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喝藥後的例行一問,楊漓月略有不耐迴道:“你天天問一次,不煩嗎?跟你說過了,我死不了。還有,把我的刀還給我!”


    “那可不行。”葉繁拒絕:“裴大夫說了,三年之內,您必須好好休養,主打一個吃好睡好玩好,刀槍棍棒斧鉞鉤叉之類的東西,是萬萬碰不得的。”


    楊漓月臉上的不耐更明顯了,那股子‘你特麽在教我做事‘的隱怒不說自明。


    葉繁當做看不見,笑容滿麵,充滿了對救命恩人的尊重。


    李女俠的戰鬥力之強葉繁直到刺殺結束時都並沒有太清楚的概念,直到事後,他從何剛口中得知,那天刺殺的人不少都是名動八表的人物,特別是那個魁梧漢子關大樹,護龍衛五次圍捕,皆被破局反殺。


    麵對舊傷爆發的女俠姐姐,不知道該愧疚還是慶幸的李憶神色無比陰沉地表示,單是關大樹一個,他就不是對手。


    也就是說,如果那天不是少年不想去工坊過形同坐牢的憋悶日子,硬是求了李女俠頂替自己的保鏢位置,此時此刻,不止是不幸臨難的車夫和三名護龍衛,而是他們所有人,都可以入土為安了。


    葉繁這才明白,那天李女俠坐在他的馬車裏,是什麽樣的幸運。而害女俠一場大戰舊傷爆發,真的完全是他的鍋。


    何剛等人失去了三個兄弟,麵對曾經的花魁姑娘也沒有絲毫的心慈手軟。曾經風華絕代的姑娘,如今關押在陰暗的縣衙大牢裏,葉繁去看過一眼,彼時藝朵姑娘剛受完刑,暈倒在牢房酸臭的爛草堆裏,十根手指血肉模糊,指甲都被拔了。


    葉繁沒覺得什麽殘忍,畢竟人家都要殺他了,他還憐香惜玉個毛線,隻是對現代和諧社會的人來說,畫麵確實太過血腥了點,葉繁將拷問的任務交給何剛等人,自先迴家照顧女俠,順便等消息。


    藝朵姑娘能活到現在就是因為膽怯地沒有和其他殺手一樣跟李女俠搏命拚殺,自然也不會是什麽舍生取義的硬骨頭,熬到第三天就招了,據何剛迴報說,這群西羌密諜高手是因為一個重要人物到了問水才聚集過來的,最後他們放棄了原本營救汪兆昆的計劃,也沒去尋找那位重要人物,反而盯上了葉繁。


    因為兩位殿下的保密要求,何剛透露所謂重要人物,就是救了葉繁的武安公主,隻繼續解釋說鐵匠古溪曾經做出猜測,能夠畫出超越時代標準滑輪組圖紙的葉東家,或許也能創造出遠超西羌強弩威力的武器,這個猜測並無實證,但如果是真的,這是一件對他們來說威脅甚至大過靖朝戰神的事情。


    而能夠一眼識破玉春樓和鐵匠鋪兩處人員密諜身份的葉繁,本來就自證了自身非凡的能力。


    加上後來葉繁手下的管事大肆招攬各色匠人,郊外神秘的工坊嚴防死守,一切都和古溪推斷吻合。


    最後,當葉繁亮出護龍衛總旗身份的時候,他們確認葉東家此人非同一般,一場關於大靖重要人才的刺殺行動通過了一致決定。


    聽完報告的葉繁愣了許久,他為了提高自保能力才去打造槍械零件,如今連組裝都沒成功,自己反倒先被異國間諜盯上了,可笑他先前還想著底牌壓箱底,縣城猥瑣發育。結果,四條人命,血淋淋的現實教育了他,科技分先進落後,智慧無古今之別。


    甚至在這個時代,當所謂威脅還隻是猜測,為了防範於未然,敵人們就毫無花哨直接組織了一場刺殺行動。


    真的是很特麽看得起他!


    此番若沒有李女俠,他真的是自己作死然後成功把自己作死了……


    ……


    “李姑娘,不如你教我習武吧?”葉繁很真誠地說道。


    楊漓月語氣輕蔑:“你根骨一般,年紀又大,習武無甚前途。”


    老子過了年才十七歲!大個毛線!葉繁腹誹了一通,很無可奈何地道:“現在不是前途不前途的問題了,是保命的問題了!莫名……嗯,也不算莫名其妙吧,自己作死上了間諜組織的黑名單,還是要有點自保的能力啊,也不是每次都能有李女俠陪在身邊不是。”


    楊漓月默然,說來也巧,她還以為這次刺殺是她行蹤暴露了,西羌密諜殺手是衝她來的,結果……一想到自己是替人擋災,楊漓月目光微冷了些許,嘴上卻露出莫名笑意:“你當真要我教你習武?”


    “呃……”對上那目光不善的眼神,葉繁頭皮麻了下,一時不敢接話,然在楊漓月似笑非笑的嘴角換作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譏笑時,葉繁感受到許久不曾遭受的輕視。


    雖然李女俠向來有些目中無人,但從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直白,那眼神,那笑容,仿佛直晃晃地在說……你果然不行!


    “當然當真!”葉繁硬氣道:“李女俠就說教不教吧?”


    楊漓月風輕雲淡:“好啊!”


    ……


    一聲又一聲的慘叫從葉府後院傳了出去,嚇了一眾丫鬟小廝一跳,離得近的過來一看,就瞧見大公子和那個李姑娘在院子裏摟摟抱抱,頓時驚為天人,悄咪咪躲到不起眼的角落吃瓜。


    刺激!


    楊漓月雙手鐵鉗一樣按在葉繁雙肩,一股蠻力直衝而下,葉東家被迫開了次一字馬,發出又一聲慘嚎。


    “女俠,你夠了!你這不是在教人武功,純粹是發泄情緒!”葉繁顫抖著聲音控訴道。


    “你根骨太差,像初學者習武,每天站馬步站到死也練不出什麽東西。”楊漓月將人拉起來,笑容溫柔:“我直接幫你開筋骨,之後再泡些藥浴,健體魄,可都是為了你好!我說得可對啊弟弟?”


    聞聲而來的楊憶從角落處走出來,神色難以名狀,很想說話雖如此,但開筋骨手法這般粗糙,確定不是在上刑?


    “你看,他默認了。”楊漓月沒等楊憶說些什麽,迴頭對葉繁微笑道。


    葉繁很難得從女俠臉上看出幾分俏皮。


    行啊,就是要把你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是吧?


    感受到手臂上女俠如若柔夷的手又開始傳來力道,葉繁慫了,被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做人嘛,誰還沒幾個當孫子的時候,開口就要叫停。


    話沒出口,一陣整齊劃一的馬蹄聲響徹在正月的正府街裏。


    葉繁奇怪地皺起眉頭,問水縣上到縣令,下到富商豪紳,沒有任何人出行能有這般聲勢浩大。


    這是哪個達官貴人下鄉訪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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