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裏昏暗陰潮冰冷,讓人好不自在。作為梁家堡獨特設計的地牢,它有個古怪的名字,叫二十二間。名字取的如此特別,是因為這裏的牢房一共隻有二十二間。牢房外的刑具場,陳列的是梁家堡獨門製作的二十二道刑具。而這裏,把守的也隻有二十二名守衛。二十二間牢房各配一把獨製的鎖,一共也隻有二十二把鑰匙。而那二十二把牢房鑰匙,由那二十二名守衛分別保管。二十二名守衛各穿一樣的白衣,卻戴著各自不同的麵具,麵具上畫的是形形色色的臉譜。二十二間最特別的地方,還在於這裏一共隻關押二十二個囚徒。假如有第二十三個人被關押進來,那便意味著有一個之前關押在這裏的人要被殺死。殺死要被殺死的人,用的正是那刑具場的二十二道刑具。


    二十二間的牢房布置倒是一模一樣。稻草散亂鋪在地上,堆疊成一寸多厚,一個破碗,一個氣窗。稻草是陳年的,牢房已經不知關押過多少人,所以每個房間的稻草都散發著臭味。因為是秋冬時分,牆壁開始滲透著寒氣,讓人隻要在這裏待上一天,便感覺忍受不了。這裏是最陰森恐怖的地牢之一,卻也是天下最有烈酒的地方之一。上好的寒潭香是這裏的守衛常備的佳釀。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大抵是手裏坑害的好人不計其數,所以在這陰冷地牢,唯有最烈的酒才能麻痹自己的知覺,給自己一個痛下殺手的借口。


    唐少橙關押在第七間牢房,她被關押在二十二間已經有幾天了。單薄的衣裳讓她覺得有些冷。她哆嗦著從夢中驚醒。昨夜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了她幾年前便已離世的祖父。她夢見了孩童時與祖父在宅院裏一起吃飯;夢見了祖父悄然離世棺槨被蓋的瞬間;夢見了黃土把祖父的棺槨漸漸掩埋,然後她淚水流了下來,哭天喊地,卻還是沒能阻止別人給祖父立碑。她躺在稻草上睜眼,終於是意識到剛才的一切都隻是做夢,隻是眼角卻泛著餘淚。她想她祖父了,這世間曾經存在的一個待她極好的人。雖然他已經黃土掩埋,卻還是讓人想念。


    也許是內心覺得孤單了吧,這幾年來的清修,說到底還是孤單的。所以在這陰冷的地牢想起一個讓自己覺得溫暖的人,這一點也不奇怪。也許人生就是一個逐漸被孤立,漸然走向孤獨的過程。沒有人可以一直庇護自己到永遠,隨著時間流逝,命途終將變成要自己一個人走下去。甚至於,命途還要自己變得強大,努力去庇護別人。唐少橙想的明白,她此刻隻是覺得身體有些冰冷,心裏也有些冰冷。她渴望的,一直都從未實現,有的時候明明就要實現了,卻又成了泡影。唉,也許一切都是命數吧。她歎了一口氣。


    她收容了眼淚,不哭了。早在幾年前,她就如男兒般,淚也好,哭也好,都受得。沒什麽好感歎、難受、懷念的,她抹幹了眼角的淚痕,坐將起來。前幾天比試時發生的事情在她腦中迴映。她咬牙切齒想要殺死的梁湖洲老賊,到底是天不遂人願,沒能讓他慘死在自己刀下。


    前幾天的比試就在這座地牢之中,梁湖洲帶著秋刀探訪了這裏。那是唐少橙關押在這裏的第二個晚上。他讓守衛開了門鎖,把她帶到了刑具房。秋刀被他扔到了唐少橙麵前。他信心滿滿,手握琉璃劍,跟她說道:“來吧,我知道你想殺了我。現在我給你這樣的機會。你我各自使用自己的刀劍,隻拚招數,不用內力。假如你武功到家,真能殺的了我,那這地牢便隨你來去。”


    唐少橙一臉不屑地看著梁湖洲,不相信他說的話。隻拚招數,不用內力,誰會相信你?似他這等卑鄙無恥之徒,早已在唐少橙的心目中失去了信譽。她站在原地不動,不理會梁湖洲。


    梁湖洲也不管唐少橙信或不信,手握琉璃劍,使了一套劍法逼近。劍法中竟真的沒有半點內力。唐少橙反應過來,不願當那案板上的魚肉。她邁出步伐,迅速拿刀對敵,拚盡全力,試圖催動內力出招。步伐邁出三步,唐少橙忽然感覺身體沒有一絲氣力,秋刀抵住地麵,她拿著秋刀吃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梁湖洲大笑道:“我說了不要用內力,你非是不聽。這不,下在你喝水碗裏的三步醉發作了。這東西神奇就神奇在能克製你的內力。你越試圖催動體內的內力,四肢就會越沒有力氣。這會你怕是連刀都沒有力氣握住了吧?”


    “卑鄙,果然是卑鄙。”唐少橙深唿吸了一口氣,努力站起來,接著提刀上前。


    梁湖洲迴道:“不能使用內力是我們之前約好的約定。是你卑鄙無恥到要背離契約,又怎能怪我下藥害你?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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