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城。


    萬萬千千衝鋒的魔族在此時停了下來,匍匐在地,讓出一條近百米寬的大道。


    一虎身人麵的怪物與一豬身人麵的怪物並肩行於大道。


    周圍的萬千魔族此刻皆是在對著他們朝拜。


    仍有些狼狽的上伯跟在兩個怪物身後,更多的魔君,數十位氣焰滔天的各式魔君則在上伯之後。


    “時機已到。”馬腹怪笑。


    “時不待我。”合寙附和。


    “全軍出擊!”上伯下令。


    下一刻,匍匐在地的一眾魔族,沒有一個不紅眼,全都是死命一般的朝著鎮魔城再次發起衝鋒。


    一道道魔君身影同時升起。


    ……


    “非相願如此,不得已而為之。”


    麵對老者的嗬斥,柳相無奈一笑,隨即隨意的向前一步踏出。


    這一刻,柳相有些不同了。


    一種無形的,無態的,難以言喻的東西升騰而起。


    氣質變幻,亦或者說是氣質。


    萬裏無雲的廣袤天空,在此刻,陡然暗了下來。


    烏雲彌漫,頃刻間,那一輪璀璨的金日被徹底遮蓋。


    轟隆~!


    電閃雷鳴,銀色的,綠色的,藍色的,甚至是紫色與金色的,雷蛇亂舞。


    頃刻之間,天地陡然色變,似天地瞬間被激怒了一般。


    而這一切的源頭,赫然正是那如謫仙臨凡一般的柳相。


    氣質,從那溫潤如玉,到此刻,


    明明依舊是他,周身也不見如何變故,不多不少。


    卻給人一種如深淵一般的感觸。


    深不見底的深淵,仿佛能吞噬一切。


    風,起風了。


    隻是刹那間,狂風大作,吹散了青煙,吹滅了篝火,吹碎了玉器青銅,吹停了鄧岐山的朗誦。


    “你到底是誰!”


    一個刹那,鄧岐山從疑惑,不解,惱怒,再到驚駭交加,手握卷軸的指節竟已有些發白。


    “在下,柳相。”


    柳相淡笑開口,一如既往的溫文如玉,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並向前踏出了一步。


    深淵橫移,仿佛它已經張開了那如無底洞一般的大嘴,足以吞噬萬物的大嘴,而自己就是它的第一個目標。


    這是正麵柳相的鄧岐山,最為直觀與震撼的印象。


    被其氣勢所攝,鄧岐山竟下意識的後退了數步,隨即便是一股羞惱湧上心頭,自己此時代表的可是山海學宮的顏麵,怎麽能退!


    鄧岐山惱羞成怒的厲喝:“你絕對不是柳相!你到底是誰!”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一時,一眾學員除了感覺到情況不對後退的,竟再無人做出其他反應。


    柳相此時的氣勢太過恐怖,沒人敢蠢到接近,再拍拍柳相肩膀,說:你發什麽瘋,這麽重要大典都敢鬧事!


    所有人,都在柳相身上感覺到了一種極為令人不安的氣息,即使不明白這股氣息意味著什麽,但下意識的卻不禁有些想要退讓,逃避。


    白辰卻看出了些端倪,這怕便是傳說中的妖氣,真正的絕世妖孽,是被天地所不容的。


    天穹已在咆哮。


    而地脈,卻仍無反應。


    玉,石之精粹,銅,地之孕育,穀,地氣而成,木,神異非凡……


    柳相所言不想再等絕非僅僅是因為沒有耐心。


    看似悉數常的舉動,卻是在給地脈補充著地氣,所以柳相打斷了他們。


    所以柳相站了出來。


    “在下之時,確為柳相。”


    柳相飄了起來,如浮萍隨風,升入空中。


    頃刻間,漫天的烏雲,亂舞的雷蛇,蒼穹的怒吼,都已匍匐在其身下。


    柳相手中的那一柄折扇,在此刻,打開了。


    烏雲折扇,泛黃扇麵,飄入烏雲,攪碎烏雲與電蛇,令天穹怒吼一息。


    太遠了,很難看清那柄折扇上到底有著什麽。


    就仿佛聽見了眾人好奇的心聲一般,折扇的畫麵投射而出。


    虛幻的投影布滿了整個蒼穹。


    蛇,蟲,獸,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蛇蟲獸。


    有一首兩身,六足四翼,渾身赤紅一大蛇。


    “肥遺!”白辰心中驚唿,這同樣是較為出名的一蛇類神話異獸。


    有人麵豺身,鳥翼蛇尾一怪蛇。


    “化蛇!”


    有背生羽翼,雲霧繚繞,仙氣飄飄之蛇。


    “騰蛇!”


    另一大蛇,背生四翼,其聲如洪鍾。


    “鳴蛇!”


    有一黑蛇,其身軀巨碩無比,首尾相連,如一圓形山脈橫空。


    “巴蛇!”


    一蛇尾似鉤,應是那鉤蛇。


    不僅僅是蛇,有虎首蛟身的虎蛟,有那已有蛟態的虺蛇,除去鱗類,蟲亦不少,腹蟲,琴蟲,酸與,蟜,欽原……


    數量太多了,布滿了蒼穹,成千上萬,無一平凡。


    還有那白辰曾見過的蒼蛇。


    但那蒼蛇在這些異獸中,顯得是那麽的不起眼,本身亦隻占據著一個邊角位置。


    而就算是最邊角的異獸,也起碼有著蒼蛇級的威懾力。


    頃刻間,恐怖的異獸布滿了天空,就仿佛世界末日瞬間便要來臨了一般。


    “這……這是人皇丹的絕筆!《萬千鱗蟲朝聖圖》!”人群中的李伯駒陡然驚唿出聲。


    “沒錯,就是《萬千鱗蟲朝聖圖》!但……這究竟是畫還是現實……”


    一時,不少人看出了,多少嵩山宮學員或執事長老,空中情景,竟與那傳說中的《萬千鱗蟲朝聖圖》一般。


    千千萬萬的恐怖蛇蟲異獸,聚於一地,盤踞於空,心悅誠服,齊首朝拜。


    沒錯,那如此多的‘異獸’,此刻竟皆是朝一個方向低下了它們那高貴的頭顱。


    那是烏雲最深,最濃,最密處。


    那是天穹怒意化為實質最為直觀的變化。


    烏雲翻滾,似在沸騰,似在咆哮,似欲擴張。


    電蛇亂舞,雷霆轟鳴。


    天怒了。


    大量的閃電在炸響,一道道電蛇奔向那漫天的異獸,似是想將其全部抹除。


    一道道人影陡然出現於空中,來的悄無聲息,就仿佛他們本就在此一般。


    立於最首的,赫然便是那似有些病弱的李司徒。


    他的左右分別為齊王白魔,鎮魔王夔牛。


    再左右,逍遙王虞長卿,段家新王段紅妝。


    李司徒厲喝:“妖孽!人皇丹的絕筆為何會在你手上!”


    其聲若鍾,蕩清空宇的汙穢之氣,天地似在此刻,恢複了片刻的清明。


    但也僅僅是片刻罷了。


    柳相,依舊在那裏,即使與漫天的異獸相比,他絲毫不起眼。


    但在此刻所有人眼中,隻有他。


    那漫天的異獸,那咆哮的天穹,以及烏雲與電蛇,不過皆是他的背景板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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