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長公主府高朋滿座,紅紅火火,充滿喜慶。


    身材曼妙的舞娘手舞足蹈,衣裙飛轉,坐鎮c位的盛京當紅小花昭願姑娘撥弄琴弦,唱著雪花飄飄,北風蕭蕭的一剪梅。


    觥籌交錯中的葉繁不經意一瞥,對上昭願姑娘的目光,花魁微一頷首,刹那間滿目風情。


    葉繁想的是……夏洛特煩惱裏的那一場雪。


    久遠的記憶殺來,葉繁輕顫了下,一飲而盡某位大人敬過來的酒,與場間諸位叔叔伯伯甚至爺爺輩的大人們交談甚歡。


    今日是長公主生辰,葉繁作為時下炙手可熱的朝堂新貴,收到了邀請函,應邀前來,見了一堆大人,還有幾位皇室子弟,可惜,武安公主不在其中。


    葉繁偷偷瞥眼與五皇子侃侃而談的長公主殿下,想起自己之前為攪渾平南侯世子案放出去太子是幕後黑手的小道消息,有些心虛地避開了兩位殿下投放過來的目光。


    然而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長公主身邊的親信蘭香過來說道:“葉大人,公主殿下邀您至偏廳小坐。”


    葉繁輕聲一歎,官大一級壓死人,長公主不是官,但大了不止一級,沒拒絕的份,葉繁笑臉相迎,讓丫鬟帶路,他跟在後頭,繞過遊廊,來到一處安靜的偏廳,已聽不見外麵的喧囂。


    葉繁有些奇怪地進去,見到端坐在紅木椅子上的長公主和五皇子,過去見禮。


    五皇子神色溫和地一低頭,算作迴禮。


    長公主姿態高冷,與楊漓月目空一切的清冷不同,長公主的冷,葉繁很熟悉,那是上位者睥睨眾生的高傲與冷漠。


    和這種人對著幹,相當容易擦槍走火。


    上輩子葉繁最頭痛遇到這樣領導,此時更甚!


    現代社會,實在聊不來了不起一拍兩散,拉黑刪好友,如今,他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內心再不爽,也無可奈何,最多心裏將這個自傲的女人罵上幾遍。


    說好的溫柔婉約呢?


    長公主與鎮西侯世子的愛情故事可是很有名的!那個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傻白甜呢?


    看著不像啊?


    “葉大人,請坐吧。”


    葉繁估摸自己保持了有六七分鍾的拜禮姿勢,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悠然淡雅地吃了點心,品完了茶,才終於鬆了口。


    “多謝長公主。”葉繁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水,輕抿一口:“還真有些渴了。”


    長公主楊潔看他一臉隨和淡定,似絲毫沒把方才的小為難放在心上,雍容一笑:“好一個風輕雲淡的葉院長,你是想用這樣的從容,彰顯本宮方才的為難不值一提?有點意思。”


    葉繁輕笑出聲:“長公主殿下多心了,下官真的隻是渴了而已。”


    楊潔悠悠道:“看來葉院長是絲毫不記得你我之間的過節了。”


    葉繁有些怔住:“殿下莫要玩笑,我們今日,不過初見吧?”


    “確實是初見,然也是久仰大名,本宮也親身體會過葉東家的奸詐。”楊潔淡淡說來:“前腳幾十萬兩銀子收了,後腳就讓寧遠侯提出專利法案,原本兩年就能迴本收利的生意,托葉大人的福,本宮現在要等上十幾年。”


    葉繁心中登時一句臥槽,腦海裏問水新縣令林承宗暗示買主是長公主的畫麵忽然湧現……難怪他當時傳長公主與五皇子走得近,引得太子心裏膈應報複平南侯的鬼故事時,覺得這兩人甚是耳熟,原來他們真有過節!


    真是蒼天饒過誰啊!報應不爽,今日不冤。


    “下官真不知道寧遠侯會提出專利法案一事。”葉繁賠笑,說這話他自己都不信,但立場不能變。


    “罷了,生意場上,爾虞我詐不過家常便飯,這一次,當葉院長給本宮上了一課。”


    “不敢不敢。”葉繁驚奇,這方才還孤傲得很的公主殿下這麽好說話?


    頃刻,長公主口中就說出了葉繁意料中的話:“今夜請葉院長過來,是有一件事,想與你商量。”


    葉繁甚至已猜到是什麽事。


    果不其然,就聽長公主說道:“葉院長奉旨成立天工院,萬事開頭難,本宮這裏,想向葉院長舉薦一個人,事成以後,本宮自有重謝。”


    葉繁長長吐出口氣。


    組建天工院的領導班子是他目前最緊要的工作,這段時間,葉繁幾乎跟朝中大臣見了個遍,連那位他一直好奇,將大靖經濟搞得有聲有色的林首輔幾天前都請他喝了茶。


    他們都想給他舉薦一個人……


    說實話,這是葉繁兩輩子第一次大權在握,前世雖然大小也是個老板,但軍工生意接觸的都是軍方領導,錢是賺到了,笑臉賠得跟孫子似的。


    在大靖朝一朝翻身做主,想起這段時間經受過的誘惑,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官場腐敗一抓一個準……真是那句話說的,哪個領導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長息已盡,葉繁搖頭輕笑,問道:“公主殿下想舉薦的人,可有什麽一技之長?會煉鋼嗎?能搞炸藥嗎?可以解出一元二次方程嗎?實在不行,會養豬也可以……”


    聞言,長公主微沉了臉色,聽得出話中的拒絕之意:“葉院長這是不同意了?”


    “其實吧……”葉繁沉吟著:“可能遲早有一天,天工院會成為政治之地,院裏頭各種派係,皇子的,公主的,公爺的,侯爺的……匠師不想著鑽研技術,隻會欺負下屬,巴結上官,好早日成為院士,副院,甚至院長什麽的……這並不會讓人意外,隻是現在不行,在我手裏不行。”


    “所以公主殿下不必舉薦,陛下剛批了關停的南山書院舊地作為天工院職所,明日那邊將張貼公告,天工院將展開長期麵試,覺得自己有一技之長可為國為民做出貢獻的,大可以直接去麵試,通過了,自然就是天工院的人。通不過,不管是誰的人,都恕難從命。”


    “好一番微言大義。”楊潔哼笑道:“葉院長這是鐵了心不給本宮麵子啊?”


    葉繁陪著笑,剛想說些場麵軟話,清冷的反問聲已先從門口飄了進來。


    “他為什麽要給你麵子?”


    熟悉的聲音,冷淡的質問,大靖朝敢這樣跟長公主說話的人,當然隻有一個。


    五皇子已率先起身,朝來人微微傾身:“楊連,見過公主。”


    說來他其實還比楊漓月大了三歲,但論品階,武安公主碾壓所有皇室子弟。


    葉繁笑著行禮:“下官葉繁,見過武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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