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樣的話從張子健口中說出,阮玲忽覺心頭一暖。


    她很清楚張子健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也知道若想讓他完全信任一個人,那麽這個人在他心目當中是一個什麽樣的分量。


    可以說,在阮玲的心中,一直把張子健當成是自己的偶像和兄長。


    尤其是在這樣的異國他鄉,在所有人麵前隱藏真實的自己,這需要一個強大的精神支柱。


    來支撐起她的信念給予她堅持下去的力量,而給予她這種力量的來源就是張子健。


    有時候,她就連自己也說不好對張子健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因為她知道這種感覺超越了對偶像的崇拜,和對兄長的敬重。


    她不確定這種情愫是不是愛慕。但是她能確定的是,如果有一天張子健讓她去死,她也一定會義無反顧。


    如果有一天張子健死了,那麽她也沒必要再活下去了,因為她已經失去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像他們這樣的人,從一出生開始便注定了自己的命運。


    他們注定為了任務而生,為了任務而死。


    普通人羨慕他們的人生非凡,他們也羨慕普通人的人生平淡。


    他們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隻是他們的大腦裏麵有著完全不同的思想。


    然而,或許現在的阮玲所做的一切,已經不再是單純地為了執行早就應該結束的任務。


    日本天照神宮隻是在她年幼時期,在她命運的輪盤裏刻下了一個命令,她隻是千百個被送到華夏執行潛伏任務的孩子其中的一個。


    甚至她對組織的印象都是模糊的,所有她對組織的信仰,都是後期由張子健所賦予她的。


    因此,說她是在為組織而戰,倒不如說她是在為張子健而戰,為張子健而活。


    她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張子健的認可。


    當她聽到從張子健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來,就仿佛是得到了一種精神上的褒獎。


    對於此刻的她來說,這樣精神上的鼓勵,就像是精神鴉片一樣,比她的生命更加重要。


    故而,她在內心獲得安慰之時,同樣也擔心起了張子健的身體,因為這個人的生命安危對自己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可以調節,你不用在我的身上分心,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林晴的孩子身上吧,這才是最重要的!”


    張子健似乎真的怕她分心,又似乎是想把她對自己的那份情愫扼殺在搖籃裏,故意搶在她的前麵,打消了她像是一個正常女人對自己仰慕的男人所萌生的念頭。


    “讓我幫你檢查一下吧。”


    “我說不用了,去拿藥吧!”


    張子健語氣堅定地說道。


    阮玲向來都是對張子健言聽計從,這種表現早就已經從對組織的忠誠,轉化成了針對於他個人。


    阮玲也早已喪失了對他的決定反駁的能力,像是一個軟弱而又癡情的女人,卑微地仰望著自己崇拜的男人。


    她為張子健找出了幾盒專門治療神經衰弱的藥,張子健也沒有耽擱,拿起藥便朝著門外走去。


    在馬上要出門的時候,他背對著阮玲,說道,


    “天照神宮沒有滅亡,也永遠不會滅亡,它的精神火種永遠燃燒在每一位天照大神的子孫身上。


    你是天照大神的戰士,不要讓凡夫俗子身上的那些兒女情長,玷汙了你身上的光環。”


    說到這裏,他突然轉過身,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用鋼針刺下的無數個針眼凝固後留下的傷疤。


    “記住,永遠不要被你此刻所處的安逸生活假象所迷惑,敵人的天堂,就是我們的地獄。


    你要時刻提醒你自己,我們的身體在敵人的天堂裏潛伏,但是我們的靈魂卻在地獄中忍受烈焰的焚燒。


    我每天晚上都會用鋼針用力刺向自己,讓那種疼痛來告訴自己,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幹什麽?”


    說完,他開門走了出去,剩下阮玲傻傻地站在那裏,有淚水在她的眼眶裏打轉。


    但是她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出來,因為他告訴過自己,他討厭眼淚。


    片刻後,她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拿起電話,翻出一個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接通後,她故意用興奮中又帶著些許控製的口氣,說道,


    “安娜,你在哪,林晴姐有消息了!”


    ******************


    華夏,湖北省西北部地區,武當山


    華夏大地富源遼闊,東西南北風景各異,沒有親自將自己的足跡,踏過每一寸土地的人,永遠無法領略到身臨其境的那種大好山河的氣勢。


    黃河的豪放,長江的奔騰,北國的風骨,江南的秀麗,無數的名勝古跡,流動著華夏文明的氣息,


    烘托出神州大地的神韻,賜予了後世子孫無限的靈感,譜寫成絕唱千古的高山流水,陽春白雪。


    然而,再遼闊的土地,也終究要被覆蓋在藍天之下。


    就像是那個千古不變的道理,沒有天哪有地?


    沒有宇宙,哪有星係?萬事萬物,都要遵循大自然的規律。


    這一場雪下得很大,大到從東北到西北,甚至飄飄灑灑,一路順著南風,飄過了長江,飄入江南地界。


    仿佛是大自然在借著這場大雪,來向大地上的萬物生靈預示著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


    在往昔最好的時月裏,武當山的風景應當是青翠環峰,山巒疊嶂,雲霧隱現,日光萬丈。


    而此時,凝聚著天地靈氣的武當絕頂,在白雪覆蓋之下,雖然少了一絲翠山綠林的飄渺仙氣,卻多了一層心若冰清的道家意境。


    武當山峰脈群立,連綿不絕,山上道觀修院甚多,已經被國家旅遊開發的大大小小的就有十餘個。


    而在諸多群山峻嶺之中,還有一些極個別的觀院,座落在陡峭的奇石怪峰之上,無法被旅遊開發。


    像這樣的地方,如果有人居住,那麽就是真正的隱修之人。


    他們能夠在這樣的環境中孤獨地生活,不但有著超出凡人的心境,而且還要具有超出凡人的本領,才能夠在這樣偏僻的群山峻嶺,奇峰怪石之中,來無影,去無蹤。


    像是具備了超凡的心境,和超凡的本領的人,普通的想要對之加以采訪的攝像師即使足涉深山,也很難得見。


    二者之間相差的不是錄影的設備是否先進,拍攝的技巧是否高超,而是兩個精神世界。


    所謂,玉不與瓦碰,龍不與狗鬥,佛不與人爭,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就連能夠見到尾的人,也要靠修來的緣分,和沒被汙染的靈根,所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在某處隱蔽在武當山脈深處的孤峰崖頂,一位身穿破舊道袍的修道老者,盤坐在一處石台上,


    他雙目緊閉,雙手掌心朝上,平放於雙膝之上,正在練著道家的陰陽二氣吐納心法。


    寒風掠過山頂,將他的胡須和道袍吹起,更為其增添一絲仙風道骨之氣。


    一位年輕的道童,從後麵走上來,單手立掌,恭敬地說道:


    “師傅,有位姓萬的故人想要見您!”


    老道士閉著眼睛說道:“你引他過來吧!”


    “師傅,您不是不見外人麽?”


    老道士說道:“你拿咱們在山上種的菜,去山下集市上賣,同你交易的人,不都是外人麽?


    所謂的外人,是那些萍水過客,卻不能在你內心常留之人,能找到這裏的,就不算是外人,你去吧!”


    道童點頭應允,不一會兒,將一名身披幹布大衣的老者引到老道士打坐吐納的崖頂,繼而轉身離去。


    “真的打算就這麽了此餘生了?”


    萬青山從老道士的身後走過來,站到他的身邊,雙眼凝望著前方被白雪覆蓋的重重山巒,負手而立。


    “如果當真能就這麽了此餘生,那也算是我的一大幸事,可是這世間有太多的事情,並非能夠容我打算。


    該來的,還是要來,欠下的,遲早要還,既然躲不過,倒不如不躲!”


    老道士說道。


    萬青山笑了笑,“你還是這副脾氣,不過倒是比小梁子痛快多了!”


    “你去五台山了?”


    “是啊,我不光是去了五台山,還去了我們當年長江八宿其他幾個兄弟的埋骨之地,就當是此生最後的一次訣別吧!”


    “梁正道早就已經對黨派的紛爭死了心,他還會再次出山嗎?”


    “民國十六年,自打長江八宿特事小組建立起,我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猜你們幾個兄弟的心思。


    當時天下混亂,各國特事力量遊聚我中原大地,旁敲側擊,瓦解我中華勢力。


    你們都是身懷絕技的不凡之人,又來自於江湖之中,不為我所用,便為我所敵。


    那時候我認為,既然做你們的帶頭大哥,隻有了解你們每個人的心理變化,知道你們心中之所想,才能夠真正帶好這支特別的隊伍。


    因此我猜你們幾個的心思猜了一輩子,到了最後,我不想再猜了,一切都隨他去吧。


    如果願意隨我同去,那麽我們這些老骨頭,就再為這個民族盡一份力。


    如果不願意,那麽就當是我萬某人,臨死之前,最後一次拜慰幾位兄弟。


    這一次不是代表任何的政權和黨派,而是代表我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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