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四年。


    比起金銀洲和歐羅西方你方唱罷我登場,輪番打破舊秩序,改換新天,如火如荼的新氣象。大靖朝顯得平靜了許多,就連閉關深造的天工院也沒能在短短時間,拿出能夠震動天下的新興科技產物來。


    倒是在農業上,這一年,裴世鑫接過致仕大司農的傳承,繼續在田間鑽研,雜交水稻的產量突破曆史新高,還有遠洋船隊帶迴來的各種金銀洲作物,也呈現了強大的生產屬性。


    肉眼可見的,各家酒樓裏都不斷推出新的菜式,最粗暴的就是已經有攤販開始做起了烤紅薯,烤玉米的生意。


    天工院很早就成立的,但一直默默無名的國家電力部門開始為世人所熟知,發展迅猛,京城的電網覆蓋率據統計迅速超過了百分之六十多,大半座京城點亮了燈光,然後陷入瓶頸。


    畢竟不止是電費昂貴的原因,電網電廠的建設也有極限所在,就目前的現狀,盛京城白天的電網基本處於關閉狀態,直到入夜才開,頗有點葉繁前世去過的落後非洲國家用電節奏,當然,在此時此刻,這是獨一無二的先進與光明。


    金秋時節,葉繁牽著葉茗茗的小手來到寶賢書院。


    兒子到了上學的年齡了,葉繁考量了數天,還是決定讓他進寶賢書院就讀。


    在葉繁看來,育幼園就那麽迴事,主要是學會集體生活以及培養初步的獨立自主能力,但小學就不一樣了,再沒有哪個小學能夠擁有寶賢書院這樣的師資力量,以及這般豐富的課程。


    經葉繁一手打造的貴族學院不止是名義上的,含金量也是毋庸置疑的。


    給葉茗茗作了簡單測試的虞墨停有些詫異,這位皇家唯一的皇子展現出的學識,出乎意料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標準……啥也不會!


    虞墨停奇怪問道:“攝政王殿下不曾給大皇子啟過蒙?”


    “育幼園裏教過一些吧,也學得些字,簡單的算學也通曉些,一些雜亂尚不係統的科學知識也算有點吧。”


    葉繁笑著摸摸略感懵懂的兒子腦袋,溫和笑了笑:“我也知道虞老的意思,您所謂的啟蒙,大概是千字文之類的吧,那些確實沒教過。”


    虞墨停搖頭淡笑,倒是清楚如今外麵的育幼園有些寓教於樂的把式,靠圖文故事教導幼童認字,跟老一套的背書不太相同,這無關緊要,隻是方法上的不同罷了,他詫異的是皇家向來講究精英教育,四歲啟蒙也不少見,若說子嗣繁茂,有挑大梁的了還說得過去,女皇陛下和攝政王可隻有一個孩子。


    倒是看得挺開啊!


    怎麽說呢,倒也挺符合攝政王懶散的做派的。


    女皇陛下倒是個非常勤勉的君主,隻是這之後……虞墨停若有所思看了看正與他賣萌嬉笑的皇子殿下。


    希望這孩子將來不會成為一個懶惰的皇帝吧,嘉德皇帝還有親姐姐可以甩鍋,葉問皇子卻是沒有這個優勢了,虞墨停長出口氣:“那就照正常流程,從小學一年開始念起吧。”


    葉繁點點頭,問了一句:“學院最近怎麽樣?”


    “沒什麽新鮮事,要說有,就是二月的春闈隻有兩名學生中了進士。”


    虞墨停道:“如今倒是有些人在質疑寶賢書院的教學水平。不過畢竟書院方才成立五年,隻經曆了一屆科舉,這個輿論還不至於太過甚囂塵上。況且,雖然科舉成績不佳,但每年天工院的招收考試,寶賢書院占數不少,隻是如此一來,倒是被人戲稱為這裏實際就是第二所理工學院了。攝政王打算何時,開始你的計劃?”


    “不著急。”


    葉繁微笑起身,站在山長值班房的陽台上,望著下方正值下學時間,追逐嬉鬧,綠茵場踢球的學子們,濃厚的青春氣息啊,眨眼間,他都奔三了,孩子都要上學了。


    虞墨停跟著走了出來,微笑出聲:“年輕真好啊。”


    “年輕自然好。”葉繁笑道:“但本王還沒到緬懷往昔的年紀,虞老不要把我也給帶老了。小飛鴻最近怎麽樣?”


    虞墨停笑道:“挺好的,雖然於閱讀寫字上,他先天困難了些,但在丹青繪畫上,他的天分得天獨厚啊!這大概就是殿下說的,老天爺關了一道門,但總會留扇窗的道理。”


    葉繁點了點頭,但凡大儒,琴棋書畫多少總得精通一樣,虞墨停全才都會,琴畫尤其出名,有他教導,小飛鴻將來作個畫師,加上黃小山和明雅積攢下來的偌大身家,生活自是不愁的,他要是想,甚至可以學四妹妹,賞天下之妙景,畫四海之美色。


    想想真是讓他羨慕的生活啊。


    學籍登記造冊,繳納完學費,葉繁和虞老暢聊大半天,看兒子已經無聊得昏昏欲睡,這才告辭帶著人迴宮。


    剛踏進清心殿,猛地就是一怔。


    就見當朝的首輔楊潔正跪在院子裏,這詭異的畫麵著實讓葉繁有些難以理解。


    他帶兒子去書院報個名而已,出什麽變天大事了麽?


    跪在地上的楊潔瞧見迴來的葉繁和葉茗茗,神色略不自然,傾身致禮。


    葉繁迴禮,讓兒子跟長公主姨母行了晚輩禮節,疑惑出聲:“這是怎麽了?”


    楊潔長歎道:“說來話長。”


    葉繁等了片刻,瞧長公主並沒有多言解釋的意思,讓侍從先將葉茗茗帶了下去,自顧進入殿中。


    禦案後的楊漓月正在看書,看著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葉繁邊走邊道:“長公主這是怎麽了?”


    “嗯?”楊漓月抬頭皺眉:“她還在外麵?”


    葉繁點頭道:“跪著。”


    楊漓月將手中書籍往桌案上一拍,滿臉不耐起身出去,站在門前高階上,俯視一眼跪在下方的楊潔,淡淡道:“讓你先迴去你在這玩什麽一哭二鬧的戲碼呢?你這是要抗旨麽?來人,將首輔大人請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楊潔失落地站起身,躬身作揖:“臣告退。”


    楊漓月微一頷首,目送著楊潔蕭索的背影離開清心殿,幽幽歎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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