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去朝來,上元節悄然而至,解封的盛京城沒有像去年那麽清冷,雖然限製重重,詩會不許辦,燈會也沒有,但京城的月下長街,還是人頭攢動,盛京城已經許久沒出現過新的確診病患,經裴妍湫點頭,護龍衛和五城管衛司也默認地放鬆了管控力度。


    葉家姐妹極力想邀請大哥大嫂出門逛街,然而不用不愛湊熱鬧的楊漓月開口,葉繁當先態度堅決地拒絕了邀請。


    倆姐妹失望離開將軍府,又開心地匯入節日氣氛歡樂的人流中。


    將軍府裏,楊漓月見葉家姐妹失望出門,和善開口:“你想的話,我可以陪你們一起出去走走的。”


    “不,我不想。”葉繁走到楊漓月身後,伸手遮住她的眼睛,輕聲耳語:“今天,你最重要!”


    楊漓月怔了下,然後一笑:“對了,我們換過庚帖,你該知道的。”


    葉繁無奈放下手:“你反應這麽快,很難塑造驚喜感啊。”


    “你準備了什麽?”


    葉繁沒說早在倆人交換庚帖之前,他就通過楊憶知曉了公主殿下出生於先帝在位時期的章和三十八年上元節。


    在重要節日出生是能收獲雙倍快樂還是遭受冷落,這個因各人情況而異,但從公主殿下從來不過生日就看得出來,被逐出宮去之後,大概就沒人能記得她的生日。


    葉繁親手做了個生日蛋糕,算不得什麽新奇,魚亭商行的糕點鋪子就有得賣,打著生日和各種節日的旗號,在魚亭商行初入京城就風行了一波,如今是很多宴會必備的甜點。


    但由情人親手製作的蛋糕,總是比尋常多了數倍甜味,楊漓月吃著蛋糕,靠在葉繁肩頭,外麵正盛放起上元節必不可少的璀璨煙花。


    “我記得,那年在問水,上元節時,你念了首詞。”楊漓月忽然開口。


    葉繁自是記得,那是他少數能全篇背誦的詩詞之一:“怎麽了嗎?”


    楊漓月道:“雖然我不擅詩詞,但基本的韻律還是懂的,你那天,應該隻念了一半吧?”


    葉繁輕聲一笑:“這不是因為殿下當時的反應太過冷淡些了麽?”


    楊漓月不禁灑然自笑:“其實當時等了半天,你就是不念下闋,還以為你在故弄玄虛,懶得理你。”


    “那殿下這會想聽?”


    楊漓月輕點下頭。


    葉繁輕咳一聲,拿出最優美的聲調朗誦:“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上闋念完,歸於靜默,一如當初,楊漓月奇怪抬眼看他:“然後呢?”


    葉繁笑道:“然後你不該親我一下?”


    “就為一首破詞?”


    你這樣說,老辛可不同意啊!葉繁暗自吐槽一下,笑盈盈看著公主殿下。


    楊漓月哼笑一聲,微直起身,在丈夫唇間落下一吻,沾上了些許蛋糕奶油,看得有些窘迫,倒不是多渴望那半副下闋,隻是夫妻間的情趣而已。


    葉繁滿足一笑,繼續朗誦出聲:“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裏尋他千百度……”


    他低頭側目,看向靠在他肩膀上的公主殿:“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話落,唇落,夫妻擁吻,滿室春情。


    “楊漓月。”


    漫長的一個親吻後,葉繁喚了聲公主殿下的名字。


    “何事?”略帶慵懶的聲音迴應。


    葉繁望著妻子一笑:“生辰快樂!”


    ……


    ……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的時節裏,京畿地區迎來等待已久的好消息,因為已很長時間沒有新的確診患者出現,京畿地區正式宣布全麵解禁,所有一切因為疫情管控的措施即日起,都將不再施行。


    壓抑了整整一年又數月的盛京城瞬間萬人空巷,敲鑼打鼓,喜大普奔。


    葉繁和楊漓月也難得帶著葉家姐弟和楊順出門逛了趟街,和普羅大眾一起迎接戰勝天花疫情的喜悅。


    京畿全麵解禁了,全境解禁還會遠嗎?大家熱情高漲,街道熱鬧非凡,比任何一年的上元節都要熙攘喧囂。


    葉繁緊緊抓著小五葉端和葉曉婷,生怕被人群衝散了去,有些後悔出來湊這個熱鬧。


    楊漓月牽著葉小漁,仿佛迴到了那年問水的上元夜,隻是當時心情多少有些不耐,這一次卻是巧笑嫣然陪著小漁兒四處玩鬧。


    吃了玩了一陣,因為疫情,許久沒見過裴妍湫的楊漓月想去淨心堂看看,葉繁自然沒有意見。


    隻是沒想到,到達醫館的時候,淨心堂已被裏三圈外三圈圍了個水泄不通,根本看不見裏麵什麽情況。


    葉繁和楊漓月對視一眼,沒來得及交流什麽,人山人海的群眾不算整齊劃一,從裏到外一圈圈全跪了下去,黑壓壓一片,男女老幼盡有。


    就連人群之外,聽聞跪拜群眾所拜何人時,也遙遙跟著跪下。


    淨心堂門口,裴妍湫靜立門口,聽著跪地百姓講述各自來自京畿何地,各鄉裏因為牛痘,受益者甚眾,請神醫受百姓一拜。


    裴妍湫攔得住一個,卻根本攔不住這烏泱泱一幫人,受了這一眾人一把大禮,頓時手足無措。


    人群外的葉繁挑眉:“我們要不要也去拜一下?活神仙誒。”


    “你少站著說話不腰疼,看不出阿湫很慌麽?”楊漓月讓葉小漁待大哥身邊,越過跪拜群眾走了過去。


    武安公主出麵鎮場,百姓登時又一通納拜。


    “諸位心意,裴大夫知曉了,京畿解禁,抗疫初勝,望各位懷抱新的希望,好好生活,醫館乃救死扶傷之所,大家不要聚集於此,耽誤病人看診。”楊漓月一聲輕喝,滿含氣勢:“都散了!”


    表達完感激之意的百姓們你看我我看你,最終在裴妍湫連連點頭下,鄉鎮年長者帶著各自鄉村的民眾一步三迴頭地走了。


    淨心堂外人潮漸散,裴妍湫大鬆口氣:“多謝殿下解圍啊。”


    楊漓月笑問道:“你近來可好?”


    裴妍湫答非所問,嘻嘻一笑:“看來殿下和駙馬真是情投意合啊,真少見公主笑得如此溫柔過。”


    楊漓月故意板起臉色,還沒來得及嚇唬嚇唬好友,忽起一陣騷亂。


    幾名護龍衛抬著擔架急衝衝來到淨心堂,而擔架上躺著的,正是盛無名。


    盛指揮使身上數道傷口,鮮血淋漓,好不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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