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裏麵一陣哄笑,仿佛共同嘲笑另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弱點和陋習,是每個身為同一國家和民族的人聚在一起喝酒時最能引起共鳴的話題。


    這是人類的通病,誰也不必說誰。


    從走進酒館,找到一個位置坐下,戴劍飛便一直在沉默中飲酒,一邊聽著周圍這些日本酒客在那裏嬉笑怒罵,閑言碎語。


    那些人在談論這次海嘯災難時的表情,就像是慶幸著災難爆發為別人帶來了不幸,卻沒有殃及到自己,這一點,跟部分中國人也一樣。


    你恨小偷麽?不恨,或者不那麽恨,為什麽?因為丟錢的不是你自己。


    你恨殺人犯嗎?不恨,或者不那麽恨,為什麽?因為他殺的人跟你自己沒有關係。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大多數人的本性。路見不平,行俠仗義,極少數人的天性。


    戴劍飛屬於這極少數人之一,也隻有這樣的極少數人中,才能提煉出更少數的人,加入中國特事工地。


    有些人的信仰缺失了,迷茫了,他們混吃等死,等著輪迴,等著轉世;


    有些人的信仰一直在傳承,他們必須不斷的自我喚醒,並且讓更多的人覺醒,他們沒有輪迴,沒有轉世,他們隻有這一世。


    他們生命中的每一秒,都要渡過得有價值。


    如果換做以前的戴劍飛,不論什麽辦法,總之他一定會有辦法,用一種特殊隱蔽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覺地警告這些日本人,


    不要侮辱中國人,尤其是不要侮辱你們並不真正了解的中國人。


    而且不會搞出任何動靜,也不會觸犯國際特事公約,引起相關單位的注意。


    以前的他,有這個本事,而現在的他,即使有這個本事,也沒有這個心思。


    有的時候,心思和本事,是互相牽連的,所以哀默大於心死,莫愁大於無誌,心悲莫過於無聲。


    戴劍飛能聽懂日語,他雖然沒有反駁他們的心思,但是他畢竟是中國人,而且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中國人。


    他很清楚真正的中國,或者從前的中國是什麽樣子,他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中呆下去。這,也是本性。


    他起身叫來服務員結賬,在結賬的時候,他的護照從包裏掉了出來,服務員在將護照撿起來想要還給他的時候,發現了他的國籍。


    “中國人,哼!”


    服務員看了一眼護照上的資料,輕蔑地瞥了戴劍飛一眼,口氣中充滿了不屑。


    戴劍飛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神情漠然地從他手中搶過護照,便要轉身離去。


    幾個喝多了的日本酒徒,見到了剛才的一幕,走到了他身後,攔住了他的去路。


    哪裏都有好人和壞人,哪裏都有好戰分子和熱愛和平的人,中國也有親左派和親右派。


    不恰巧,這幾位日本酒徒,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崇奉者。


    “你是中國人!?”


    戴劍飛沉默著,他不想說話。


    “你是支那豬!”


    戴劍飛依然沉默,他不想跟這樣的人說話。


    “我們的土地上爆發這次海嘯,你們一定很開心吧?你們的網絡上到處都是幸災樂禍的人。


    聽說這次海嘯爆發的原因,是你們中國人暗中搗的鬼,偷偷襲擊了我們的海下核電站,是麽?你們的人就會搞這樣的把戲嗎?”


    戴劍飛繼續沉默,他們不知道真相,他們也不知道是一名中國人放了服部左馬介,讓他向總部發報,提前做出準備,才能將災難損失減少至最小。


    戰爭不分對錯隻分立場,人性有善惡之分,哪裏都有好人和壞人,戰爭與災難,與平民百姓無關。


    戴劍飛轉身,想要從麵前這幾個日本酒鬼的旁邊繞過去。


    兩名日本人再次將他攔了下來,


    “說話啊,你是啞巴嗎?你這個東亞病夫!”


    戴劍飛再次轉身離去,再次被阻攔,一個酒鬼掄起酒瓶砸在了戴劍飛的腦袋上。


    玻璃碎片飛濺中,一道熱熱的液體,順著戴劍飛的額頭流了下來,流到他的眼角,流進他的嘴裏。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血是熱的,心仍然是涼的。


    因為他沒有想要還手的欲望,但是他們是酒徒,他們有殺了他的想法。


    “看呐,這個膽小怕事的東亞病夫,他居然連手都不敢還,你要是想離開這裏,就從我的胯下鑽過去,像條狗一樣!”


    酒徒扔掉手中的玻璃碎渣,張開腿叉開腰,指著戴劍飛高昂著頭,將滿口的酒氣都吐在了他的臉上。


    戴劍飛在想一個問題,這些人是否該死的問題。


    因為以他的本事,一出手就要了他們的命,實在很容易,但是他認為這些人不該死,他們隻是一群喝醉了酒的酒徒而已,他們的思想隻是受到了那些軍國主義思想的蒙蔽。


    想到這裏,他轉頭向站在後麵看熱鬧,隻是看著熱鬧的服務員說道,


    “你不報警嗎?”


    就算是兩個民族之間的仇恨和隔閡再大,法製一定是要有的吧,可是那個服務員的迴答,卻讓戴劍飛很失望,


    “對不起,先生,警察和黑社會現在都在忙著救災,他們沒有功夫管這點小事!”


    服務員一副幸災樂禍的嘴臉,有意看他在眾人麵前出醜。


    如果這是一個日本人,在一個中國的酒館裏,發生同樣的事情,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呢?


    “到底爬還是不爬?”


    酒徒開始沒有耐心了。


    這裏是山口美代子的故鄉,這個酒館是山口美代子曾經來過的地方,戴劍飛開始在心中做最後的掙紮。


    如果換做是郎天義或者李天旭,他們早已經倒下,非死即殘,但他是戴劍飛,戴劍飛必須要掙紮,尤其是現在的他。


    作為諜報人員,在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環境下,都要避免暴露身份的事情發生。


    因為一旦身份暴露,就會引起當地特殊部門的注意,但是現在的他還有身份嗎?


    “給我跪下!”


    一名等得不耐煩的酒徒,掄起一個酒瓶,從戴劍飛身後,再次向他的腦袋上砸下。


    “呯!”的一聲,那名酒徒應聲倒下。


    原本握在他手中的酒瓶,莫名其妙在他自己的腦袋上開了花,而他已經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看上去是昏迷了。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從奪酒瓶,到在對方的腦袋上開花,再到對方倒地,似乎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這一瞬間對於某些人很漫長,對於某些人的眼睛卻快到無法捕捉。


    戴劍飛扔掉手中的酒瓶殘渣,冷視著站在自己前方驚慌未定的酒徒,


    “海嘯的災難是你們國家政黨的陰謀未成自食其果咎由自取,跟中國人沒有關係。


    大批的救災物資,都是從中國運過來的,不要忘恩負義!”


    戴劍飛說完,酒館裏所有酒客都站了起來,因為戴劍飛的還手,因為戴劍飛的蔑視,這涉及到一個民族的尊嚴,大和民族的尊嚴。


    在民族尊嚴麵前,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尤其是對於一群處於激進狀態的人。


    戴劍飛環視著整個酒館裏的酒客們,他想,這很正常。


    如果在中國,也會有同樣的事情發生。


    所以,關於民族,關於尊嚴,不論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個人的底線。前提是,有信仰有血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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