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寒暄什麽,了解情況後的葉繁當即以湖尾村高地作為據點,救災隊伍霎時忙活了起來,一座座救災帳篷在空地迅速搭起,擺上折疊桌椅,比起災民自己胡亂搭起來的棚子,在眼下的災民眼中已經堪稱豪宅。


    何軍領命下去,將附近零散各處的災民統一聚集到這裏的避難點來,樊城帶著手下接過處理焚燒屍體的工作,避免大量屍體腐爛帶來疫病。


    士兵們打來一桶又一桶的溪水燒開,泡熱的方便麵接連不斷送到避難處的災民手中,溫熱的麵湯下肚,原本麻木的情緒得到溫暖,反而承受不住,不少人吃著吃著痛哭起來,受情緒感染,一下子哭聲一片。


    胡七刀一時怔住,作為遭受過北地戰亂之苦的他,記憶猛然迴溯當年,兵禍天災,都是人間至苦,胡統領唏噓搖頭,將剛泡好的麵親自送了過去,安慰了幾位老人孩子,可惜,老人失去了孩子;孩子沒了父母,哭得肝腸寸斷。


    葉繁歎口氣,拍拍胡七刀的肩膀:“沒事,情緒發泄一下也好。”


    胡七刀心堵地點點頭,繼續下去發號施令。


    熱氣球升空的奇景意外吸引了沉浸痛苦情緒中的百姓好奇的心神,一個個大驚失色地看著這天外奇物,竊竊私語起來。


    這東西在京城已經不算出奇,坐熱氣球鳥瞰京師的商業項目已經給魚亭商行賺了不少進項,然而對於不在當初西羌作戰區域,不曾見過空軍襲城的吉州百姓來說,這神奇的飛天神物還是相當讓人驚詫。


    升空的偵察兵居高臨下收集著情報,記錄道路崩塌,洪水湍急的情況,給實在無法迅速挖通道路被困一地的災民送去空投物資。


    當然,高高升起的熱氣球吸引到的,遠不止災民的目光。


    就在熱氣球偵查隊升空兩個時辰之後,已經是入夜收隊,安靜的避難營地裏,將士們在胡統領的威逼下唱起了歌,試圖用歡快的氣氛,驅散黑夜下飽受災情之地的陰霾。


    效果還算不錯,有三三兩兩的孩子圍著篝火轉起了圈。


    啃著幹糧的老人眼裏也不再那麽死灰一片,甚至幫著何軍等人照顧病患傷員,言稱自己是個老獵戶,對跌打損傷還算在行。


    還算安寧的氣氛裏,突如其來的馬蹄聲顯得有些突兀。


    訓練有素的驚雷營士兵一聽來人還不止一個,據災民說此處竟然還有匪患未除,士兵們一個個瞬間打起精神,手下意識握到刀柄上,弩把上。


    然而,來的不止不是匪類,反而是官員。


    熱氣球雖民間不常見,卻因為西羌戰事被報紙大書特書過,直隸總督‘王璞曆’迴京述職時還體驗過三十分鍾空中項目,印象極其深刻,這樣的東西出現在吉州地界參與救災,隻能說明京中的救災隊伍到了!


    隻是沒有直接進府城,反而直接就地展開了救援行動。


    攝政王親自擔任欽差,帶隊前來吉州賑災的急報早就傳到了吉州府衙,一眾官員等待數日,誰想到欽差大人到了地方不進城,反而直接在城外鄉村搭設了避難所,直接開展工作,這不知道還好,心中知曉了,王璞曆第一時間帶著吉州各級數位官員趕來會見。


    在此起彼落的“參見攝政王殿下”聲中,葉繁下意識將目光看向為首的威武中年人和其身側膀大腰圓的男子,直隸總督和吉州河道督導,狀告洪寬的奏折就是這兩人聯名上書的。


    隨手一抬,淡淡開口:“起來吧。”


    “謝王爺!”


    “我等恭候王爺多時,沒想到,王爺如此悲天憫人,竟然直接在此處就開始了賑濟工作,實在讓爾等佩服之至。”河道督導陳雲上來一句馬屁,而後道:“不過王爺到底身份尊貴,此地剛剛受災,條件太過簡陋,還是請王爺進城歇息吧。”


    吉州知府‘鍾亮’連忙附議:“是啊,是啊,王爺,還請進城吧。”


    “也好。”葉繁也不推辭,直接在湖尾村展開救援工作是因為正好遇上了,吉州府城是什麽情況他終究還是需要去了解一下的。


    胡七刀當即點了百來號人,加上樊城帶領的十幾名護龍衛,組成了護衛隊,就要隨攝政王擺駕吉州府。


    王璞曆神色糾結了一下,還是開口:“那個……王爺,如今遭遇洪災,城內如今連知府衙門都安置滿了災民,您帶這麽多人,怕是不好安排啊。“


    胡七刀灑然一笑:“無妨,我等自帶帳篷,到時候尋個空地就地紮營即可,不需要府衙多做安排。攝政王安危亦是我等重任,不敢懈怠。”


    王璞曆隻得應承:“既然如此,那就辛苦各位了。”


    不久後,眾人啟程,一路上,葉繁聽王璞曆,陳雲,鍾亮講述了洪災以來吉州的具體情況,不止是百姓,為了救災,吉州上到通判,下到縣官,已有五名官員為了救災,遇難於洪峰之中。


    吉州有難,眾誌成城,當官為民,雖死不悔,聽著那悲戚的陳述,葉繁摸不清實情,隻能跟著感歎:“可惜朝廷痛失數位良臣,本王必會為他們上表請功,他們的家人如何?可曾妥善安排了?”


    王璞曆重重點頭:“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一行人浩浩蕩蕩進入吉州城的時候,已經是深更半夜的時分,接風宴之類的事務不好操辦,王璞曆帶著幾位吉州官員告罪一聲,葉繁應付了兩句場麵話後,被安排到驛館住下。


    如今城中驛館客棧都被安排滿附近受災無家可歸的災民,倒不是說一個房間都找不出來,隻是負責守衛的士兵分散居住也就沒了護衛的意義,胡七刀如事先所言,直接在驛館後院搭起帳篷,安排守夜人員。


    驛館房間明顯準備多時,幹淨的床褥,裝飾的花束,甚至還配了抽水馬桶。


    一早不經意踏入湖尾村遇見災情,就地展開工作,忙活了一整天,大半夜匆匆趕進吉州,葉繁早已疲憊得很,也沒有力氣多去想些什麽,問了一下,一桶熱水的條件還是可以提供的,葉繁舒舒服服洗了個澡,旋即往床上一倒,快速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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