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雄信和叔寶正在書房中,悠然自得的圍著火爐飲酒賞雪。雄信雙眼微眯,欣賞著窗外飄落的雪花,感歎道:“雪舞紛飛映窗梅,圍爐共飲暖意融。梅香幽幽伴酒韻,攜手共度寒冬歲。冰封世界映歡顏,淺斟低唱話團圓。世間紛擾皆拋卻,此刻歡聚最珍貴!”叔寶聽聞,眼中閃過一絲愉悅,舉起酒杯道:“單二哥,好詩!此詩恰印今日之景,真是再好不過了!”


    話音未落,隻見莊中下人匆匆進來,雙手遞上一封家書,道:“員外!秦老爺!有山東秦太太請一位樊老爺寄來秦老爺家書,人正在莊外等候。”叔寶臉上立刻露出了喜色,搶先說道:“單二哥,一定是家母托樊建威給我送家書來了!”


    二人放下酒杯,立刻出莊迎接。叔寶見到建威,雙手直直的向前著就要去摻他,同時開心爽朗的哈哈大笑道:“建威,果然是你來了!”樊建威有些尷尬,撓撓頭道:“秦大哥,我們關外分行李的時候,小弟疏忽銀子忘了分,害的大哥吃了許多苦。我迴去後要把銀子送與伯母,伯母擔心大哥,不收銀子。一定要小弟帶在身上,找到大哥速速就迴去。”


    叔寶聽了,倒也不曾埋怨,反倒是哈哈大笑,打趣道:“如果不是這盤纏的事,我怎麽可能會在路上遇到這麽多麻煩,差點耽誤大事哦!”雄信看著兩人的表情,微笑著拍了拍樊建威的肩膀,道:“樊兄弟,外麵天寒。有什麽事情,我們幾個兄弟進莊喝酒慢慢聊!”說著,雄信示意手下人接過樊建威的行李,一行人來到了暖和的書房。


    單雄信首先與樊建威行了賓主之禮,叔寶也跟著拜謝道:“謝謝了!樊兄弟,如此風雪寒苦的氣候,你還不辭辛苦專程出來尋我。”雄信吩咐手下立刻重新擺酒,一番熱鬧景象。


    叔寶看著樊建威,進屋第一句就問道:“建威,家母還好麽?”樊建威笑著遞給他一封家書,道:“伯母的書信在此,秦兄請看。”叔寶接過家書,拆開讀罷,眼中閃過一絲憂傷,隨後便開始收拾行李。這一切,都在雄信的眼中,他知道,叔寶已經決定了準備迴鄉。


    雄信微微一笑,看著叔寶,故意逗他開心。他注意到,酒席已經準備妥當,便三人圍坐在一起,親密無間。雄信關切地問:“叔寶兄,近來令堂老夫人可好?”


    叔寶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和擔憂,迴答道:“家母身體一直不太好,最近又因為久久沒有我的消息,犯了病臥床在家。”雄信眉頭微皺,表現出關切之情:“我瞧兄台今日急匆匆地收拾行囊,似乎有立即歸鄉之意?”


    叔寶眼中泛起淚光,語氣中帶著一絲哀傷:“單二哥,承蒙您照顧!我現在身體剛好,也沒有做任何報答就立即要走,實在是不應該。但這真不是小弟無情,實在是家母病重,迫不得已才要暫時告別仁兄。二哥放心,來年春暖花開之時,我定登門拜謝,感謝兄台救命再造之恩。”說到這裏,他低頭抹去眼中的淚水,臉上盡是對母親的憂慮和對雄信的感激。


    雄信麵露理解之色,輕輕拍了拍叔寶的肩膀,說道:“兄台擔心母親,乃大孝。既然決定歸去,小弟怎敢攔阻。但是作為朋友,我們有義務相互鼓勵、相互幫助,避免因為焦急而做出錯誤的判斷。雖然在任何時代、任何情況下,我們都要做忠誠的臣子和孝順的子女,但我們更要做一個實實在在的人,而不是那些沽名釣譽之輩。”


    叔寶聽了低頭思索,反思自己的決定有哪裏不對,又希望能從雄信那裏得到啟示。眼中充滿了誠摯地向雄信請教:“那就請單二兄指教,我要如何做才是真孝順?為什麽我知道母親病重,急著趕迴去就是沽名釣譽呢?”


    雄信認真地看著叔寶,說道:“大孝是真心關愛,小孝則是迎合父母的表麵行為。如果你是出於真心擔憂母親,那麽迴家探病當然是真孝。但如今你星夜趕路,看似孝順,卻可能是出於一種責任感,而非真的具備了所有條件。這樣的孝道,實則名為小孝。”


    叔寶聽著雄信的話,淚水都停止了在眼眶裏打轉,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兄台所說的道理,小弟深感讚同、也都懂。但我因為貧病流落他鄉,久離母親,雖然情非得已,但心中充滿愧疚。今天得知母親生病,我做兒子的立刻趕迴家,這當然是為人子女的至情。這難道不是真孝嗎?”


    這時,一旁的樊建威也插話道:“單兄,你為什麽這麽說?秦大哥為人孝順,是我們兄弟朋友一直都公認的,現在一聽母親生病,立刻奉命迴家,這絕對是真孝!單兄之言好奇怪!”


    雄信神情嚴肅,說道:“你們這樣做隻是孝的表麵,卻沒有明白我剛才說的其中深意。秦兄,你想:你的父親在北齊為國捐軀,保全了忠誠的名節,但他畢竟是亡國之臣,無法與國家和民族共存。但是上天有眼,不忍忠誠之臣斷絕後代,所以讓你這樣的人傑得以存活。你就更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等待時機,繼承前人的遺誌,有所作為才對。”


    又接著說:“如果你現在要星夜趕路迴家,寒風大雪,可是身體剛剛痊愈,倘若在途中再次發病,身體狀況無法承受,一個不小心萬一發生了什麽意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絕了秦家的後,那才真是秦家的大遺憾,也會讓老太君真的不能接受、失望至極。雖然你的行為是出於真摯的親情,但卻不符合孝道。正所謂:“君子道而不徑,舟而不遊,趺步之間,不敢忘孝”啊?


    “你應該謹慎行事,保重身體,才能不辜負老太君的期望。現在就冒著寒風離去,我實在無法讚同。”


    叔寶聽了雄信的話,眉宇間露出疑惑之色,反問道:“那麽,我如果不離開,反而就是孝順了嗎?”


    雄信聞言,微笑著搖了搖頭,迴答說:“我有讓你永遠都不離開了嗎?隻是遲早的事而已,自有解決的方案。況且,素聞伯母是一位明理的賢母,她一定能理解你的。她讓建威兄來找你,主要是因為她愛子心切,不知道你的下落,擔心你的安危,希望能尋到你的音訊。”


    “叔寶兄,你一會就可以寫一封迴信。說明清楚你在領取文件的過程中,因特殊原因,耽誤了很長時間。正準備迴家的時候,突然又大病一場。雖然如今已經痊愈,但身體尚未恢複,無法承受勞累。見了母信,急切地想要迴家探望母親。所以小弟我竭力挽留,請你能在身體康複、能夠承受勞累後,再迴家。令堂收了信,就會得知你安然無恙,她的病情自然會痊愈的。再說了,如果她知道了你現在的情況,我想也萬萬不會同意你在寒冬之際冒險迴家的。”


    單雄信說到這裏,望著叔寶,語氣誠摯地接著說:“我與兄長既然情同骨肉至親,我也想準備一些薄禮寄給伯母、以表我的心意,安撫你的家人。”


    說到這裏,他又望向樊建威,誠懇的說道:“樊兄,另外還要拜托您,幫秦兄把潞州押解軍犯的批文迴複帶迴,報給齊州府劉老爺並向他稟明秦兄是因病滯留潞州,尚未迴來。幫他把衙門的公事全部處理完。這樣也就能公私兩全了。”


    說到這裏,雄信又滿懷誠摯的接著對叔寶說道:“待來年春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之時,小弟我還想會為兄長籌備一些微薄的本錢。希望兄長此次迴家後,不要再在齊州衙門當差謀生了。這些日子,我們兄弟二人交談甚多,我二人都明白:“求榮不在朱門下!”,倘若再因為公務差遣而無法自主、由不得自己,讓家中年邁的母親終日倚門期盼,這才真是不孝了!所以,秦兄按我所說稍微推遲一些時間迴家,難道就不行孝道了嗎?”


    叔寶聽了雄信情深意切的勸說,又考慮到自己身體狀況也確實不佳,無法長途跋涉,覺得雄信說的有點道理。於是向樊建威征求意見:“樊兄,你說我該怎麽辦呢?是和你一起即刻迴去,還是先寫封信迴家?”樊建威迴答:“單二哥說得非常有道理。伯母主要是不知你的音訊,擔心的生了病。我這次迴去,帶迴你的書信,她得知了你的近況,自然會放心,病也自然就會好的。你身體沒有恢複,倒也不急於立刻迴家。”


    叔寶望著雄信,拿定主意地說:“那我就先寫封信安慰家母吧。”於是,他立即動筆寫下書信,信中,叔寶詳細敘述了自己的生活狀況,以寬慰母親的心。並取出了公文批複,和信一起交給了樊建威,請他迴齊州後代為投遞衙門辦理完公事。


    雄信也去到了後房,取出六匹潞綢和四十兩銀子,其中四匹潞綢和三十兩碎銀,請樊建威代為轉交給秦母,表示他的心意。其他剩餘的潞綢和銀兩是送給樊建威的,以示他個人的敬意和感謝。樊建威收下禮物,感慨萬分,當天便告別離去。


    迴到山東後,樊建威將書信和銀兩交給秦母,並完成了叔寶所托的衙門公事。秦母收到書信,得知兒子的近況,心中欣慰,身體也就日漸好轉了。而叔寶則繼續留在雄信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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