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甲第三名,樂靜思。”


    唱名還在繼續,來自永州,身形壯實,濃眉大眼的樂靜思也出列近前,躬身拜倒,聲音洪亮地謝恩後起身。


    一甲三名,狀元,榜眼,探花都有了人選,剩下的幾位,名次倒不如何在意,都是進士及第,隻是踏馬遊街的風光,是沒他們什麽事了。


    “恭賀諸位,金榜題名,望將來,諸位都能成為大靖肱骨重臣!”承和帝說完一句勉勵之語後起身,就要離開時,下方忽傳來一句。


    “陛下且慢。”


    腳步一頓,承和帝疑惑看迴去,殿內其餘人也都循聲看去,就見新晉狀元郎又上前了幾步。


    承和帝對此人文章印象不錯,不介意地笑了笑:“哦?狀元郎這就有事啟奏了?”


    手腳輕顫著的青衫書生卻無心領會皇帝玩笑中的欣賞,隻覺劇烈跳動的心髒直要衝出胸膛,然而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一撩衣擺跪下。


    承和帝看得一愣,還未問為何如此,下方人已朗聲開口:“草民罪犯欺君,不敢求赦,請陛下降罪!”


    殿內的禮部官員和內侍們吃驚瞪眼,不知所措互相看了看,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位新晉狀元降罪之言何出?


    承和帝也甚是不解:“罪犯欺君?你騙朕什麽了?”


    青衫書生抬起手,自脖頸處掀起一層肉色膠狀物,直往上拉,活像生生剝了層皮下來。


    殿內眾人看得倒吸一口涼氣,滿麵震驚。


    承和帝倒知道這是什麽,人皮麵具自然不是真的用人皮做的,這東西,年輕時他還自己戴過,目光霎時肅然。


    麵具脫落,衣擺擦拭掉臉上些許粘黏殘餘,江憶安麵若桃花的臉顯露人前,乍看不過是俊秀的仕子平添幾分柔美。


    然而女書聖名氣太大,見過的人也不少,那一年摘星樓未封,中秋詩會上,禮部尚書周宏還與其就女學之事激烈爭辯,當然更不會認不出這張臉來,登時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江憶安!你簡直膽大妄為!”


    江憶安沒理會周尚書的憤怒,隻目不斜視與皇帝對望著,這會反倒心跳漸平,沒那麽緊張了:“臣女江憶安,冒用假名,參考科舉,犯欺君之罪,請陛下降罪!”


    除了早知如此的葉盛,其餘幾名士子皆驚愕駭然,殿內的官員們也是大驚失色。


    承和帝也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見到這位有過幾麵之緣的女書聖,有點瞠目結舌:“你,為何如此啊?”


    江憶安平靜開口:“先前承蒙陛下青睞,欽點狀元,實乃臣女之榮幸也!然,這也更加說明了,就讀書一事上,女子並不比男子弱,但是男子習得文武藝,可貨與帝王家,而女子讀書,無論讀得再好,無路可用於國!”


    “就科舉隻許男子應考一事,臣女不服!”


    “江憶安,你興女學還不夠,竟然還敢染指廟堂!”周宏大怒出聲:“來……”


    葉盛的聲音幾乎與周尚書同時響起,打斷了周宏喊人的節奏:“你這話不對!”


    麵對眾多疑惑視線看來,葉盛麵無表情:“理工學院並不限製女子入學,成績優異者自可在天工院占一席之地,談不上無路可用於國。”


    江憶安:“……”


    承和帝:“……”


    群臣與其他仕子:“……”


    現在重要的是這個嗎?


    書聖江憶安對科舉製度的傳統發起戰書才是這件事的重中之重啊!


    周宏出列開口:“陛下,女子不參科舉,千百年來皆是如此,江憶安擾亂科舉秩序,欺君罔上,論罪當誅!”


    在座禮部官員為多,見老大出聲,登時一番附議。


    承和帝一瞬不瞬盯著下方俯首認罪,口稱不服的江憶安,歎了口氣:“朕問你件事,此事隻你一人所為?”


    江憶安道:“臣女一人所為!”


    “那考前搜身檢查,你是如何通過的?”


    “那日人多匆忙,檢查並不嚴格。”


    “鄉試不嚴格,會試也不嚴格?你當朕是蠢的麽?”承和帝連連冷笑,手往桌案上一拍:“來人,把此女押入大牢,著葉子明親審,讓她把參加科舉的始末都給交代清楚,按律定罪!”


    ……


    ……


    三匹駿馬從午門漫步踏出,鑼鼓禮樂隨響,參加殿試的仕子們終於結伴而出,等候多時的楊漓月有些詫異看了眼走在最前,位列正中駿馬上,胸前掛著大紅花團的葉盛。


    哪怕一直知道小叔子才情斐然,真的親眼見他高中狀元,還是有些驚訝的,這無疑是靖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了。


    有人攔路於門前,按名次替補為探花的李同華正要嗬斥,就見新晉狀元一躍下馬,對那人見禮,口喚大嫂。


    狀元的大嫂,其餘人等腦筋轉了下,登時對上號來,趕緊下馬,其他人已先一步躬身拜禮。


    “見過武安公主。”


    楊漓月朝參拜人群看了一眼,問葉盛:“哪個是馮今生?”


    “都不是。”葉盛道:“江先生榮登一甲第一名,這狀元原本是她的,後來,她於君前自爆身份,已被陛下捉拿下獄。”


    楊漓月有些傻眼:“你說什麽?”


    ……


    ……


    進宮就江憶安下獄一事和皇帝吵了一架,承和帝也清楚了楊漓月今早一番動靜緣由為何,父女二人不歡而散,憤懣迴府的楊漓月瞧見正廳中的葉繁躺在搖椅上,悠哉悠哉吃著葉小漁掰開的板栗,氣不打一處來:“你倒是自在!說起來,你與她的交情比我還深些,你就這麽幹坐著?”


    “那不然呢?咱在這火急火燎的,人家自己孔曰成仁,孟曰取義的,這會指不定正自我感動著呢,湊什麽熱鬧?”葉繁很淡定吃了口栗子。


    糖炒栗子,乍暖還寒時候來上一口,很香。


    葉小漁不落下的也掰開一個遞給楊漓月,無憂無慮的孩子笑得可人。


    楊漓月道:“你早知道她會這樣做?”


    “這很難猜嗎?”葉繁從搖椅上起來,邊開口:“你闖長公主府時候不也說了,她想掌權,就得先破女子為官的先例,要做官就繞不開科舉。一個江憶安改頭換麵,女扮男裝,在朝廷裏混個一官半職對她們想要達到的目的來說,毫無用處。且初見陛下就自爆身份,欺君之罪更可酌情商議,瞞越久,這個罪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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