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掙紮著想起來,小夭給了她鼻子一拳,打得她眼淚鼻涕全出來,再掙紮不動,小夭壓著她的胸膛說:「你還不敢承認?你不就是因為你娘而在怨恨嗎?雖然你自己什麽都比我強,可就是因為你娘隻是一個身份微賤的女子,不僅微賤,還又聾又啞,所以你處處顯得比我差。你是不是想著,如果你是王母的徒弟,你靈力都不知道有多高了?你是不是想著,如果你是黃帝的外孫女,你絕不會像我這麽沒用?」


    阿念嗚嗚哭泣,小夭拍著她的臉頰說:「你敢發毒誓說你真的沒有這麽想過?」


    阿念的哭聲越來越大。她從不承認她怨怪了娘,可是她的確有過那些念頭,她並不比小夭差,可每個人都更看重小夭,難道不就是因為小夭的娘親嗎?如果小夭的娘不是軒轅王姬,如果小夭的娘是和她娘一樣身份微賤的女子,小夭能讓每個人都待她不同嗎?小夭能讓全大荒都震動嗎?


    阿念驚慌地想,難道我真的在介意娘的身份?


    不,不會!娘是那麽溫柔,又是那麽可憐,她和父王是娘僅有的一切,她絕不會介意娘的身份!


    小夭喝道:「有本事想,就要有本事承認,除了哭,你還會做什麽?」


    阿念依舊放聲大哭,小夭掏出一點藥粉,撒在紗幔上,幾縷輕煙騰起,水火不侵、刀劍不傷的紗幔竟然被腐蝕出了一個個的小窟窿眼。


    小夭拿著藥粉,對阿念說道:「你再哭,我就輕輕一吹,把這藥粉吹到你臉上。」小夭說著話,又撒了一點藥粉到紗幔上,輕煙飄起。


    阿念立即緊緊地咬著唇,恐懼地瞪著小夭,眼淚依舊在往外湧,卻不敢再哭出聲音。


    小夭收起了藥粉,「這才方便談話嘛!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也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其實你怨怪你娘的身份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因為我對我娘的身份可是恨。」小夭瞅了阿念一眼,「不相信嗎?看來咱們的父王真是太精明厲害了,這麽多年竟然沒有人敢在你麵前嚼舌頭!我來告訴你吧!你知道五神山上為什麽沒有人敢提起我娘嗎?因為我娘休了咱們的父王!」


    阿念忘記了哭,震驚地看著小夭。這天下,竟然有女人敢拋棄俊帝?


    小夭說:「我娘休了咱們的父王後,帶著我住在軒轅山的朝雲峰,如果這事就這樣,那也罷了,可是她居然又為了什麽家國天下的大義,跑去領兵打仗。她把我送到玉山王母那裏,騙我說讓我在玉山玩,她過段日子就來接我,結果……她一去不返,戰死了!玉山那個鬼地方,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住的地方。婢女都像啞巴,王母如果一個月說了十句話,那就算非常健談了。我日日盼著她來接我,等了她七十年,可她……」小夭冷笑,「這就是我娘說的過段日子就來接我!」


    小夭俯下身子,對阿念認真地說:「說老實話,如果老天允許一個人可以選擇娘,我想要你娘。你娘溫柔嬌弱,老老實實地把父王當成她的天,一心一意地跟著父王。她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弱女子,不用承擔任何大義,可以守著女兒長大,不管任何時候,隻要你想要她時,她就在那裏等著你,全天下的人都背棄你時,她依舊守著你。」


    阿念怔怔發呆,小夭拍拍她的臉頰,「你肯不肯和我換娘?」


    阿念立即叫:「不,絕不!我娘是我的。」就好像小夭真要和她搶娘。


    小夭從阿念身上起來,一邊幫她解紗幔,一邊說:「不管你願不願意,反正本姑娘就是出現在你的世界了,如今你隻有兩條路可以走。」


    小夭不敢真鬆開阿念,隻讓她的臉露了出來。小夭粗魯地推了阿念一把,讓阿念坐起來,她蹲在阿念身前,「第一條路就是現在的路,咱倆不好好相處,你不停地找我碴,甚至不惜聯合外人來整治我。你有仔細想過這條路的結局是什麽嗎?」


    阿念沒有說話,小夭說道:「你會讓父王痛苦,你會失去顓頊。」


    阿念瞪著小夭,小夭說:「對父王而言,我和你就像手心手背,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你傷了,還是我傷了,他都會痛。父王如果痛了,你娘的天就變了,你娘也會痛!如果爹娘都痛了,我不相信你這做女兒的會覺得愉快!而顓頊,也許你不願意承認,但我知道你心裏明白,所以你才一再要驗證。我不是父王和顓頊,我不拿假話哄你,我和顓頊血脈相連,安危相係,是彼此的倚靠,甚至是這世間唯一的倚靠。如果你真傷害了我,顓頊一定不會原諒你!」


    小夭頓了頓,繼續說道:「第二條路,卻是和第一條截然不同,我們和平相處,你別瞪我!我說的是和平相處,沒有說友愛相處!所謂和平相處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承恩宮很大,大得即使多了我一個,隻要你不想理會,完全可以一年都不見一次。你可以仔細想一下這條路的結局。父王會欣慰,顓頊依舊寵你護你,你娘也繼續平靜地生活。」


    阿念冷哼,「難道隻有兩條路?」


    小夭笑道:「其實,是有第三條,我們友愛相處,從此你不但有爹爹和哥哥疼,還多了個姐姐寵著你。」


    「呸,你做夢!」


    小夭攤攤手,無所謂地說:「我知道是做夢,所以壓根兒沒提。」


    阿念低著頭,默默沉思,小夭也不說話了。


    屋子裏安靜下來,外麵的聲音變得刺耳起來,侍女們邊哭邊叫:「王姬、王姬,你們別打了!求求你們,別打了……陛下,不是已經派人去稟奏陛下了嗎?為什麽陛下還沒派人來……」


    半晌後,小夭看阿念的神情已經十分平靜,開始繼續解阿念身上的紗幔,剛把阿念的手解出來,阿念就用力甩了小夭一耳光,小夭一把把她重重掀翻到地上,舉起了拳頭,「你還想打啊?那我們繼續。」


    阿念怒道:「你踹了我肚子一腳,打了我臉一拳,我扇你一個耳光,就算扯平,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小夭想了想,收迴拳頭,「好!」


    小夭站起,撿起地上的破衣袍裹到身上,剛要拉開門閂,又迴頭說道:「你和相柳的事情,隻有你我知道,我不會告訴顓頊,你自己也把口封死了。」


    小夭拉開了門,侍女們呆呆地看著她。


    小夭走迴明瑟殿時,侍女們也都呆呆地看著她,膽子大一些的珊瑚結結巴巴地問:「王姬,誰、誰打了你?」


    小夭走到水鏡前,左臉上一個鮮明的掌印,小夭想著阿念臉上的青紫,笑道:「這宮裏除了另一個王姬,還有誰敢打我?不過,我也沒讓她好過,你們如果想看她的熱鬧,趕緊去看。」


    侍女們依舊呆呆地站著,小夭說:「如果不想去看熱鬧,就幫我準備洗澡水,我身上一股海腥味,難受得很。」


    侍女們這才迴神,趕緊去準備沐浴用具,珊瑚還去找了傷藥。


    小夭洗完澡,上好藥,吃了點東西,對侍女叮囑:「我睡兩個時辰,記得到時間一定要叫醒我。」


    小夭美美地睡了一覺,睡起後,讓侍女幫她準備外出的衣服。


    小夭說道:「要舒服點的。」話剛說完,想了想,又加了一句道:「也要好看的,既舒服又好看。」


    侍女們都低頭偷笑,珊瑚拿起一套梔黃色的衣裙說道:「這衣服雖然要束腰,但隻要別像穿禮服時束得那麽緊,其實穿著很舒服的。王姬覺得昨晚的穿著難受嗎?」


    「除了有點累贅外,倒不難受。」小夭笑道:「那就這套了。」


    穿好衣服,小夭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哀嘆,有阿念的五指印在,其實是白打扮了!


    珊瑚已經給她準備好和衣裙配套的帷帽,小夭戴起帷帽,乘雲輦出了宮。


    ——


    ——


    顓頊說豐隆明日離開,想來璟也應該是明日清早就會離開。這一別,再見不知道又是何時,所以小夭想在他走前,再見他一麵。


    到了瀛州山塗山氏住的庭院,守門的僕役說:「璟公子去逛街了,估摸著是因為明日就要離開,想買些五神山的特產帶迴去送人。」


    小夭本以為璟會休息,沒想到他竟然和顓頊他們一道出去了,看來他不想有人知道他昨夜一夜沒睡。想起他那兩個精怪的狐尾人偶,如果他有心隱瞞,外人倒的確很難確定他的行蹤。


    沒找到人,小夭有些懨懨的,一時又不想迴去,隻能無聊地去瀛州島上閑逛。


    上一次逛瀛州島,還是小時候,和現在很是不同,那時的瀛州島隻有一些低等的神族居住,美則美矣,可是沒什麽生氣。現在卻有不少人族,時而還能看到妖族,熙來攘往,很是熱鬧。每個人都生活得平和滿足,所以行為舉止自然而然非常有禮。


    小夭不禁為自己的父王驕傲。迴來之後,也許因為長大了,她能感覺到父王並不快樂,但父王說他用所有換取所要,這大概就是父王想要的吧!


    小夭看到一套珊瑚做的妝盒,從小到大約摸有十二件,小的可以用來裝胭脂粉黛,大的可以用來裝髮簪首飾。小夭想到侍女珊瑚的名字,想著如果不太貴的話,把這買去送給珊瑚倒是不錯。她走過去,拿起一個看了看,做工的確不錯,問道:「多少錢?」


    店家還沒迴答,旁邊一個女子拿起一個妝盒看了一眼,說道:「這我要了,包起來。」


    小夭倒不是非要不可,隻是覺得旁邊的女子未免太霸道,懶得搭理她,隻對店家說道:「是我先看中的東西,先問的價,如果我沒說不要,應該不能賣給他人。」


    店家對那位女子抱歉地說:「買賣東西的確是如此。」


    女子立即說道:「不管她出多少錢,我再給你兩倍。」


    另一個女子說道:「做工湊合,但珊瑚不好,妹妹若想要這樣的東西,迴頭我命工匠用歸墟的珊瑚專門給你雕刻一套。」


    小夭聽她們聲音有點熟悉,這才迴頭去看,竟然是馨悅和意映。


    豐隆和顓頊他們正走過來,身後跟著幾個提東西的僕役。馨悅對一個僕役說道:「把這套珊瑚妝盒收起來。」她又轉頭瞅了一眼小夭,對意映說:「我又不是那沒見過好東西的女子,哪裏看得上這種玩意兒?不過是看著新奇,買迴去賞下人的。」


    小夭不擅長用言語壓製馨悅這種人,此時,小夭真希望阿念和海棠在,想起當時海棠問馨悅的婢女要一捆扶桑神木的事,小夭不禁笑起來,對馨悅說:「小姐喜歡,就拿去吧。」


    顓頊說:「小夭?竟真是你!你怎麽來逛街了?」


    小夭道:「我有些無聊,就隨便來逛逛。」說著話,偷偷往璟那邊看了一眼,看到他黑眸中洋溢著喜悅,小夭也不禁抿著唇角笑起來。


    雖然隻是兩句平常的對話,可顓頊和小夭顯得十分親昵,馨悅警惕地盯了一眼小夭,似笑非笑地對顓頊說:「你的紅顏知己倒真是不少,隨便逛逛都能碰到一個。」


    豐隆和篌都笑起來,顓頊微微咳嗽了一聲,向眾人介紹道:「你們昨晚不都鬧著要見我表妹嗎?這位就是我的表妹。」


    豐隆一下不笑了,眾人也都神色鄭重起來。豐隆和小夭見禮,抬起頭時,仔細看了小夭一眼,可惜麵紗遮掩,看不到紗下的容顏。


    小夭向眾人迴了一禮,暗暗留意塗山篌。本以為那樣的人縱使五官好看,氣質也應該猥瑣,可沒想到他竟然出乎意料的俊朗。他和璟的眉眼有五六分像,不過他的更硬朗,透著幾分桀驁,唇角有一道淡淡的傷疤,讓他即使笑,也帶著一分淩厲。


    馨悅把那套珊瑚妝盒拿給小夭,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明日就要走,難得見到一套別致的禮物,所以心急了,這套妝盒還請收下,就算作紀念我們不打不相識。」


    小夭暗贊,不愧是兩大家族培養出的子弟,她看顓頊,顓頊微微頷首,小夭笑著接過,「謝謝你。」


    馨悅高興地說:「逛街市人越多越熱鬧,不如你和我們一起吧。」


    「好啊!」小夭答應了。


    幾人邊逛邊說話,小夭的話不多,不過眾人都很照顧她,所以一行人倒相處得不錯。


    馨悅和豐隆又買了不少東西,跟來的侍從手裏全都拿得滿滿當當,馨悅苦笑著說:「你們可別笑我們,我們父母兩邊都是大家族,來了一趟五神山,如果不帶點東西迴去,說不過去,可送了甲,就必須送乙。」


    篌道:「我們不會笑,隻會羨慕。」


    馨悅笑起來。


    小夭心想,馨悅對篌倒不錯,並沒有顯得和對璟不同。


    馨悅說:「不行了,逛不動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顓頊笑說:「知道你要不行了,那邊有間酒肆,菜做得也不錯,反正也快要吃晚飯了,不如我們就在那邊喝點酒吃點東西,算作我為各位餞行。」


    顓頊帶著大家走進了酒肆,酒肆的老闆應該認識顓頊,親自迎了出來,帶他們去天井坐。


    天井被兩層高的屋子圍著,四四方方,二樓種了不少藤蘿類的花草,可店主人並不讓那些藤蘿攀援,而是讓它們直直地垂落下來,猶如綠色珠簾,有的藤蘿上結著鮮紅欲滴的朱紅果子,有的藤蘿上開著紫色、黃色的小花,坐在天井中,滿眼青翠爛漫,倒好似坐在了山野中。


    馨悅瞅著顓頊笑贊:「是個好地方。」


    店主請眾人落座,大坐榻上放著一張四方的大幾案,要兩人一邊,小夭不知道顓頊的打算,遲疑間,已經被馨悅笑按在豐隆身邊坐下。馨悅坐在小夭左手,和顓頊一邊。璟和意映則恰坐在了小夭和豐隆對麵。篌獨坐了一邊,和顓頊對麵。


    店主上了四五種酒,有濃烈的,也有清淡得像蜜水一般的,又端了七八碟精緻的小菜和一些瓜果,由眾人選用。


    看顓頊點頭表示了滿意,店主立即退下。


    豐隆笑道:「看這架勢,你不像客,倒像是主人。」


    顓頊笑道:「對你們不敢欺瞞,我的確算是這裏的主人,我喜歡釀酒,自己一人喝終究沒意思,索性就開了幾個店。」


    馨悅生了興趣,嘰嘰喳喳地詢問,意映和篌也時不時插嘴說幾句,談得十分熱鬧。


    豐隆用幹淨的筷子夾了一小碟小玉瓜給小夭,低聲道:「我看你剛才第一口吃的就是這個,應該是愛吃的,卻夾得很少,若覺得遠了,我幫你夾。」


    小夭掃了一眼璟,夾了一塊小玉瓜放進嘴裏,對豐隆說:「謝謝。」


    豐隆幾種酒都嚐過後,倒了一杯清甜的果子酒給小夭,「你嚐嚐這個。」


    小夭接過後,低聲說道:「你和他們聊吧,不必特意照顧我。」


    馨悅耳朵尖,插嘴道:「我哥哥平日裏可不是這樣,別人照顧他,他都不稀罕,更別提照顧別人了。我看他今日也的確有些異樣,連對我都從未這麽小心體貼過。」


    豐隆低斥道:「別胡說!」


    馨悅做了個鬼臉,對璟說:「璟哥哥,你和哥哥熟,你說我有沒有胡說?」


    璟微微笑了笑,「沒有胡說。」


    豐隆不滿,用手指點點璟,對意映說:「好嫂嫂,快幫我堵上他那張嘴。」


    意映羞得臉通紅,掃了一眼篌,嘴裏說著:「別亂叫!」動作卻很殷勤,幫璟拿了些距離璟遠的小菜,又幫璟倒了酒。


    豐隆搖頭,笑道:「這可不算堵上!」


    顓頊和馨悅都笑著起鬧,意映也不介意,雙手端起酒盅,遞到璟唇邊,柔聲說道:「請用。」


    璟僵坐著,沒有動,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意。


    眾人鬧笑,豐隆說:「咦?往常也不見你扭捏,今日倒端起來了。」


    璟垂著眼,就著意映的手,一口飲盡了酒。


    顓頊和豐隆邊鼓掌邊笑,豐隆贊道:「還是嫂嫂爽快!」


    篌也撫掌大笑,意映盯了一眼篌,笑靨如花。


    小夭覺得氣悶,一口氣吃完了碟中的小玉瓜,豐隆立即又幫她夾了一碟。


    意映說:「小夭,這裏沒有外人,戴著帷帽多憋悶,把帽子摘了吧。」


    馨悅附和道:「是啊,是啊。」


    小夭抱歉地說:「不是不想摘下帽子,而是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臉上突然長了疹子,實在不好見人。」


    意映和馨悅都遺憾地嘆氣,馨悅甚至一邊長長地嘆氣,一邊對哥哥說:「不要怪妹妹不幫你,而是老天不幫你。」


    店主帶著兩個婢女,把冷菜都撤了,上了熱菜,又拿了幾壇酒。


    馨悅嚐了一口,對顓頊說:「不錯。」


    顓頊笑道:「得了你的贊,迴頭我要重賞廚子了。」


    眾人轉而說起了大荒內的各個家族,以及近幾十年都有哪些傑出子弟,私下裏都喜好些什麽。你說幾句,我說幾句,看似閑聊,卻又處處透著玄機。


    璟一直沉默,靜靜地喝著酒,眾人大概已習慣他這個樣子,都不奇怪。不過,他看似在出神,可每次豐隆或顓頊突然和他說什麽,他總能正確地迴答,可見他對身邊發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小夭抓了烈酒的酒罈過來,一杯杯地喝著,漸漸地骨頭軟了,身子如貓一般縮著,一手撐著頭,一手端著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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