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掌握著強大情報網絡的趙三思幫助下,樸虎山如虎添翼,出色地完成了幾次任務,快速得到提拔,左右逢源,一路青雲直上,最後直接成了老高麗王的心腹重臣,成為了老高麗王最為趁手的刀,徹底執掌了護城軍,整個護城軍也在有意無意地改變中,成為了類似護龍衛一樣的存在。


    這個期間,自也發生了許多波折,最重要的是,樸虎山起疑了,他一直以為趙三思是同道中人,兩人一起合作,誓要改變貧苦百姓被兩班貴族壓迫的悲慘世道,隻是一個普通商賈,哪怕他頗有家資,能夠掌握一些連兩班貴族都不一定探知的機密情報,實在是太過反常了。


    故而,樸虎山設了個局,看破了趙三思的真實身份,兩人第一次開誠布公地重新認識了一遍。


    對於趙三思的真實身份,樸虎山感慨萬千,兩人秉燭夜談,趙三思最終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樸虎山。


    樸虎山承認趙三思說得對,要改變高麗,他樸虎山取王氏而代之缺少名分,想要改變高麗百姓的處境,自上而下的改革太困難了,能夠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無疑是讓高麗王室消失,毀滅高麗國祚,讓高麗直接並入靖朝,這樣一來,大靖的各項政策,會自然而然地施行到高麗中來。


    在了解到大靖低廉的農稅,早已取消徭役製度的情況,甚至還有最低工薪標準,義務教育等諸多保障製度……樸虎山自認,就算是他自己能夠成功取代王氏而代之,也做不到這種在他看來已經算得上完美的國家製度。


    基於種種原因,樸虎山最終還是答應了和趙三思繼續合作。


    於是,趁老高麗王病重,太子王遠被人為意外地死於某次狩獵,樸虎山深夜逼宮,讓老高麗王立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淳王王景恆為王位繼承人,震驚朝野,可惜其時掌握著護城軍的樸虎山已然勢大,便是兩班貴族也不得不避其鋒芒。


    王景恆甫一上台,就在宗主國靖朝女皇還沒有正式承認其帝王身份時,就在樸虎山的慫恿下,強製征收合資商行資產,劃歸國有。


    早就對合資商行憋著一口氣的王景恆樂此不疲,一個隻會仗著王族身份囂張跋扈的紈絝子弟,根本沒有概念,他此舉意味著什麽,隻想出了多年對合資商行心口堵著的惡氣。


    之後事情的發展一如趙三思所料,大靖不會放棄這個送到手上的由頭,警告一句不說,直接發兵邊境,而在趙三思多年的經營下,邊境之地諸多村鎮早已在護龍衛控製之下,靖朝大軍用短短半個月時間,兵至安川,水師也挺進內河,不久後的平壤城就將麵對水陸兵臨城下的局麵。


    在這個當口,趙三思和樸虎山也順勢完成了計劃的最後一環,弑君投誠,策動百姓,批鬥兩班貴族,為大靖接收高麗做出了充分的群眾基礎準備工作。


    “計劃大致如此,一些細節下官就不多作贅述,都寫在了奏疏之中。”


    趙三思取出一封奏折,躬身呈上。


    軍帳之中,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這個突然上門的高麗護龍衛暗樁報告的內容震驚住了。


    原以為是高麗新王犯蠢自尋死路,沒想到,這一切是早就被人布置好的局,事情如果真如趙三思所說,那包括靖朝大軍在內,所有人都不過是計劃中的一環而已。


    而這一戰,他們也確實打得相當輕鬆,軍帳中的將領們看趙三思的目光不約而同變得有些難以形容,這個感覺,眼看勝利在望,軍功簿上就要加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結果有個人跳了出來,成了身在異國運籌帷幄,將所有人玩轉在手的幕後王牌間諜,無疑搶走了靖朝大軍的光芒。


    軍功自然還是軍功,但有了這樣一個人存在,大家夥仿佛一下子成了幫忙打下手的。


    接過奏疏的裴世安翻轉兩下,沒有翻開細看,淡淡問道:“你布了這麽大一個局,但護龍衛並沒有收到任何匯報,他們是不知道此事嗎?”


    趙三思恭敬應聲:“下官身為潛入異鄉的暗探,行事自有決斷之權,此事就是報告了盛京,京城也並無法提供更多的幫助,還有走漏風聲之險,故而下官一直沒給京城送報任何消息。”


    裴世安笑了笑道:“你就那麽確定,高麗王對合資商行下手,靖朝必定會出兵?”


    “下官不才。”趙三思道:“隻是覺得,從合資商行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其實朝中就一直在等著看高麗到底能忍到什麽時候,下官隻是加快了進程罷了。”


    裴世安道:“你這揣度上意的水平,倒是挺高啊。”


    趙三思臉色閃過微不可察的訝異,忙屈膝跪了下去:“下官不敢……”


    “好了,別那麽緊張,沒別的意思,誇你呢。”裴世安擺手打斷,沉吟片刻開口:“行了,你說的情況,我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趙三思躊躇了下,作揖告退,緩步退出軍帳。


    裴世安側目一看諸位軍中統領,歎笑問道:“各位怎麽看?”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不服老不行嘍。”胡七刀嗬嗬笑著:“那小子說的如果是真的,此番拿下高麗納入靖朝版圖,他和高麗那個叫樸虎山的,無疑當居首功。他奶奶的,雖然這場仗打得輕鬆,但兄弟們也是浴血奮戰的,結果半路跳出來了個搶功勞的,還搶得讓人無話可說,真是操蛋。”


    也有人表示懷疑:“這裏麵,不會有詐吧?”


    “嘁,能詐什麽,騙我們入城然後關門打狗嗎?”胡七刀不屑一笑:“就算是坑了我們這一把,也改變不了戰局,徒增更多傷亡罷了,原本投降可以不殺,他們這麽搞,是逼著我們把平壤屠城幹淨嗎?”


    “而且,他確實是護龍衛。”裴世安悠悠道:“不止是認得不常露麵的秦家世子,他的站姿,行禮的細節,都帶著濃濃的護龍衛風格。就算這些都是假的,平壤城的情況派斥候一探便知,護龍衛的人事檔案更是好查。”


    裴世安嗤笑一聲:“看來是不得不承認了,我們這一趟,就是來打個下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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