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臉色微沉:“陛下,臣……”


    楊漓月目光清冷:“怎麽,你要抗旨麽?”


    “微臣不敢。”楊勇拱手道:“陛下明鑒,臣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靖!”


    “朕相信,畢竟薩妮婭出了事,於你也算不上什麽功勞,更談不上什麽利益。所以朕今日不打算追究你的獨斷專行。”


    楊漓月道:“但是,放她走是朕的決定,你多此一舉,不止讓大靖徒增虛偽之名,更讓朕背負不義之舉!皇兄,你應該知道,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楊勇輕笑一聲:“臣可不曾說過,自己是個君子。不過為臣者,以皇命為尊,陛下既然親自下達了指示,臣必當遵旨。”


    他朝一旁的心腹投去眼神,那人會意起身,告退中連道:“小的這就去通知他們撤退收兵。”


    楊漓月兀自站在窗邊:“行了,別跪著了,起來吧。”


    “謝陛下。”楊勇起身,一同望向下方:“陛下真有把握,將來不會對這個決定後悔?”


    “攝政王信心十足,英王也信心十足。”楊漓月道:“朕相信他們。”


    楊勇不置可否,無話可說。


    下方的薩妮婭已經上了車駕,朝新城的火車站而去,之後再轉乘蒸汽火車,直達淩江港。


    除了窗戶後麵的女皇陛下和陵王殿下,沒有人知道,一場關於異國人才的刺殺,在楊勇還沒有正式下令,就被正巧察覺到動靜的楊漓月消弭於無形。


    ……


    ……


    盛京新城完成了一筆破紀錄的交易,七層高的大樓被人一口氣買了下來,刷上了金獅刀劍的徽章,掛上了奧古斯曼大使館的牌子,令人津津樂道。


    葉繁也沒想到,靖朝大使還在海上飄著,奧古斯曼的大使已經在京城全款買樓了。


    舊的朋友離開了,新的客人住下了,人來人往,生活依舊。


    二月初的時候,一場因為諸多原因被耽擱了許久的婚禮終於姍姍來遲地舉行了。


    雖然蘇東升當初在詔獄並沒有表現出對刑部尚書家的小女兒多麽非卿不娶的意思,言語間,葉尚書家的小女兒也沒有對長公主之子非卿不嫁的心願。


    隻是政治聯姻考慮的方麵有很多,卻向來不怎麽采納當事人的意見。


    蘇東升在牢裏的情形外人不知道,葉子明身為刑部尚書卻是一清二楚的,是以按捺住了一心急著退親的老妻,耐著性子等到了蘇東升無罪釋放,且那孩子還被攝政王收做了學生。


    這下子,本來沒那麽甘願的葉家小女兒就變得非常甘願了,畢竟攝政王前車之鑒,當年呆呆愣愣的七皇子經他一點撥,如今成了天工院的領軍人物,國朝智慧的象征。


    她已經幻想那個有點木訥的公主之子脫胎換骨的模樣了。


    這件婚事本來和葉繁沒什麽關係,但畢竟收了大外甥做學生,作為不算親近的長輩,送個禮意思到了就行,但作為師長,葉繁就不得不親自去祝賀一趟了。


    席宴上的官員們看著長公主對攝政王不假辭色的模樣,不約而同有些疑惑,幾次科舉落第的蘇東升才學有幾分,他們多少還是清楚的,大家夥都把攝政王收自己大外甥為學生視作有意交好長公主府之舉。


    不過目前看來,楊首輔似乎不怎麽願意攀這份交情。


    大家心裏暗自打起算盤。


    這些人心裏思量什麽,葉繁不關心也不在意,親至給新收的外甥學生送上新婚祝福,坐下跟喜做高堂的楊潔和蘇牧敬了杯酒。


    大好日子,楊潔再不待見坑她數次的葉繁,臉色雖不算太好,但也給足了禮數。


    葉繁也有自知之明,人家的喜慶日子,沒必要留下討人嫌,畢竟,最近確實挺多人想找楊潔的茬的。


    科舉雖然沒有廢除,但國考的設立無疑極大地分散了官場資源,甚至是動了廣大書院的蛋糕,本來人家好好地教導著學生三年經義,五年論判衝擊著科舉,結果現在等於一切推到重來,這可就很遭人恨了。


    葉繁很清楚,這也是為什麽他創立寶賢書院,又得到虞墨停支持後,這麽多年依舊不動的原因。


    很明顯,這一場革新之後,楊首輔的利益小團體出現了強烈的軍心渙散情景,不少人明裏暗裏對楊首輔的命令陽奉陰違,消極怠工,無疑就是他們表達不滿的方式。


    長公主名下的生意近來遭到不少反水狙擊,明顯也是各方勢力對楊首輔主推教育改製和新立國考的報複。


    就這個情況,楊潔還能保持著三分禮敬的態度,葉繁很滿意了,識趣地小坐了會,便告辭迴了宮。


    不曾想到,剛一迴到清心殿,就見一群宮人小心翼翼躲在角落。


    院中,楊漓月手持長刀,目光如鷹。


    說真的,近年來忙於政務的女皇陛下著實沒有以往日日練武的空閑了,橫刀而立這個形象的妻子葉繁著實許久沒見過。


    楊漓月麵前,頭發顯得淩亂的楊憶嘴角溢血,左臉頰一個明顯的鞋印下,帶著青紫之色。


    “姐夫……”


    葉繁明顯從這一聲唿喚中聽到了求救的語調,微怔過後,很自覺地加入牆角瑟縮的宮人隊伍中。


    這一刻,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和普通宮人沒有任何區別,葉繁非常清楚,識相的不止他一個,沒看曾經的雲南王和白雲升還有葉茗茗都鵪鶉似的在殿門後縮頭縮腦的嗎?


    長刀如電,左右奔襲,上下交擊。


    楊憶知道自家姐姐武藝無雙,但還真未見過傳說中的戰神全力出手。


    “鏘!”


    一聲脆響,追月劍飛了。


    “當!”


    又一聲響,落星刃緊跟著脫手。


    刀光攜勁風落下,在關鍵時候一橫,刀身如重千斤,狠狠打在胸口。


    楊憶如遭暴擊,被重重拍飛了出去。


    楊漓月麵無表情,踏步而上,絲毫沒有要停手的意思,本想裝死的楊憶一個鯉魚打挺,看著先前倒地處被劃出的深深刀痕,冷汗一身:“夠了啊皇姐!你再這樣,我還手了啊!”


    楊漓月不屑一笑:“連武器都被挑飛,還大言不慚還手,你還一個試試啊!”


    話未落,刀已至。


    楊憶麵露決絕,一撩衣擺,跪地高唿:“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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