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月,唯那血紅之日高懸天際。


    渾身焦黑,近乎被毀容,顯得猙獰無比的上伯迴到了魔族營地。


    “王已退去,攻城!”


    魔族進攻的號角再次被吹響。


    ……


    一人麵豬身的怪物與一人麵虎身的怪物並行於空間夾層之中的亂流,尋找著目標。


    “人類還真是不好對付,特別是那個叫白什麽東西的,居然殺不死,啊啊啊,氣煞我也。”


    “畢竟是成名上千年的強者,千年對於我們來說不算什麽,對於人類而言卻已尤為漫長了。”


    “嗬,殺不死也無妨,殺不死他,其他人總有機會殺。”


    “那個夔牛也不好對付啊,夔牛當初可是比咱倆厲害了不少,即使隕落,精魄卻被那人類所融合,現在也依舊強大啊。”


    “無妨,夔牛都已作古,不過是一獲得夔牛遺澤的人類罷了。”


    兩隻怪物似乎都有些話癆,一直交流著。


    ……


    同為空間夾層之間的亂流中的另一處,夔牛怒罵:“馬腹,合寙,這兩個老不死的居然都來了。”


    “畢竟是上古時期時期遺留下的異獸。”嘴角帶血的虞長卿苦笑:“還真是強啊。”


    “該迴去了,現在還不到真正應該與他們以命相搏的時候。”白魔表情古井無波。


    ……


    從一開始,這便是一場注定沒有結局的大戰,從魔王自知陷阱而坦然入內時。


    人魔雙方都太了解彼此了。


    馬腹,合寙的增援令三位人族王者不得不退。


    ……


    夜,無風,月高懸。


    一處寒潭,一條寒蛟,仰而望月。


    “此處有大劫,火中取栗,還是該溜之大吉呢……”


    明明是首領級的冰蛟卻是口中念念有詞,口吐人言。


    “都慫了上萬年了,還是繼續慫,人類有句話說的好,潛龍在淵,先當烏龜王八縮腦殼,日後化龍,早晚得攪起這方天地風雲,……”


    “就快湊齊了,九九真龍鱗,八百幻龍珠,此處一鱗一珠的機緣還未散去,應是斷不了。”


    寒蛟化雲,飄然而去。


    首領級,就很離譜。


    ……


    夜,無月無風,唯那灰白鬼氣濃鬱如雲。


    一處陰氣要濃鬱到近乎要化為實質的山穀,山穀的最深處,有一道被封印的白骨門戶。


    不過此時封印已被解除,門戶大開。


    張浩立於門前,其身側兩邊分別是那名蒹葭的嫁衣女鬼,與那如屍體般名巫馬祭的詭異女子。


    其身後門戶中,是近百文武鬼臣分列兩側,個個鬼氣滔天,攪得門戶之中的冥界風雲變化。


    此時卻是真宛若臣子一般,恭敬的對著那道身影垂首以示臣服。


    “舊部已歸,恍若一夢。”張浩輕輕吐出一口氣:“大好時機,卻隱有變數,這究竟是為何……”


    “定數在天,變數在人。”


    “不可算……”張浩微微搖頭,神色淡然,落寞。


    若是熟悉他的人在此,怕是會覺得極為詭異,這特麽怎麽可能是張浩!


    “夫君,火中取栗,非智者所為。”蒹葭的聲音極為輕柔,如那小橋人家,如那婉轉的江南女子。


    “時不待我,失不再來。”巫馬祭冰冷生硬的開口,與蒹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浩一笑,不以為意,一揮手:“青山,你怎麽看。”


    “主上自有決斷,臣等不敢妄言!”


    ……


    夜,清風環崗,蟬鳴不止。


    高高在上的泰山之頂,仿佛那輪空中“玉盤”觸手可及。


    段紅妝與李司徒並肩於山巔,無旁人作陪。


    兩人無言,眼僅圓月。


    夜風緩至,吹走了沉默。


    “山海之山海,當如何?”李司徒悵然一笑。


    段紅妝平靜迴應:“隻見其山,未觀其海,雖有大澤,亦稱不得海。”


    李司徒輕咳幾聲,吐字依舊鏗鏘有力:


    “滄海桑田,歲月催的不僅僅是人老,山海亦在老去,萬年前,揚州宮所地毗鄰東海,澤州宮所地更本就是海。”


    “如司徒你都覺得山海學宮該老了,那麽他便是真的老了,身入枯塚,不僅僅是半截身子入土了,還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段紅妝柳眉微皺,言辭犀利如刃。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李司徒苦笑:“人力終有盡時,這世上哪有什麽恆古不變。”


    “一直沒有恆古不變便是唯一的恆古不變。”段紅妝已麵無表情。


    李司徒愣了一下,隨即便笑了,“段王可真是深得詭辯之道精髓 。”


    段紅妝卻是笑不出來:“局勢真的壞到這種地步了嗎?壞到司徒你也無絲毫信心?”


    “人力終有盡時,縱觀曆史,炎黃二帝,堯舜禹三帝,人皇殷,人皇丹……何其強盛,何其強大。卻亦有盡時。”


    “始皇為何不答,為何不臨。”段紅妝隱約有些怒氣。


    “陛下自有考量,山海雖重,卻怎及整個大秦江山,做臣子的,理應對陛下心懷敬畏,慎言慎行。”


    又是半響沉默。


    段紅妝才又道:“山海雖無海,卻有五嶽鎮壓,地脈相連。


    五嶽九州百川龍脈大陣,乃是始皇陛下與幾位古皇聯手布下,難道也擋不住嗎?”


    “誰知道呢。”李司徒苦笑:“盡人事,聽天命吧,屆時若情況不對,段王可先行帶幾位姊妹離開。”


    “不說我也會這麽幹。”


    ……


    是夜,月華如水。


    今夜的小雪山罕見的沒了飄搖的雪花,隻得偶爾股股稍寒夜風,明月無遮無掩。


    積雪如白玉,月華如玉芒流轉。


    渡口棧道上,同樣是那滿滿當當的積雪,若這湖麵再飄然上幾片雪花,便與那“獨釣寒江雪”意境完美契合。


    雪如玉,人更如玉,雪如寒玉,雪上之人溫潤如玉。


    一襲白衫與那長發一同隨風飄揚。


    其貌其形,其神其骨,真好似那謫仙臨凡。


    “今夜的風兒,便已隱然刺骨……”


    柳相右手雙指夾住一片不知何處飄來的竹葉輕聲感慨。


    “寒風怎刺骨,正是催人醒。”


    白辰眸如眼前湖水般,幽深,波瀾不興。


    “是極。”柳相頷首:“不過些許風霜罷。”


    ……


    漫長的交談,竹樓中的人與獸皆無察覺,即使是那條賴著不走的王境紅龍。


    最後,柳相交給了白辰另一事物。


    一顆牙。


    一顆足以咬斷龍脈的奇異古牙。


    而白辰需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隻需要將其放在某一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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