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中,美人尚在酣睡,夏季易熱,出門時給蓋好的被子隻剩一個被角還蓋著肚子,楊憶看過那脖頸雙肩等各處被摧殘留下的曖昧痕跡,歎氣扶額,退了出去,坐到案桌前,冷不丁迴想起屋內美人日日在此代君辦公,覺得渾身不自在,徑直起身,坐到外麵的院子裏。


    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的楊憶散亂的思緒在不知道過了多久後,被屋內清醒過來的美人一聲驚叫嚇得迴神。


    久候多時的小桃,綠竹等幾位楊漓月的貼身侍女在皇帝默許的眼神下走進寢殿。


    雲南王世子是個女人,這樣的秘密總歸不好讓太多旁人知曉,事實上,在知道了這個秘密後,楊漓月就讓內廷大監重新擇選了一遍養心殿伺候的宮人,確保這裏的任何動靜都不會被外人知曉。


    楊憶知道這事,任他們折騰去,有忠仆皇姐照看,樂得省事,就是沒想到這些人會急成這樣,為了證明他是個正常男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白雲升洗漱完畢,穿戴好著裝出來時,侍從剛剛布好早膳。


    楊憶看他一眼,覺得那雪白脖頸上的一點紅格外惹眼,輕咳兩聲,無聲示意了下,白雲升眉頭微蹙,取出隨身的小鏡子一照,霎時臉紅心跳,匆匆迴到屋去,再出來時,已見不到那曖昧之色。


    楊憶自認眼力不錯,都看不出粉飾過的痕跡,隨手一指:“坐下一起用膳吧。”


    “不,不用了。”白雲升作揖告退:“此番在宮中已待了許久,臣該迴去了。”


    楊憶吃著早膳,漫不經心:“行啊,那昨晚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了。”


    白雲升緊緊拳頭,腦海中條件反射出市麵上,據說葉首輔遊戲之作寫的幾個話本子裏描述負心薄幸之人的詞語,咬牙輕斥:“渣男!”


    “什麽?”楊憶抬頭,對上麵色薄怒的眉眼:“一直以來想睡朕的難道不是你?現在你如願以償了,還反過來罵我?”


    “楊憶!”白雲升氣急敗壞,大不敬直唿名諱:“就算是皇帝也沒這麽欺負人的!”


    楊憶一臉無辜:“誰欺負你了,朕邀你共進早膳,你自己要走的。”


    “蠻不講理!”白雲升憤怒而無奈,最後還是在皇帝對麵坐了下來。


    “你喜歡盛京還是雲滇?”楊憶像麵對老朋友一般隨口問道。


    白雲升嗤笑一聲:“怎麽,陛下想打發我迴去?”


    楊憶道:“做了皇後,你這輩子怕是再沒有幾次迴家的機會,你能接受?”


    自然是難受的,被困盛京幾年,無時無刻都在想家,可惜,她並沒有什麽辦法:“反正都是做人質,皇後總來得威風些。”


    “人質?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楊憶道:“朕早就讓盛無名派護龍衛到雲滇查過,雲南王與王世子麵和心不和,王府外知情不多,王府內親眼見過的人不少,雲南王與雲南王妃形同陌路多年,嫡出的小姐還沒庶出的兒子來得讓雲南王看重,你以為瞞得了誰?”


    白雲升訝然沉默,她不意外楊憶知道雲南王府的實情,畢竟被武安公主的人撞破女兒身後,為了不讓那位戰神殿下覺得自己別有企圖,開誠布公談過一次。


    隻是沒想到,楊憶竟然早就派護龍衛前往雲滇調查過。


    靖朝大軍得勝還朝,九州一統時,承和帝已經病重,在位的最後兩年,朝廷幾乎處於放養狀態,好在當時還隻是禮部尚書的葉繁和姚惜今,於波等朝堂幾位重臣都算能臣,穩得住大局。


    雲南王府如此這般苟了近三年。


    之後楊憶上位,這位新皇毫不掩飾自己懶政惰政的一麵,直接拉了自己當工具人,替他每天勤政理事,雲南王府臥榻之旁的危機,白雲升原覺得似乎還能苟延殘喘數年,如今看來,是她想多了。


    “原來陛下早就想著要如何對付雲南王府了?”


    楊憶道:“朕原本打算,再過段時日,就封你為雲滇總督,衣錦還鄉,跟久未見麵的娘親阿姐過個團圓的年節。”


    白雲升忍不住掩麵嗬嗬哈哈笑了起來,楊憶看得不明其意,皺眉問道:“你笑什麽?”


    “笑我自己,從頭到尾,都小看了陛下。”


    白雲升自嘲不已,楊憶確實沒有耐心理政,但不妨礙他是個聰明人,靖朝十二位封疆大吏的總督官員裏從來沒有雲滇總督一職,因為從靖朝初立,白家誓言效忠,高祖皇帝就默認雲南王府的榮光一如往昔。


    雲滇是白家的雲滇,雖稱臣納貢,猶似國中之國。


    換位思考,麵對如今的局麵,要解決雲滇問題,白雲升自問想不出比把雲南王世子封為雲滇總督更好的法子。


    不合的王爺與世子自行內耗,總督慢慢收繳權柄,架空王府,真是無與倫比的好計策!


    而她,也確實很願意配合,畢竟,母親阿姐還有她,壓在心裏頭的惡氣太久太久了!


    盡力掩飾內心的激動,白雲升麵無表情開口:“如果我選擇做皇後呢?”


    楊憶淡淡道:“雲南王府的問題其實很好解決,雲南守軍根本不是靖軍一合之敵,但畢竟都是華夏子民,沒必要同根相煎,徒增傷亡,那裏可有你的親友,你的族人。能夠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地解決,不是更好嗎?”


    白雲升激動之餘,感到無比的憋屈,想起莫名其妙失去的童貞,更是有點想哭:“陛下對我,當真沒有絲毫情意嗎?這麽想我離開京城?”


    楊憶夾菜的動作一頓,若無情意,真當他沒有法子破解春風醉?雖然自傷身體的法子痛苦了些,但那藥並非是無解的,他沒有第一時間強行破解,就是默認了,最後實在不行,也不是不能接受。


    輕聲一歎,放下碗筷的楊憶坐近過去,貼耳輕聲開口。白雲升如遭雷擊地一顫身子,瞳孔猛縮,雙目圓睜,霍然側身與皇帝麵目相對,唇尖輕觸,昨夜顛鸞倒鳳的畫麵不由自主浮過腦海,白雲升羞紅臉色挪開距離,想著皇帝方才述說的話,兀自覺得驚駭不已,甚至無比荒謬。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若敢泄露秘密……”楊憶挑起美人下巴,微笑開口:“後果自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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