心了。自古婚姻大事皆有父母裁定。這豈是她說不願便不願。少俠如若要迴山門,便隻管自己迴去吧。隻是小女,今夜恐怕是要你分別,不能與你一起迴山門了。”夏孟達說道。


    “前輩,此言差矣。娶妻生子,人之常情,自當遵從古訓。然琴瑟之和,需要的卻是二人彼此相愛,情意相投。令愛既是不喜歡東川王二公子,你就算逼她,她也不會與東川王二公子結琴瑟之好。”唐閑認真說道。


    “哦,是麽?”夏孟達忽然大笑幾聲,接著說道:“兩年前留你性命,真是禍害。倘若我不顧依依,當年追殺於你,直接結果了你的性命,隻怕是沒有今日這事兒。”夏孟達感歎。


    他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這世間若有你在,依依必定是不會喜歡上東川王二公子。可假若你不在了,一切也就未可知了……”夏孟達動了歹念,一陣夜風吹起,他飛身而來,伸手而動,試圖用擒拿手拿住唐閑。唐閑淩波三步施展,一瞬間無影無蹤。


    夏孟達站定,收了擒拿手,四處查探,這才發現唐閑已飛身到夏依依身旁的一棵鬆樹旁站定。見此,夏孟達誇讚道:“不愧為遊雲門的守門人,功夫自是了得。”


    “前輩過獎了。都是家師教導有方,一切都是他們的功勞。”唐閑說道。


    “既是這般,那老夫便再試試你的身手。聽說你們一路與眾人酣戰,內力早已耗損,所剩無幾。我倒是想看看,你一路奔波,屢屢出手,到底還能堅持多久?”說罷,夏孟達大腿隨意一邁,一陣劇烈的震動之感從地麵上傳來。夏孟達這是起了殺心,試圖中夏府的內家功法與唐閑一決高下。他邁步上前,每邁一步,都似有千斤之力砸於地麵之上。他每邁出一步後,地麵上都留下一個一寸深的腳印,如此顯現他夏家功法的神奇。他緩步向唐閑衝殺過來,臂膀之間皆有渾厚的內力。


    倘若功力並未退減,與夏孟達對打比拚內力,唐閑自是不懼。但先前與羅王一戰,已是耗盡內力,而今功力也還未複原。倘若拚盡全力,自是有些勝算,但往後路途隻怕無力再戰。唐閑思考片刻,最後還是下了決心,他運了些體內內力,快步上前,欲與夏孟達奮力一戰。


    夏依依一瞬衝上來,她麵向夏孟達,一把匕首從腰間掏出。而後她拔出了匕首,將匕首的鋒刃抵著自己的脖頸。夏孟達見狀,怕誤傷夏依依,急忙收了功法。


    “爹爹,收手吧!你若再與我們為難,孩兒便死在你的麵前。”夏依依手握匕首,認真說道。


    “你……”,夏孟達欲言又止,夏依依此舉出人意料,夏孟達沒想到她竟如此倔強,竟以死相逼。他兩眼凝視夏依依,神情一瞬間變得肅穆,似有千言萬語要問詢,卻又隻字未提。夏依依迎著他的目光,沒有絲毫恐懼,似是內心早有決斷。


    夏孟達凝視了許久,終於是收迴了目光,他認真問道:“你當真不願迴去?”


    夏依依輕輕地搖了搖頭,算是迴答。


    夏孟達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笑著說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他說著轉身,邁開步伐,緩步離開。那白麵書生,自始至終都未出手,他跟在夏孟達的身後,跟隨夏孟達離開。


    夏依依看著夏孟達的背影,放下手中的匕首,雙膝及地,跪了下來。她語氣裏流露出著幾分歉意,對夏孟達說道:“爹爹,請恕孩兒不孝。母親及祖母,還請爹爹費心了!”說著夏依依伏地,慎重地對著夏孟達叩了三個沉沉的響頭。


    夏孟達沒有停下,也沒有轉身,更沒有對夏依依有絲毫的理睬,他邁開腳步,徑直地往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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