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高義歡擊敗孫可望奪取了荊州後,魏軍就控製了夷陵等地,並在此布置了重兵,用於防備四川的西軍,並設卡收稅。


    長江上遊水流湍急,過了夷陵州,水流變平緩了一些。


    這時黑夜中,一艘小船趁著夜色,悄悄躲過了夷陵魏軍的視線,慢慢往江陵方向而去。


    為了能夠聯係南京,並取得朱慈烺的信任,吳三桂派出了從弟吳三枚秘密趕赴江南,呈上自己請求歸附和冊封的奏疏。


    小船在黑夜中順流而下,吳三枚站在船頭,他看著長江兩岸,不少人打著火炬向西前進,猶如一條條蜿蜒前進的火龍。


    這讓他心頭一驚,心道王爺猜的果然不錯,高義歡這廝再次背信棄義,準備攻打四川了。


    幸好關寧軍早有預料,不然還真有可能被魏軍殺一個措手不及。


    這時已經是半夜,吳三枚站在船頭,注視了一會兒,見江麵上漆黑一片,沒有什麽危險,終於打了個哈欠,便鑽入船艙困覺去了。


    次日清晨,小船順流到達荊州地界,吳三枚睡的正香甜,船外卻傳來一陣喧嘩,他急忙起身,鑽出船艙,便見一艘西魏水師的戰船,向小船靠來。


    “怎麽迴事?”吳三枚大驚失色。


    船主也臉上流汗,不過卻道:“應該是例行檢查,沒有大礙。”


    西魏水師的戰船,是一艘車輪船,這種船在湖廣很流行,當年鍾相楊幺起事,手裏便有許多這樣的車輪船。


    這種船順風可靠帆,逆風靠踩著車輪轉動,很適合在江河湖泊中航行。


    西魏這種戰船並不大,隻容納三十六人,船上裝備一門小炮,還有若幹火銃和火箭,主要作用不是作戰,而是巡視長江水道,嚴查走私和漏稅。


    這時戰船已經靠上來,漆黑的炮口對準了小船,甲板上的軍官,大聲喝令道:“降帆,接受盤查!”


    船東主看了吳三枚一眼,吳三枚瞧了瞧那門大炮,他是個旱鴨子,掉在水裏肯定完蛋,“按他說的做,不該說的別說。”


    不多時,大船上的士卒拋出飛鉤,鉤住小船,然後用力拉拽,船隻靠在了一起,幾名士卒跳上小船,為首的哨總看了看,問道:“怎麽沒插黑旗?”


    西魏藩府雁過拔毛,在長江上對過往的船隻,進行征稅,從四川來的船隻,都要在夷陵交稅,獲得一麵旗幟後,才能繼續通行。


    這種旗子有多種,有的旗幟是一交一年,然後隨意通行,有的則隻是管一次,旗幟上有日期和特定的暗語,表示著什麽時候發旗,前往何處,有的還會在旗幟上些上運輸的貨物。


    船東主忙賠小心道:“軍爺,小人晚上過的夷陵,天黑不好靠岸,不太懂湖廣的規矩,您給通融通融。”


    哨總打量著小船,問道:“什麽貨物,去哪裏?”


    “蜀錦,去嶽州!”船東主忙道。


    這種情況也是常有的事情,哨總冷著臉,“下次記得先在夷陵交稅,這次要交一成的罰金,你記住了。”


    船東主聽了心中鬆了口氣,船上的客人,給了他十兩黃金,交一成的罰金也不算什麽大事。


    船東主忙點頭哈腰,表示認罰,哨總身後一名穿黑色飛魚服,頭戴碟盔的士卒卻按著刀柄走到船艙前,用川東口音問道,“勒個漢子你是哪哈兒的銀?”


    吳三枚臉色瞬間一沉,他是遼東人,一開口就露餡了。


    船東主嚇得一哆嗦,忙說道:“軍爺,他是個啞巴!”


    士卒卻抓緊了刀柄,對方身才高大,並不向是南方人,上頭下令嚴查,他立刻一揮手,“帶走!”


    船頭的士卒聞語,將刀拔出,船上的弓手和銃手都對準了小船。


    吳三枚見此,瞬間大怒,迅疾的一腳將飛魚服踹飛,然後一下跳入水中。


    船上的士卒正準備跳水,卻見一個人頭在水中不斷的起伏,被踢飛的飛魚服爬起來,一臉憤怒的跑到船舷邊,見此頓時罵了起來,“龜兒子,自己找死!”


    看著吳三枚在水中掙紮著,手腳不停的撲騰,飛魚服氣消了一半,笑道:“找根竹子,把龜兒子拉上來。”


    荊州城,臨時節堂內,金聲桓正與幾名將領圍在沙盤前,商議著入川的路線。


    這時趙柱子卻走進來,“都督,大王神機妙算,吳三桂這個龜孫,果然要派人去南京。”


    金聲桓聞語抬起頭,“怎麽迴事?”


    趙柱子遞給他一封奏疏,“你瞧瞧這個,寫得真他娘的惡心,俺差點都信了。”


    趙柱子啐了唾沫,金聲桓接過說信看了看,立時又合上,“老趙,你立刻派快馬,把這封信送到關中去。”


    關中,西安城郊的一片空地上,聳立著一段十丈長,三丈多高的城牆。


    這是鑄炮坊特意建造的一斷靶牆,用來檢驗各種重型火炮的威力和效果。


    此時高義歡與幾名將領就站在城牆下麵,身前則擺著幾個又短又粗,斜著安置在炮架上的火炮。


    見慣了紅夷大炮、青銅炮修長的炮身,再看這種比水桶還粗,炮口能鑽進去一個人的短管炮,眾將著實有些不習慣。


    這種炮是碗口銃的一個升級,是專門用來攻城的臼炮,炮身短,射程近,但是它打出炮彈是拋射出去,能夠攻擊到城牆上麵,還有城牆的後方。


    這一點是紅夷大炮不能比的,除此之外,它發射的炮彈也不一樣,而是明朝的原始開花彈。


    這時陳匯廷上前問道:“大王,可以開始了麽?”


    高義歡點了點頭,不用人說,便後退幾步,拉開與火炮的距離。


    明朝的開花彈,是一種很危險的炮彈,這個危險不隻是針對敵人,更是真的炮手自己。


    這是因為開花彈的引信技術不過關,常常提前爆炸,甚至直接在炮膛內就炸開,使得炮手們都不願意使用這種炮彈。


    現在工坊雖然采用木管引信進行改造,但是依舊事故頻頻,很不安全。


    這時士卒已經完成了三門火炮的裝填,試炮的人員,得了命令,先將炮彈的引信點燃,緊接著點燃火炮的引線,然後紛紛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炮身上引線閃著火花,咻咻的鑽入藥室,“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臼炮炮身猛地一抖,一團白煙瞬間將臼炮彌漫遮蔽。


    “轟隆!”“轟隆!”“轟隆!”接連三聲巨響,高義歡便見地麵一顫,幾枚黑色的炮彈便從火焰和煙霧中飛出,劃出一道拋物線,向城牆砸去,可是炮彈剛出炮口,便有一枚炮彈爆炸,緊接著一枚飛到最高點也發生爆炸,隻有一枚落在城牆後麵,發出一聲巨響,騰起濃濃的黑煙,遮蔽了大半個天空。


    高義歡鬆了口氣,至少打出去才炸,沒有轟死自己人。


    “不錯了!”高義歡鼓勵一句,但隨即又道:“不過還是需要再改進改進!”


    他正說著話,李來亨忽然走過來,遞給高義歡一封書信。


    高義歡隨手取出,展開一看,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還他娘的忍辱負重,心向大明,真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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