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澤見到甘景枳的時候免不了要說一些感謝的話。


    還在平肅住院的時候,他每天清醒的時間都比較少,後來好了一些,甘景枳迴了沙河村,然後又先一步到了省城。


    所以這還是何澤被救迴來後,“真正”見到甘景枳呢。


    “甘醫生,謝謝你救了我。”


    新梅都跟他說了,要不是碰巧遇到甘景枳從省城迴平肅,他這條命就沒有了,當時中彈的位置太刁鑽,連醫院裏最好的醫生都不敢給他做手術,是甘景枳頂著壓力幫她把子彈給取出來的。


    甘景枳看他精神好不錯,笑著說:“能挺過來說明你還不想死。”


    何澤看著陪在床邊的妻女,“能活著誰願意死啊。”


    “那以後就好好活著。”


    “當然。”這次也算是撿迴一條命了,他當然迴好好珍惜的。


    小葡萄經曆過這一次,好像懂點事了,用奶奶的聲音說:“爸爸會好的。”


    甘景枳捏了捏她滑嫩的小臉蛋,寵溺地說:“小葡萄說的對。”


    她看了何澤的病例,覺得問題不大,先好好樣子就行,然後就打算離開、


    白新梅送她出病房。


    甘景枳想起她工作的事情,問:“你工作分配的事情怎麽樣了?”


    白新梅歎了口氣,“之前不是跟你說我得罪了教育局局長的女兒嗎,然後何澤又出了這樣的事情,短時間內肯定好不了,我直接拒絕了,不去石河村,然後人家在我的檔案上寫了個拒不服從分配的評價,我以後工作,怕是難找了。”


    “那正好,來跟我幹吧。”


    “我就是想著有你這條退路,才敢硬氣拒絕啊。”


    “好啊,你把我這當成退路了!”


    “我上的是師範學院,當老師難道不比端茶倒水強嗎?”


    “哼,你要是這麽想當老師,我給你運作運作,不過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哎呦,你還有比教育局局長更大的關係呢?”


    甘景枳正色,“說真的,要是你想當老師,我找人替你周旋一下還是可以的。”


    白新梅搖頭,“不了,就算是這次能當上老師,但始終是在教育係統,人家作為教育局局長,勢力肯定不小,我已經把人給得罪了,以後日子不好過,我還是選擇另一條路吧。”


    甘景枳斜眼看她:“知難而退不是你的風格啊?”


    “要是以前,我肯定不會屈服,但是我現在有小葡萄,不想惹麻煩。再說了,你的事業以後肯定越做越好,說不定什麽時候反而是那些人有求於我們呢。”


    甘景枳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行,就衝你這句話,我要把我的事情做得更強大一點,以後讓教育局的局長來求你高抬貴手!”


    白新梅當甘景枳在開玩笑,附和地說:“那我以後能不能揚眉吐氣,就看你的了。”


    “沒問題,你耐心等幾年,我一定讓你站得高高的,讓那些人仰望你。”


    白新梅看著甘景枳那樣子,在心裏搖搖頭,這還沒喝呢,就直接醉了。


    然而過了十年後,當教育局局長帶著他不可一世的女兒到她麵前來求自己的時候,白新梅意識到,甘景枳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事情雖遲但到!


    白新梅的能力甘景枳是最清楚的,不過她還是有有些擔憂地問:“你要放棄當老師,那你父母那邊你要怎麽跟他們說?”


    白新梅的父母是傳統的人,他們認為公家的飯碗比較穩,像甘景枳這樣的私人企業,做得再大,也還是有風險的,所以應該不讚同白新梅跟著甘景枳一起搞事業。


    白新梅歎了口氣,說:“我已經跟他們商量過了,他們也同意了,我想,可能是因為這次何澤差點沒了,他們看開了吧,沒什麽比命更重要的,隻要能好好活著,做什麽工作都不重要了。”


    “聽這意思,你爸媽是想讓何澤轉業?”


    白新梅點點頭。


    “那你跟何澤說過了嗎?”


    “沒有,他熱愛當兵,喜歡不對,又是在他受傷的這個時候,我開不了口。”


    “那你自己呢,你也想讓他退伍嗎?”


    “說實話,這次我是真的怕了,誰不想平平安安的過上好日子。可是,當他的那些戰友來看他,他們聊起部隊裏的事情,他那個神采飛揚的樣子,我不忍心破壞。”


    甘景枳歎了口氣。


    白新梅問她:“你呢,換做是你,你會讓梁長琛轉業嗎?”


    甘景枳細細想了想,梁長琛也不是沒有生死一線的時候,四年前中毒、她懷孕的時候他失蹤了,迴來瘦成了人幹、還有這次的死劫,但是她好像從來沒有想過要讓他放棄當兵,最多想的是讓他不要去。


    可是軍人職責所在,他要是不去,也會有人代替他去,所以她始終沒有開那個口。


    甘景枳搖搖頭,“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我愛的是活成那樣的他。”


    她當然也是害怕失去他的,但是如果他沒有活成那樣,很多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那他也就不是她喜歡的樣子,說不定她也會遇不上他。


    或許是因為有了重活一世的機會,她從心底裏其實比別人更害怕改變。


    因為她的重生,很多事情都跟上輩子不一樣了,都在往好的發展。


    但是在涉及梁長琛的事情上,她卻害怕了。


    她無數次地在心裏祈求,但願有關他犧牲的所有因素都沒有變,這樣她把這些因素都消除後,他就能活下來了。


    她悄悄地做了很多事情,就是希望他這輩子能度過這次死劫,可是她仍舊害怕自己的蝴蝶翅膀煽動了他生命的軌跡,到頭來他仍舊敵不過命運的擺布。


    天知道她接到他報平安的那個電話時,有多慶幸自己做對了。


    不過上輩子何澤死了,這次被她救迴來了,他們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但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害怕、想要改變,也是正常的。


    白新梅沉默良久,說:“他傷得這麽重,現在還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如果他能好,他的身體還能繼續當兵,那我就讓他繼續當兵,如果不行,那就是他該轉折的時候,我也沒有必要問他多餘的話。”


    這是聽天由命的意思了。


    甘景枳抱了抱她,“等何澤出院了,你找個人照顧小葡萄,然後就來替我工作吧。”


    “嗯,不過我媽要退休了,她會幫我照顧小葡萄,小葡萄這麽可愛,我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


    “這麽快就退休了?”


    “我媽已經五十了,下鄉的那些年她身體也不好,退了也好。”


    “嗯。”


    從醫院迴到家屬院,甘景枳又去看了林妙雪。


    正是午飯時間,她自己在做飯,沒有看到小容易。


    “小容易呢?”


    “跟院裏的孩子玩去了,等做好飯,我再去找他。你怎麽突然迴來了?”


    “我來了幾天了,住在我姑姑家,我妹妹小梳子迴來了,我來看看她。”


    “她不是出國留學嗎,迴來了?”


    “嗯,她也懷孕了,肚子比你大一些,你們倆個孕婦平常倒是可以作伴。”


    “那感情好,改天我去找她玩。”


    “嗯,她第一次懷孩子,你有經驗,到時候你多教教她。”


    “行,對了,你們吃飯了嗎?”


    “還沒有,衛華跟著來了,他在家做飯呢。”


    說到這個,林妙雪就很羨慕,“還是梁團長好,自己去前線,還要找個人保護你。”


    甘景枳苦笑,這話要是有心人聽進耳朵裏了,肯定會多想。


    不過林妙雪多少也知道一些她的情況,所以她知道她說的是真話。


    隻是誰都不知道陰暗之處到底隱藏了些什麽人,所以如非必要,甘景枳都不太想出門。


    這次到了省城,她是打算就在這裏等著梁長琛迴來,哪裏也不去了。


    所以迴到自己家後,她就讓衛華先迴去了,他自己還有老婆孩子呢。


    衛華不讚成:“嫂子,我是要保護你的。”


    “我跟小團子就在家屬院裏,哪裏也不去,不用你保護。”


    “那你平常買菜買生活用品怎麽辦?”


    “我可以讓別人幫忙帶迴來,不行就吃食堂,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況,不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的。”


    衛華不知道說什麽好,他每個月有一千塊的工資,但是除非出門,否則他並不需要時刻跟在她身邊,這個工資他領得有些虧心。


    但這個工資又不是甘景枳自己發給她的,而是她從別人那裏薅羊毛薅給他的,他連拒絕都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這裏是部隊,難道還能讓我出事嗎?”


    從沙河村迴來後,有一次甘老太太來家裏,告訴她說家屬院裏有人在傳她的閑話說她跟衛華有什麽,讓她進出的時候注意著點。


    這話要是在別的時候傳,甘景枳也許並不太在乎,畢竟衛華跟著她進進出出也有一年多了,早前沒有人傳,現在突然有人傳,她不由多想。


    惠子跑了,陸海娜也被人救走了,她們想要取代她的想法並沒有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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