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妖媚的女子,眼露桃花麵帶紅暈,一瞥一笑間風情萬種。十六名契丹人全都停下吃喝,櫃台裏客棧掌櫃停下了手裏打的算盤,牆邊店小二舀的酒順著流了一地。好像這客棧裏,時間被靜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看著那一朵妖豔嫵媚、嬌豔欲滴的花,照亮了寒冬裏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也照亮了這些男人。


    關七的喉頭鼓動了下,把嘴裏嚼得稀碎的牛肉咽了下去,手不自覺地拿了羊皮水袋,往嘴裏咕嚕嚕地灌,他突然覺得好渴,想大口大口地喝水,想被風情滋潤,想被玉指撫摸。直到水袋裏的水都倒幹淨,他仰著的頭猛然低下,“唿、唿、唿”地喘著粗氣,心也“砰、砰、砰”地狂跳,好似要跳脫出這漢子的身軀,不顧一切地奔向那朵美麗的花。關七不敢抬頭看,隻是用耳朵聽,用鼻子嗅。現在他隻能聽到有輕輕的腳步聲,一步,一步,一步,雖然輕輕的,卻好似在他心裏踏過;他不敢確信麵前有什麽味道,本欲抓一把牛肉塞進自己的嘴裏,可低頭伸出的手還沒碰到牛肉,卻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飄過來,他吸了吸鼻子,是香的,不同於客棧裏的男人們的味道、酒肉的味道,應該是女人的香。他用力地吸,貪婪地吸,要把飄散著的香氣都吸進身體,好像有什麽讓人著迷的魔力一般。可他也知道,這香氣的主人,是一朵自己摸不到的花,哪怕他那麽美麗、那麽誘惑,他也不敢又不能去觸碰,隻能以這香氣聊以自慰,哪怕是飲鴆止渴。


    腳步聲好像戰鼓一樣,關七在禁軍中有聽到過戰鼓的聲音和氣勢,現在在他心裏,這腳步就有那樣的威力,讓他有著非同一般的衝動,可以上天入地、移山填海的力量。這腳步聲一點點近了,他不敢抬頭看,怕自己一個眼神會驚擾到那朵花,即使他想用自己敏銳的目光把她看個透,可他還是要忍住。他不能,不敢,不行,那樣做。


    停下了,要命的腳步聲停下,似乎停在了關七的桌前。他屏住了唿吸,又吸了吸鼻子,那味道距離自己如此的近,好像就在桌子對麵的位置,跳過去也就一步的距離,就可以把那朵花抓在手裏,擁抱軟玉入懷。本是飄散的香氣也愈發地濃鬱,悠悠地徘徊在自己身邊,是那麽地清晰真實,那麽地讓人沉醉其中。


    “桌上有這一盤熟牛肉,不喝酒?著實有些浪費。”一句悅耳的柔語徐徐飄進耳朵。


    關七聽見這話有些出神,想抬頭,又克製住。自己是有任務在身的,不可因兒女私情節外生枝。


    “哈哈,感情是個傻子。”盈盈一語,說著腳步又起,離開了客棧,走遠了。隻有那迷人的幽香還沒有完全散去,好像要給這些男人留下一些迴憶,或是,這一個男人。


    最先開口的還是吃肉喝酒的契丹人,隻是小聲議論,道:“嘖嘖,這婆娘真是漂亮,總讓人有股衝動!”、“什麽衝動,你就是想你婆娘了!”、“我家那位就算了,真不如南邊這些女人,一個個嫩得讓人酥麻...”、“嘴上都沒個把門的是不是,小王爺可還在樓上!”。


    那邊掌櫃的迴過神,喊了一嘴:“張小六,你打酒喂土地爺啊!這酒錢從你工錢扣!”


    叫張小六的小二今醒也是“啊!”的一聲,隨後嘟嘟囔囔:“又扣工錢...都怪那婆娘...”


    關七叫了聲:“店小二,給我舀壺酒!”他是從不喝酒的,可是剛剛聽那女子一說,心想,我為何不喝?因為自己現在有任務?還是自己皇城司探事的皮?自己大好男兒,連一口酒都不能隨意享受,那對得起自己嗎?


    “好嘞!”小二趕忙從酒壇子裏打了一壺送到關七桌上,道:“客官,這是小店裏最好的木蘭酒,您嚐嚐!”


    “好!我試試!”關七拿著酒壺直接往嘴裏灌,他剛就覺得很渴,羊皮袋裏的水不夠解渴,再加上那女子的慫恿,他直接放開了,一壺酒瞬間進他腹中。


    咂咂嘴,關七道:“果真是好酒,小二再打兩壺!”說著從懷中掏出些碎銀,拍在張小六手中,順手扯住張小六的衣襟把他拉近,道:“我這桌飯錢酒錢給算好,剩下都是你的。不要聲張讓你東家知曉,去吧。”


    張小六見狀,趕忙挑了塊較小的碎銀塞進內襯,對關七道:“謝過這位爺!小的給您再打兩壺酒!”原來,關七聽到掌櫃的那樣吆喝,心疼這店小二生活不容易,自己雖拿朝廷俸祿不多,可也比這縣裏的店小二要富足,就借著想喝酒這勁兒給他打賞些,好讓店小二不要為工錢苦惱。


    第二壺酒,他並未像之前那般牛飲,而是倒到碗裏細細品嚐。這木蘭酒入口綿柔,轉瞬如絲線過喉,讓人心神為之一震,甚是舒坦。剛剛自己碰到那花一般女子的窘態,已掃的不知去向,關七腦中的思路也重新活絡起來。


    十六個契丹人,或許都是武士,不然也不能跟隨口中的“小王爺”由幽燕以北到蘇州平江往返,想來個個身手也不一般。這小王爺還沒露麵,應許就是樓上那個,剛剛隻聽到腳步的男子,等下要想法子見他一見。他會不會武功,南下要找的人找到沒有,要拿的東西到手沒有,之後的路程是否還有其他人接應,這些都要試著弄清楚。不然自己單槍匹馬和他們打鬥,不止是否有勝算。找下虞城縣衙請求幫助?別了,縣裏的捕快衙役也都不容易,沒必要為了那麽點俸祿陪自己辦事兒,重者搭上了性命,留下一家老小的,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還是免了吧。


    關七一邊想,一邊自斟自飲,他活了這二十餘年,繼任關老爹的職務以前就很少喝酒,這些年更沒喝過,可是他現在也沒有什麽醉意。看來酒是能消愁的,最起碼他的思路已十分清晰。


    隻是遇到那女子,和喝了酒,他並沒有講給孫雲和軒轅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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