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猶如出自地府幽冥,冷冰冰沒有情感。又像是穿透層層迷霧,從遙遠的時空而來。


    他說完那些話,而後一聲重重歎息,繼續道:“可是,又有什麽用?這無盡的黑暗,不過是又多了一條冤魂。”


    自聲音出現,喬峰便謔地站起。先是抬眼四顧,再以神識籠罩數十裏範圍。


    仍舊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喬峰出人體通道後,精神有些散亂。


    雖沒了萬千目光注視的壓迫,周遭環境一樣的沉悶。


    他發現置身一片樹叢中,樹木參差不齊,各式各樣。


    天是灰色的,放眼望去,一派昏沉沉的景象。


    若是從光明中走來,倒也沒什麽。


    隻不過喬峰經曆了人體通道的詭異,再處於這樣的境地,不免精神依舊緊繃。


    他很清楚,首先要讓自己平穩下來。


    可就在這時,忽聽到人說話,語氣幽深,帶有恐嚇,聲音好似從四麵八方傳來。


    喬峰猛地跳起來,依照往日經驗,先搜索那人立於何處。


    誰知一無所得,仿佛是幽冥傳音,人卻不顯。


    當下一聲冷哼:“鬼主夜南天,喬某尚且不懼,何況你這幺麽小醜?”


    誰知那人口氣忒大,說:


    “夜南天是夜南天,我是我,你可千萬不要混為一談。他修為是不錯,可是碰上我,也不敢高聲說話,隻會用些下三濫的手段。”


    喬峰嗤笑一聲:“哦?你既然有如此本領,何妨現身一見?”


    那人道:“我一出來,你就會性命不保,我不想殺人。”


    喬峰哈哈一笑:“原來隻是個無膽鼠輩,隻會口出狂言,還妄想與夜南天比高下。”


    那人也不惱:“我一生從不打妄語,又怎麽可能對你說謊。我來問你,可覺察出什麽異樣?”


    那人開始說,這無盡的黑暗,又多了條冤魂,著實嚇人。


    可後麵說話的語氣,竟似處處為喬峰著想,變得有些語重心長。


    喬峰對於鬼族,殊無好感,自是不信。


    他一麵與那人說話,同時快速奔走,想找出他藏於何處,又或者可以盡快離開此地。


    他的腳程何其快捷,卻一直未能出了樹林。


    而那人說話,又總是在耳邊響起,讓人摸不清方向。


    此時聽那人問他,可感覺出有什麽變化,這才停了腳步。


    四下張望後,發現周圍環境,沒有任何變幻。


    那人適時提醒道:“我說的變化,並非指周圍環境,而是說你的身體。”


    喬峰聞言,立即察看身體,竟發現金蜱之身有了鬆動,靈力也有流失。


    再看自己的雙手,好像並無變化,實則更灰白了些。


    隻是變化極其輕微,若不得那人提醒,喬峰也不會發現。


    他略一思考,便已明白其中道理,喝道:“小小幻境,又能拿喬某怎樣?”


    幻境不外乎利用人的精神力或魂力,來改變周圍景象。讓人覺得,那就是真的。


    要麽就如同阮可卿,以讀心術先萃取人的記憶,再根據人的心思,幻化出真實情景。


    可無論哪種方式,幻境皆利用了人的精神力或魂力。


    喬峰當即抱元守一,不讓他有可乘之機,幻境自然可破。


    可那人卻歎了口氣:“錯了,大錯特錯。你若妄動精神力或魂力,隻會老得更快,不信你再瞧瞧自己的手。”


    喬峰雖不信他,還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似乎又蒼老一分,金蜱之身竟然達不到頂峰,靈力又流失一絲。


    喬峰心中一驚,想著對方幻境果然厲害。以自己凝練的精神力,竟然抵敵不住。


    他盤膝坐下,平心靜氣,不為外物所動。


    那人又勸道:“沒用的,我這不是幻境,而是朝花夕逝功。說它是功法,其實是一種咒語,共有五重境界。”


    “第一層境界,為黑白兩重咒。意思是別人過一天,相當於你過了兩天;”


    “第二層境界,為四季兩重咒。等於別人過了一季,你已經過完四季。你衰老的速度,比別人快了四倍;”


    “第三層境界,為九天三重咒。你的一年,隻相當於旁人的一天;第四層境界,乃忘情四重咒。中咒之人,五十年隻等於人家一天;”


    “第五層境界,是生死五重咒。中了生死五重咒,活不過一天時間。所謂朝花夕逝,便是這個意思。”


    那人侃侃而談,喬峰更加不信。哪有將自己絕學,輕易說與對手聽的。


    因此他不聞不問,隻守住心神。


    那人卻仍舊自顧自說道:“不過你放心,我還沒練到生死五重咒,否則也不會受製於夜南天。隻是忘情四重咒,也不是你能抵禦的。”


    “你想啊,一天時間,要老去五十年。即便你有萬年壽命,也不過是兩百天時間而已。而且老去的,不光是你的年歲,還有你的修為。關鍵在這枯木陣法內,你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喬峰忍不住問道:“既然你的朝花夕逝功,如此的厲害,又怎會受製於夜南天?”


    那人總算沉默了半響,而後歎了口氣,說:“雖說我當時,隻將朝花夕逝功,練到了九天三重咒,可夜南天仍舊不是我對手。”


    “隻不過,人總是有弱點,所以是三重境,還是五重境,又有什麽分別呢?一旦被人拿住弱點,再好的修為,也是無用。”


    喬峰初始以為,這人故意誘惑他開口,使自己心神不專,好讓他的幻境發揮威力。


    可往下聽時,發覺老者語氣頗為真誠,不似造作。於是問道:


    “怎麽,你的朝花夕逝功,也有弱點?那夜南天又如何得知?”


    老人迴答說:“功法本身沒有弱點,隻是我這個人有弱點。”


    喬峰問道:“你有什麽弱點?”


    他也隻是順嘴一說,原以為老者不會講。


    沒成想老者並不避諱,感慨道:


    “我的弱點,就是心有羈絆,重情重義。夜南天拿住我一家十七口人,以此要挾,我能怎麽辦?唯有束手待斃,俯首聽命。”


    這個說法,喬峰頗為認同。


    他在心中試問,如果夜南天以阿紫與段譽威脅自己,恐怕自己也會投鼠忌器。


    不禁有些同情老人,口氣也放緩,問道:“你是何人,又怎會與夜南天結下冤仇?”


    老者道:“天下武者,熙熙攘攘,多數皆為利往。鬼族以前本是一座城,名叫無心城,而我便是城主吳昕。”


    “隻是有一天,夜南天也看中這塊地方。因為可以避開人族強者,偷練他的媚魂大法。於是他便夥同七八個人,先是將我家人製住,以此來要挾我,我隻好俯首就擒。後來他將無心城一百四十三萬人,殺得一個不剩,”


    喬峰聞言,驚得站起來,聲音亦有些顫抖,說:“一,一百四十三萬人,被,被屠戮一空?”


    吳昕似乎料到,喬峰會有此反應,語調仍是波瀾不驚:“是,一百四十三萬人,一個不留。”


    喬峰接著道:“如此說來,那用人體器官做的通道,也是無心城之前的居民?”


    吳昕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一百多萬人,偌大的一座城池,說沒就沒了。


    喬峰不能想象,那是一幅怎樣的光景。


    不過他卻冷笑一聲,責問老者:“你既然不懼夜南天,為何不敢跟他拚命,護住你的城民,卻隻記掛著你的家人?”


    “家人確實重要,可十七口與一百多萬比起來,孰輕孰重,該如何取舍,你又豈能不知?哼,你這不是重情重義,而是極度自私。”


    吳昕也不辯駁,而是說道:“唉,老夫自小愚鈍,所以師尊才給我取了個吳昕,意思就是我沒心沒肺,可這也正是練朝花夕逝功的關鍵所在。”


    “那夜南天誆騙於我,說隻想當無心城的城主,我是信以為真,誰知他竟如此歹毒。”


    喬峰追問道:“既然事後得知實情,你怎麽不去找夜南天,替一百四十三萬冤魂報仇?那夜南天為什麽,又單單沒有殺你?”


    吳昕迴到:“他殺不了我,也不敢殺我的家人。他很清楚,一旦我沒了牽絆,必定會與他魚死網破。他的媚魂之法,雖然大成,可我的朝花夕逝功,正好是其克星。”


    喬峰有問,吳昕必答。


    雖然兩人說話不多,喬峰也覺著此人,心智確實慢人幾拍。


    與這樣的人,講什麽人情大義,無異於對牛彈琴。


    喬峰重新坐下,心情放緩,又問吳昕:“那你怎麽又會出現在這裏,替夜南天守門?”


    吳昕語調緩慢,說道:“三百多年前,夜南天忽然找到我,要我替他守衛鬼族五百年,之後便還我一家人自由。我別無選擇,隻好同意了。”


    “其實我當時還有一樣心思,就是希望能遇到天賦不好的人,將朝花夕逝功傳給他,讓他替無心城一百多萬人報仇。這樣夜南天便怪不到我頭上,我們一家又能重獲自由。”


    喬峰聽了,心中重重一歎,這吳昕城主的想法,竟然跟咕酪獸有的一拚。


    鬼族要是沒了,以夜南天的毒辣,又豈能讓你們一家活命?


    吳昕接著道:“也不知道我運氣是好,還是不好。鬼族平時人跡罕至,可我來此僅半月時間,竟真的讓我遇到一個中年。唉,可惜此人天賦太高,我將朝花夕逝功傳給他,總是不能入門。”


    “最後他反過來,還跟我講了一大堆道理。我聽的太過認真,以至朝花夕逝功,反倒被他卸掉半成功力。本來我是要勸他離開鬼族,哪知被他說的頭暈腦脹,也忘了這個茬。所以他去了鬼族深處,至今也沒見到他,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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